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变态杀人魔,雨宫千雪完全没有任何同理心,就放他和月见五月狗咬狗去吧。只要最后能让警方收案,想必那些鞠躬谢罪无数次的领导层应该不会过于纠结。
曾经身为组织行动部得力成员的月见五月按压了下眉心,换上了执行任务时的面孔,原本乖巧可爱的娃娃脸此时一片漠然疏离。
既然后面不需要照顾雨宫的想法与感受,那就按照组织的做法来进行最后的确认好了。
第38章
警视厅警察学校, 距离雨宫千雪与月见五月一起去协助调查案件已经过去一周多了。
然而以松田阵平为首的五人组,在这期间也没闲着,抽着空还玩了个“速度与激情”, 比电影大片更像是电影大片。
极速飙车,断桥飞跃,飞车救人什么的差点就上了当地的新闻头条。
如果不是一名警察在分尸案中殉职的话。
当殉职的消息传到警校时,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还在被罚打扫澡堂和更衣室的松田阵平, 当属最慌张的那一个,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打听都说那个警察是个新人,还是女性。
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指尖有些控制不住,连号码都输不完整, 一连按错了好几个数字。
不可能的,应该不会的, 绝对不可能的。
在等待电话拨通的时候,他如此反复告诉自己,不会是雨宫千雪那个家伙。
十几秒的等待,在这一瞬间被拉的格外漫长。
“喂?怎么了?打那么多电话?”
也许是那边在忙的缘故,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过, 透过电话, 带着几分柔软酥麻。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某个急不可耐的卷毛终于放下心, 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你在哪?”
“现在吗?刚这边在开会……你是问殉职的事情吗?”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透着点疲倦。
松田阵平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你受伤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后回答着:“是……月见, 我没事。”
那声音好似秋天里随风摇摆的落叶,带着几分不安定与虚弱。
松田阵平愣了好一会,嘴唇张张合合,他该说些什么的,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抱歉……我,……”
他踌躇着,思考着该怎么表达,却被对面一下子截住了,“没事的,我没事。警察这一行就是这样,我想月见她应该也早已做好准备了。”
语气清浅,但在松田阵平耳里听起来像是一片虚无的白。
“……嗯,凶手抓住了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认真提起来,是我的不对。那天我去查案,找到一部分凶手的线索后,后续有和月见讨论,但是我没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后续就回警视厅了,顺带把查到的东西告诉目暮警部他们,没想到她后面私自去查了,最后就……,是我的原因,擅自行动,也没注意到月见她的不对劲。”
她说着,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只是在松田阵平听来像是回忆地有些艰难。
是他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没事,不想说不用勉强自己,我不该问的。”
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挠着头发,啊,他都在说些什么啊,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做才好。
电话那头略微低哑的声音顿了一会后说道:“不,没关系的……,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我大概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嗯,别想太多了。”
“好。”
道别后的雨宫千雪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背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她叹了口气,眼里有些迷茫。
随后又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是我。”
是熟悉的声音,语气轻快,带着点莫名的欢喜。
“该和我说那几个地方了吧。”雨宫千雪并不想和她寒暄,直奔主题。
那头的月见五月轻笑了一声,“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其中四个地方的我已经取走了,还有一个最近没法过去,就请我们的警校新星,侦探小姐自己去查咯。放心,没人剧烈动它不会爆炸的。”
“呵呵,那挂了,时间紧迫,没空和你废话。”
“欸???你好无情哦,那好吧,后会无期啦~~,祝你仕途顺利。”
月见五月靠在公用电话亭上,面色有些苍白,戴上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后,用力压低了下帽檐。
如今殉职的消息在各路媒体的推动下,几乎传遍了整个日本。先在港口附近呆半天,等船来,然后乘船出国,虽然美国那边组织的势力也不小,但是总比这么小的日本好藏点。
思索到这里,月见五月点燃了香烟,海风吹摆着她的长款风衣,也吹得烟雾缭绕。
虽然她是逃出来了,但是宫野先生,宫野夫人的女儿们……
虽然很想帮忙,但带银色子弹出来就已经废掉她半条命了。
她蹙了蹙眉,深吸一口剩余的烟,随后将烟头掐灭,扔进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容器里。
傍晚的日光温暖惬意,她拉开车门,打算随便找个停车场过等到晚上。
汽车刚开进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还没完全停下,轮胎有些不受控制,不由得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月见五月突然猛地一脚踹了下车门,整个人翻滚着远离了汽车,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果不其然下一秒,“哗啦”一声,后车胎刚中一枪的汽车侧挡风玻璃也碎了。
装了□□的手/枪发出细微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破空声,让月见五月狠狠地捶了下地面。
将怀里的手/枪掏出,又扒拉出好几个弹匣,她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她朝着子弹可能袭来的方向,一边开枪一边转移阵地。
哪一步被发现了?雨宫那边吗?不太可能,她不会主动趟这这个浑水的。
还有什么可能性??案发现场是她自己处理的,应该没有纰漏。
会是谁追过来了??琴酒吗???
