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皮克斯还有在警方的眼线,那边现在盯的紧,时间拉长点,动作别太大,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他半眯着眼,暗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危险。
“是,大哥。”
第39章
“你来找我做什么?”松本清长微微眯着眼, 打量着这个神色有些疲惫的女生。
看起来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大,在场和警员对峙时很强硬,但其他时候却要沉默内敛很多, 喜欢将自己游离在人群边缘。
雨宫千雪抬起视线, “抱歉, 我对于月见的事……”语气到最后有些踌躇。
“然后呢?”
“我想请理事官阁下收回一切对我的褒奖, 也不要记录是由我提出的线索什么的,我……我真的很抱歉,关于那些,我觉得应该给她, 而不是给我。”
她一句话说的极为艰难与缓慢,疲惫不堪的精神好像也处在一个零界点上,似乎绷紧的神经下一秒就会爆发。
松本清长皱了皱眉头,这种执着的性格倒是和自己的女儿小百合差不多, “这次行动里,你的确有责任,但是更多的是你的功劳。我记得听目暮说过, 你对这些好像都不是特别在乎。”
“嗯, 我觉得我的责任居多。”
他沉默良久后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次的案件里。这对我来说……很……痛苦。正如我在月见殉职的消息传出时,向您提议掩盖她警校生的身份, 因为我觉得她是个真正的警察。这些应该归功于月见,而不是我……”
话说到最后, 雨宫千雪低下头, 让人无法辨别她的脸上的表情。
松本清长敲打着桌面,“全部吗??”
“……嗯。”
这副认真不肯退却的模样, 真是有点像小百合。
想到女儿, 他那总是板着的一张脸, 也变得有些柔和起来,他犹豫一会后说道:“如果抹去你所有的发现和功劳,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原本这会成为你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不是我该得到的。”
“雨宫,这件事你有责任,但不该这样赎罪。”有些按耐不住的松本清长,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一开始他愿意听从雨宫的提议,掩盖月见警校生的身份,也是因为雨宫说服了他,维护正义这种事从来都是一名警察的天职,月见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警察,那么至少让她在最后,是以警察的身份离开这个世上吧。
这番话打动了松本清长,在控制舆论与其他方面上,都将月见称呼为新人警官,而非警校生,除去他和目暮警部外,也没什么人知道她还是个学生。
雨宫千雪摇摇头,身体紧绷着,“我……这种功绩,不是我该得到的。”
她依旧是持着不同意的态度。
“雨宫你今年多大了?22岁?还是多少?是职业组还是准职业组进来的?”松本清长偏移了话题。
雨宫千雪身体微微一怔,回答着:“22岁,是准职业组。”
“没考职业有点可惜啊。这两个的晋升速度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还有未来的高度也不一样。还有不到四个月就毕业了吧,有这种程度的案件,对你的仕途影响不小,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
简短的回答,表述着女生的决心。
松本清长在最后拍板了,“行,我尊重你的意愿,关于你雨宫千雪的名字,不会出现在这次案件任何的官方记录里。不过也好,你之前的线索都是直接汇报到我这里,处理起来也不算麻烦。同时你知道一旦抹去你的贡献,你还要面对什么吗?”
“来自于日本以长为尊的职场关系里,那些白眼,轻视,奚落与嘲讽。”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最近也辛苦你了,月见的事你要牢牢记住,警察就是这样,刀尖上跳舞的职业,等你回去,我让你们学校给你批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忘记,也不能忘记。”面对着这一个多星期来都没怎么休息的女生,松本清长的语气都有些温和起来。
毕竟也是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人,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雨宫千雪出去后,松本清长翻看着这次的案件记录,原先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下手的警方,因为她带着画框的关键信息,让这次的案件有了重大突破,而后又提出的死者代表的杀人手法问题,又再次缩小了排查的可能性。
如果当时没能忽略掉月见的不对劲,估计也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了。
松本清长叹了口气,最后被抓住的凶手是个类似于精神疾病患者的疯子,他用癫狂的语言自述着,他觉得他是神,是来惩罚这世间罪孽的存在,他的任务就是创造出记忆里最完美的人。
实属疯子的妄想,令人发指的行为!!!
