这凶手心性之凶残,着实罕见的很!若不尽快抓住,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会被残害!
郁衣葵的眼睛里,却闪动着一种冰冷的战意。
她道:“还是得找到白玉堂,问一问他之前死者的身份信息和作案细节。连环杀手杀人并不为仇,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一些变态欲望,对被害人的选择、作案手法的逐步完善,都能反应出他的特征。”
展昭颔首道:“既然如此,今夜展某做东,在樊楼请白玉堂吃席,郁姑娘,到时候我们一同前去。”
郁衣葵挑了挑眉:“这么容易就可以找到他么?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差。”
展昭微微一笑,那双总是如沐春风的星眸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狡黠的笑意,看上去倒是真的像一只抓住了老鼠的、有点小得意的猫儿。
他用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上,勾唇一笑,轻轻道:“这是秘密。”
第19章 04
——
他笑得实在神秘,搞得郁衣葵居然也开始好奇他到底要怎么找到白玉堂的。
直到看到展昭去了好几家大茶楼,从怀里掏出碎银子,要茶楼的说书先生不间断地讲《御猫智斗锦毛鼠、锦毛鼠羞愧逃汴京》的故事,郁衣葵才明白,这展昭腹黑起来也很有一套的嘛……
其实当初展昭与白玉堂究竟是怎么斗法的。除了他们两谁都不知道,然而这种帅哥打架的事情,谁不喜欢看?谁不喜欢听?一来二去,就成了汴京城中各大茶楼中的招牌故事。
这《御猫智斗锦毛鼠、锦毛鼠羞愧逃汴京》的故事,就是最受群众欢迎的一个版本。
至于汴京人民为什么喜欢御猫展昭获胜的版本……其中的原因说起来也简单的很。
白玉堂固然面容俊美,然而他又不住在汴京,汴京群众当然没有领略过他的盛世美颜……
但展昭不一样的,展昭基本上每天都在汴京巡街呢,那一抹绛红色的身姿早就在汴京老少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所以,汴京人很自然而然的觉得展昭就是全天下最俊美的男子!
于是三观跟着五官走,帅哥怎么可能会输?咱们展郎君一定把那锦毛鼠白玉堂打的落花流水!
于是这出剧目就成了汴京最受欢迎的剧目。
锦毛鼠白玉堂之所以对展昭没什么好脸色看,估计同这歪曲事实的剧目也有一定的关系。
今日展昭要全城都讲这出戏,还特地嘱咐说书先生在里头加一段白樊楼雅间的小戏,这白玉堂聪明得很,只要听见,一定能猜出展昭找他。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展昭与郁衣葵在席间只等了片刻,那白玉堂就从窗外翻了进来。
他显然是气得不轻,那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之中,满是冰冷的盛怒。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八风不动的展昭,忽然发难,出鞘的刀朝着展昭破空而来!
展昭早有准备,一柄巨阙已然格挡上去。白玉堂薄唇微勾,冷笑一声,就在这不大的雅间之内,与展昭你来我往的打将起来。
郁衣葵:“……”
一言不合就打架并不是她的风格,她看了看那一桌子菜,冷淡地挪了一下位置,离那两人更远了一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们停下来,郁衣葵只好开始喝汤。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在她喝了一碗冰糖银耳炖莲子、一碗金丝肚羹之后,白玉堂终于肯收刀了,他气呼呼地坐下,把那把漆黑的雁翎刀啪得一声放在桌上,端起桌上的酒就仰头一饮而尽。而他放下那只酒杯时,脸上就浮出了一抹酡红。
他喝酒倒是潇洒的很,就是有点上脸,弄得这份潇洒之间也带上了几分幼稚的可爱。
他斜眼瞟了一眼展昭,冷冷道:“展昭,用这种法子找五爷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此人口嫌体正直,展昭早摸透了他的个性,对这只白老鼠,实在是得顺着来。
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展某有要事相商,不得以出此下策,得罪了白兄,自当罚酒三倍。”
说着,就真的很有诚意的喝了三杯酒。
喝了三杯之后,他简直连耳根子都要红透了,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还皱着眉,有些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
郁衣葵听见他咳嗽,朝他望了一眼,然后就又在他眼睛了看见了那种猫抓老鼠一样的狡黠笑意。
好嘛,不能喝原来是装的。
白玉堂看见展昭勉强喝酒,显然很是受用。昂着头冷哼了一声,转而道:“行了,你这臭猫,找五爷什么事,还不快说!”