熟悉的危险感觉宛如附骨之疽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冰冷湿滑的危险,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如同毒蛇一般蜿蜒曲行,阴冷地攀爬滑行在她的周身,好冷,浸入骨髓的寒冷。
明明是初夏时节,怎么会这么冷?
她略微低下视线瞥了眼自己大衣下面,眼神里带着点纠结。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下一瞬,巨大的冲击声在耳边响彻,子弹撞击在钢板上发出清脆而又震耳欲聋的声音。
眼看着车门板上被撞出巨大的隆起,月见五月咬了咬下嘴唇,她敢打赌下一枪还会打在同样的地方。
因为这是伏特加的习惯。
果不其然,下一枪打在了原来的地方。
钢板被击穿,子弹在眼前飞过!
皮鞋与水泥地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呼吸声混着敲击让人心跳加速。
“扑通,扑通。”
急促的心跳让月见五月恨不得掐住自己的心脏,让它别跳了。
要逃走,不能留在这里。
恐惧宛如实质的藤蔓将她缠绕得越来越紧。又如同深深的淤泥,让她越陷越深。
从胸口蔓延至大脑深处的窒息,让月见五月无法正常思考。
绝对是那个男人。
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要逃走!!
月见五月一把掏出怀里的炸/弹,将引线点燃后,朝着射/出子弹的地方抛了过去。
这是她在抽空的时间里去其余四个地方撤下来的底牌。
她整个人潜行在阴影处,纵使恐惧感仅仅束缚着她的身体,但多年训练而来的肌肉记忆不会欺骗人。
被抛出的炸/弹在半空中发出剧烈的响声,“轰”地一声炸成了花。
四散飞溅的碎片宛如烟火一般坠落在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大片大片的硝烟弥漫在地下车库里,让人一时间无法分辨,借着这个时间差,月见五月直接窜进身边的一辆车里。
下一秒,车灯亮起,引擎声好似轰鸣的野兽,横冲直撞地冲向车库入口。
入口处透着微微亮光。
月见五月猛地将油门踩到底,然而新撬的车子在下一瞬间失去了控制。
车胎被打爆了!!
无论怎么摇晃方向盘,都无法控制住,轿车的车头漂移着冲向入口。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再次跳车时,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
一道足以勾起她所有恐惧的人影。
月见五月强忍着身体本能的战栗。
是那个总是在她梦魇里反复出现的男人。
在确认后,全身的血液好似倒流一般,喉舌也因为恐惧而干结了。
大脑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可以被抓住,不可以泄露宫野先生的秘密!!!