当警方找到他时,他似乎已经服下了毒药,还没说两句,就毒发身亡了,连抢救都来不及。
而下方的废弃仓库就是月见五月的……,只是到最后也没来得及问他,那些被他藏起来的尸体究竟放到了哪里,这也是警方目前的调查重点。
可以说这次案件的突破口,是雨宫千雪带来的,只是这个孩子似乎对于朋友的牺牲格外在乎,不愿意获得任何褒奖与记录,她甚至宁可承受那些私下里说她就是靠在会场发言博人眼球的非议。
谈话结束后,走出办公室的雨宫千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论月见是否可以成功逃脱她背后的人,这次的案件都会被调查,只能这样来尽量延缓时间了。
不过没想到和松本清长的对话会这么顺利啊,看来当初在会议室的行为应该很得他的喜欢,那自己冒风险下的一步险棋也是有用的。
她揉了揉眉心,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最后一个炸/弹被月见安在学校里,她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解决了。
拗不过目暮警部说要派车送她,雨宫千雪在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后,还是打开了车门。
不能一直逃避的。
逃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仿佛洗脑一般给自己重复着这几句话。
面上看起来毫无纰漏,胃里却好似翻江倒海一般,隐隐的疼痛顺着胃壁一点一点往上涌。
该庆幸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吗?
不然会吐出来的吧……
她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各色光影,日光澄澈,将一切都照得那么通透干净,只余下一地朦胧柔和的长影。
“雨宫??”
带着点疑问的呼喊声将她不知道飘向何处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
声音干涩而又僵硬。
目暮警部皱着眉头说道:“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雨宫千雪低垂着视线,“不,这不怪您。请不要自责,这是每一个成为警察的人都做好的准备。”
“毕业后还愿意来搜查一课吗?”
“我愿意的。”
这是大概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了,毕竟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再看到警校的大门时,让雨宫千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才离开了一个多星期。
深深的倦意与疲惫从最深处漫了出来,好似潮水一般涌向身体各个地方。
能见到他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也就无法抑制,好似燎原的荒草一般,铺天盖地。
想听见他的声音,想看到他的脸,想和他说话。
各种各样的念头层出不穷,却怎么逃不出那个男主角松田阵平。
和目暮警部道别后,雨宫千雪和门卫通报完毕,刚踏进校园没几步,就被人拽着胳膊拉到了角落里。
手上的行李箱也被人一把夺走了。
树影婆娑,遥遥垂下的日光透过缝隙,在那低垂下的眉眼间好似晕开一副画,光与影的界限在他脸上变得逐渐模糊。
背后是墙壁,有些过分接近的距离,空间逼仄,让人心头发颤,喉咙也变得发紧。
相互接触着的地方,也变得滚烫火热起来。
分外清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刚吹起的凛冽长风那样,不绝于耳。
“你瘦了好多。”
带着点微卷的刘海下是皱起的眉头,灰蓝色的眼眸里也带掺杂一丝烦躁。
莫名其妙的委屈从一直翻腾的胃里涌上心口,雨宫千雪微微撤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还好。”
相互接触着的地方松开了,手掌附到头顶,带着点令人安心的重量,轻轻拍抚了两下。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多了,你知道自己现在黑眼圈多重吗?我现在带你去动物园看看熊猫,它估计能把你当同类。”
半带着埋怨的话语,却给人一种被温水包裹着身体的安心感。
从别处得不到的安心感。
“哦……”
雨宫千雪有些含糊地答应着。
“月见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你真的不要想太多了,没人会责怪你的。”
被拍抚着头顶的女生微微一怔,沉默良久后说道:“……嗯。”
她可以对任何人撒谎,却唯独不想骗他,可是不得不去说谎。
提到了月见,她又想起那个烫手山芋,咬着下唇抬眸道:“松田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被人央求着的松田阵平稍微愣了下,在阳光的沐浴下,那双紫色的眼眸里透着点渴求,又映着点微光,仿佛带着点涟漪的水面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胸口是鼓胀般的动摇。
他没法拒绝,他怎么能拒绝。
“好,你说。”
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会答应的,因为是你。
下一秒他被人抓着胳膊开始跑起来,微风吹拂着前面人的发丝,被阳光镶上一层金边的发丝如同跳跃的光芒,在他眼里一闪一闪的。
衣角翻卷,一股青柠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果然,盛夏快到了吧,这估计就是盛夏的味道吧。
一路小跑后,两个人进了花坛最深处,掀开废弃的下水道,明晃晃的炸/弹暴露在两人眼前。
松田阵平有点小旖旎的心情顿时消失,他一脸震惊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怎么雨宫一回来就知道学校里埋了个炸/弹??这个炸/弹又是谁埋的???