展昭咳了一声,道:“我与郁兄想问白兄,之前死于那杀手的女子都是些什么人?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白玉堂:“郁兄?”
他眼一斜,瞟向了一旁喝汤的黑衣少年。
这黑衣少年刚刚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打了一场,竟还面不改色,丝毫没当回事儿一样的吃吃喝喝,可见是个沉得住气的。
此人面色冷淡、眼神很是平静,长相倒是也称得上俊美,只是太过苍白,总有一种病态的、阴郁的气质。
白玉堂眉毛一挑:“在下陷空岛白玉堂。”
郁衣葵放下碗,擦了擦嘴,这才直视白玉堂:“我是郁衣葵。”
她言简意赅的说着,丝毫没有多介绍自己几句的意思,白玉堂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你和展昭什么关系?”
郁衣葵平平无奇地扫了展昭一眼:“算是同僚。”
白玉堂勾唇一笑,骤然发难:“五爷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那些被害女子的消息?”
他的心眼子是有点坏的,总喜欢看这种毫无波澜的人露出情绪。
然而郁衣葵只是眨了一下眼:“你不是要和展昭比个高下么?信息不对等可没法子比。”
白玉堂冷笑一声:“消息不对等?你们知道的我也未必知道。”
郁衣葵:“我可以告诉你。”
白玉堂挑了挑眉:“你们查出东西来了?”
郁衣葵:“有线索。”
白玉堂:“行,我告诉你们,那些姑娘的身份……我是一个也不知道。”
展昭:“……”
郁衣葵:“……”
白玉堂:“你们俩那么看着我干嘛?官府贴出认领告示,这些姑娘的家人,没一个来认领的,整个松江府那么大,无人认领的尸首谁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展昭皱眉:“死了这么多姑娘,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认领?”
白玉堂啧了一声:“我也纳闷此事,一家的女儿不受待见,难道家家的女儿都不受待见?这凶手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人的……还是说,这些女子都是孤儿?”
郁衣葵:“你曾说那些被杀的女子都容貌娇美?”
白玉堂:“正是。”
郁衣葵:“她们不可能是孤儿。”
白玉堂:“哦?郁兄何出此言啊?”
郁衣葵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容貌娇美的孤儿,我看一定会艳名远扬的,作为花魁,死了怎么会无人认出。”
没有爹娘兄弟撑腰的漂亮女人,在这个时代之中,那简直是闹市中的抱金小儿,是个人都会想要打她们的主意。而她们有什么价值呢……皮肉就是最大的价值。
郁衣葵刚穿来的时候,因为郁家二老的死,可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得亏她自己立得住,又有郁家老爷的几个忠心耿耿的掌柜的,这才安全过渡。
她这话说完之后,展昭和白玉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白玉堂才啧了一声,道:“你说的有道理。”
郁衣葵:“要我猜的话,这些死去的少女,应该都是富裕人家……嗯,尤其应该是言情书网家的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只要无人认领,也没有人认得她们。”
白玉堂皱眉:“言情书网家死了女儿,就把女儿在外头扔着,认都不认?”
展昭忽然道:“白兄,你曾说,这些死去的姑娘们,身上也是不合季节的穿着棉袄?”
白玉堂点头。
展昭:“棉袄表面没有血迹也没有刀刺过的痕迹?”
白玉堂眸色一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郁衣葵:“这些姑娘并不是穿着棉袄遇害的,而是在死后……更有可能的是在血基本流干之后,被凶手脱去了原来的衣裳,换上这些棉袄的。”
白玉堂冷笑一声:“所以是言情书网家的小姐……这些酸腐的东西,怕别人知道他们家死去的女儿被别人脱过衣裳,惹得他们家名声不好,所以干脆连认都不认回女儿。”
他那双桃花眼之中,便浮现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郁衣葵点头:“这或许正是凶手一定要给她们换上棉袄的原因,一来是防止有人通过衣服认出尸体身份,二是阻止这些姑娘的家人认领……他这个人倒是对言情书网家族的认识很深啊,这些女孩应该也是他特地挑选的。”
她又问:“另外,你说这些女尸都容貌娇美,无一例外?”