她抓起手/枪准备自尽,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腕被子弹贯穿了,手/枪也在漂移混乱中不知去向。
紧接着她抓起汽车的打火线,短接后闪出几下火花,然而她期待的引线并没有点燃,因为连续两三枪打在掌心,她的一双手已经拿不住任何东西了。
车头在漂移后,旋转了几下撞上了墙壁,玻璃碎裂,眼前也被蒙上一层血色,朦朦胧胧,天旋地转。
下一秒,她被魁梧的男人半揪着衣服从变形的车内拖了出来。
头戴黑色帽子的男人居高临下,手上还拿着贝雷塔M1934式手/枪。
“呦,雪树,好久不见啊。”
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潜藏着一丝危险。
月见五月被钻心的剧痛弄得冷汗直流,咬着牙笑了笑,“呵,琴酒,找到我废了很大功夫吧。”
被称为琴酒的男人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是啊,我还以为你这只老鼠真的死了呢,把戏玩的不错,比起你在组织里的水平高多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想法,撤退,行动轨迹,我都了如指掌,如果你想偷渡出国,可供你选择的地点不超过三个。”
抓到逃窜已久的老鼠,让他觉得心情不错,连话都比平时多了几句。
月见五月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的假死出错了呢。”
“不,很完美,甚至迷惑了我,但是正因为过于完美,这才不符合你的作风,你做不到这种程度。好了,寒暄已经够了,现在该说出来被你带走的东西去了哪里,又是谁帮你完成的假死?”
他说着,将枪口抵着月见五月的额头,独属于他的阴冷狠厉让月见五月难以抑制得住心里的恐惧。
“抱歉啊,琴酒,银色子弹的原液已经没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找不回来了。”月见五月说着,唇边笑意荡漾,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弯着,“正如同你了解我一样,我也很了解你,请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正如她和雨宫说过的那样,只要不是剧烈撞动就不会爆炸的炸/弹。
刚才那下汽车猛撞墙壁的冲击,就已经足够让炸/弹启动了。
但是琴酒的反应比谁都快,在月见笑起来的时候,他立马抬脚将地上的女人直接踹出去十多米远。
随后揪着伏特加的衣领带着他冲出地下车库,猛烈的爆炸声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响了起来。
连带着地下停车库里汽车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轰鸣震耳欲聋,连绵不断。
伏特加脸上有些慌乱,“对不起,大哥。是我没检查她身上的东西。”
“没事,打电话叫后勤部过来善后,务必将雪树的尸体回收,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他半垂着眼,瞥了下身后的浓浓大火,暗绿色的眼眸思绪沉重,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来,要先迷惑住那只老鼠的帮凶。
他可不相信,单凭雪树一个人能做成那么完善的计划。
被琴酒踹出去的一瞬间,那几秒在月见五月眼里被拉得格外漫长,那一脚似乎也将她这个人二十多年的过往也踢了出来,在火焰中四散奔逃,最终化作旧照片,在眼前一张一张闪过。
作为孤儿被收养进暗部,在那里学习,被培养,到被称为实验体的自己进入实验室,再到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宫野先生与艾莲娜夫人的照顾,最后是实验室大火,她人生里唯一的光消失了。
她的人生前半部影片是一片虚无的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直到一束光明晃晃地闯进来,将那抹惨白撕破,可那道光消失后,往后所有的时间里都是那噩梦般的黑色,简直要把人逼疯的黑色。
至于最近几个月就好似石油泡泡一样,黑色的本质上带着点诡异飘渺的色彩。
果然后会无期这句话不能随便说出口呢……
还欠雨宫一句道歉的话,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该把她牵扯进这个漩涡里。
不过,自己提前设了那么多道假身份假消息,给了雨宫那么多提示,她应该知道怎么让自己在整件事里隐去身份吧……
她不后悔逃出来,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件事,无光的灰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像自己这种恶人肯定会下地狱吧……
可恶,好想再看一眼那两个人啊……
“神明也好,魔鬼也好,我愿意付出一切,请让我再看一眼那两个人吧,就一眼,让我远远再看他们一眼就好……”
她蠕动着嘴唇,喃喃自语,向从不相信的山鬼神明祷告着。
剧烈而又轰鸣的声音连续响起,爆炸,疼痛,烧灼,蔓延在女人身上,好似她前几天给自己布置的死亡现场。
火焰通红,如同红莲一般四处翻飞,又如同秋风里凋落的红叶,带着无可奈何的下坠之势。
烈火如同野兽一般吞噬着地下车库的车子,一辆又一辆。映衬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的眼里都是蹁跹飞舞的火苗,一下又一下,明明灭灭。
“都交代清楚了?”他开口问着刚打完电话的魁梧男人。
伏特加点点头,“是的,大哥。雪树的帮手,这个要交给谁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