“这个你暂时别问了,炸/弹你能拆吗?”雨宫千雪显得格外为难,对于来源与原因,闭口不提。
“不要小瞧我啊!!三分钟就够了!”
他撇撇嘴,似乎对于雨宫千雪小瞧他这件事格外在意,摸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就要开始拆弹。
一连串的操作显得极其行云流水。
吓得一旁的雨宫千雪立马按住他的手,“你不穿防护服吗???别开玩笑了,这可是炸/弹啊!!”
“欸??就这种程度不需要啦。”松田阵平认为对方有些大题小做。
“不不不,这很有必要!”
“可是防护服都被锁起来了,过去拿还得报备申请,你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才找到我吧。这种程度的炸/弹只要不剧烈撞击,是不会爆炸的,别担心,稍微相信一点我好不好?”
雨宫千雪整个人的五官都皱起来了,还想继续辩驳两句,随后被人推着后背远离了下水道附近,“帮我盯一下梢,很快就好,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如果自己靠过去,厄运影响了他拆弹,这就本末倒置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两三分钟被拉的漫长难耐,让雨宫千雪完全无心盯梢,频频回头看看那边的情况。
直到看见男生朝她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OK。她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阳光太盛,她微微眯着眼,摩挲着泪痣开始思考,只要月见背后的人不那么快调查到她身上,估计这件事到此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该恢复和平的学校日常了吗??
虽然雨宫千雪依旧不喜欢每天的训练,可在经历这么多事后,突然就觉得这平静的校园日常也算难得,虽然训练枯燥无味,但毕竟谁想天天如履薄冰呢。
“雨宫,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说着,将炸/弹拿了过来,依旧是一头雾水。
雨宫千雪有些为难,撒谎骗人不是她的强项,这让她该编什么谎言来解释???
果然只要撒一个谎,就得靠无数个谎言去圆它吗?
“你有被人威胁吗?”松田阵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沉默着的女生摇摇头,“不,没有。总之可以请松田你不要说出去吗?”
松田阵平重重拍了她两下头顶,“有什么事和我说,处理这玩意很麻烦吧,交给我好了。”
“欸??可是这种东西很麻烦吧,这样不太好。”雨宫千雪正愁着该怎么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
松田阵平略微动了点心思,他眼眸转了转,想起萩之前对他的劝告,“如果雨宫觉得这样做不太好,那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
对松田完全不设防的雨宫千雪压根没有多想。
“和我一起去看烟火吧,就在下个月,我和萩都要回一趟老家,你到时候有空吗?”
带着莫大的勇气,他终究是把踌躇了好久的邀约说出了口。
被萩每天嘲讽打趣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松田阵平极为紧张的望着对面的人,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拒绝之类的话。
垂落着的黑色发丝摇曳着,投射晃动着的光影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雨宫千雪她呆住了。
这可以说是人生第一次吧??
第一次有人这样来邀请她,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俊朗的少年感面容,明亮的灰蓝色眼眸,都好像蕴含着某种亮晶晶的期待。
那期待让人欢快欣喜,又好似长风吹过那般让人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