白玉堂:“恩,皆有沉鱼落雁之姿。”
郁衣葵:“可是今早在汴河发现的那具女尸,长相却很普通,顶多算清秀,说不上什么娇美。”
白玉堂挑眉:“哦?他转性子了?”
郁衣葵摇头:“杀了那么多人,他每次都是认真的挑选合适的对象,没理由会转性子。”
展昭皱着眉喝了一口茶:“这是意外。”
郁衣葵:“对,这是意外……这个少女本来不是他的目标,只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他放弃了原来选定的目标。”
白玉堂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意外……看来想要抓住这杀人的狗东西,弄清楚这个意外事关重要。”
郁衣葵:“既然是意外,就有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了,说不定这一次,我们可以找到女尸的身份。”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微笑。
展昭做东请的这顿饭,就在愉快的氛围之中结束了,白玉堂还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让他们找起来方便些。
不过,或许是为了报复展昭叫全城茶楼的说书先生散播谣言的事情,白玉堂大手一挥,叫了小二来,几乎把樊楼中的贵价东西都点了个遍。看见展昭无奈抿嘴,他就乐得哈哈大笑。
郁衣葵看着开心得要死的白玉堂,在心里腹诽:感情这人一开始的高冷都是装的啊!
而展昭付钱的时候觉得心好痛。
总而言之,这顿饭还是在一片愉快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而第二天一早,便有一对夫妇前来认领尸首了。
第20章 05
——
汴京外来人口多,商业发达,而这对夫妇也是在汴京从商的人。
他家姓吴,家里生意做的不小,开了好几家铺子,在汴京一条民巷中买了房屋定居。
他们家的女儿叫吴琼,前天傍晚还在家,但是第二天一早就失踪了。
一家人心急如焚,后来有人看到了开封府贴出的认领公告,急急告诉了他们家,吴家夫妇才一大清早就跑来了开封府。
他们心中当然还是藏了一份希望的,希望这不是他们的女儿。
可惜,事不与愿为。
躺在木板上的那具冰冷的女尸,就是吴家的女儿吴琼,吴夫人一见到吴琼的尸体,就忍不住扑过去嚎啕大哭起来。
她本来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可是看到自己惨死的女儿之后,那哭嚎的声音居然沙哑可怖的像一只林间的野兽。
吴老爷则握着女儿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这一副人间惨剧,真的看得开封府众人心中都难过不已。公孙先生长叹一声,上前扶起了吴老爷,郁衣葵也上前一步,搀起了吴夫人。
待吴家二老的情绪稳定一些之后,郁衣葵简单的给他们说明了吴琼的被害——
她省略了很多残忍的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很可能会让受害者家属受到更大的伤害。
听闻女儿是被人杀死的,吴夫人的情绪再次失控,她双手捂着脸,泪水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
郁衣葵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承诺:“我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吴老爷嘴唇嗫嚅着:“多谢开封府……多谢开封府为琼儿昭雪……”
郁衣葵:“不过,你要告诉我吴琼平日里的一些事情,越详细越好。”
吴家二老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琼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平日里经常去吴老爷的店子里坐坐,也喜欢上街玩耍。
她认识的人倒是不复杂,只跟隔壁家举人齐老爷家的女儿关系不错。
但这齐老爷家的女儿娴静温柔,家教甚严,平日里不太爱出门。所以都是吴琼上门去找她玩耍的。
当然了,举人齐老爷并不喜欢商人家庭出身的吴琼,吴老爷也不爱叫女儿去看不起他家的人家去,只是碍于女儿自己的意愿,就一直没说什么。
听到这齐家女儿的时候,展昭与郁衣葵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不正是,昨天他们推断出来的,那连环杀手会选择的目标么?
在加上吴琼和齐家女儿的关系那么好,这凶手很有可能是想对齐家女儿下手,却阴差阳错的杀了吴琼。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齐家女儿,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昭道:“齐家家风颇严,怕是那齐家女心有顾忌,我等不好直接上前敲门,还是要避开其他人才是。”
他考虑的周全,郁衣葵当然也同意。
二人在这日傍晚夜探齐府——当然,还是展昭带着郁衣葵一并进去的,这一次他就轻车熟路得多了。
齐家女的名字叫齐月,住在齐府深处的一座二层小绣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