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织田深雪打量周围,太宰开口解释,说完又补充了两句:“这几天里,侦探社与港黑联手,共同应对一个名叫‘组合’的国外组织。织田作确认了你的情况之后,就继续去帮忙了。”
组合?
织田深雪的脑中闪过了什么,跳过在“书”中的那段记忆,努力回想更早之前的事。
然后她想起自己从侦探社离开的那天,在电梯口碰到的三个陌生人。他们的衣着让人印象深刻,长相也带着明显的欧美特征。
织田深雪想要询问,然而看了太宰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现在呢?情况怎么样?”最后她说。
“现在啊……”太宰拖长了声音说,把几页纸放在了她的面前,“先看这个吧。”
几分钟后,织田深雪终于大致弄清了当下的情况。
她在“书”里搞事外加提前渡了个蜜月的这几天,横滨陷入了一场并非毫无准备的混乱。太宰治在(跳楼之前)留下的计划书里做出了详细的说明,甚至精确到了“组合”每个人具体的异能力、以及他们的优点与劣势上。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们以中原中也为首,对着这份计划书开了一晚上的会议,然后做出了与武装侦探社合作的决定。
“这是首领的决定。”
双方私下进行交涉时,中原中也说。
基于港口黑手党这几年发展出的庞大势力,结合武装侦探社个人极具针对性的能力操作,到织田深雪醒来的时候,组合已经被逼入最后一搏的阶段。
织田作之助就是去为此事收尾,而迎战的主力除了芥川龙之介,还有自从港黑首领跳楼之后,突然失踪又莫名回归的中岛敦。
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选择了暂时的合作,组合也和敌联盟拧成了一条绳。现在组合眼看就要凉凉,敌联盟的首领刚被织田深雪揍了一顿,成员也有几个已经落网。
“无论是谁,或许救人的一方……真的好一些吧。”
太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近乎于自言自语地说。织田深雪并没有追问他的话,把桌子上堆的乱七八糟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又去找自己的外套。
“织田小姐要出去吗?”
黑发的青年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
织田深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先找手机。”
太宰:“……”
黑发的青年沉默了一秒,慢吞吞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非常眼熟的玩意儿:“在这里。”
织田深雪:“……”
少女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从对方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手机。她其实不怎么觉得奇怪,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太宰治,都不可能闲到对个人**产生兴趣。
所以他拿走自己手机这件事,或者说,这一刻专门让她发现这事儿的行为……挺“太宰治”的。
手机还是原来的手机,界面上的软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不过各个聊天软件经常冒出来的消息提示都没有了。织田深雪一一点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大量更新的信息,基本都是“已读”,有些甚至“已读后回复”。
她随便点了一条戳进去,是班上的早苗爱子问她情况如何。下面是“自己”的回复,几句话看起来像模像样。
要不是织田深雪现在才拿到手机,没准会怀疑自己在梦里回的消息。
她从聊天窗口退出来,又翻着看了几条,内容基本差不多——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太宰会模仿她的语气回复几句,还会叮嘱对方注意安全;如果是群发或者礼节性的询问,他要么已读不回,要么同样礼节性的说个“谢谢”。
非常符合织田深雪的风格,除非手机对面是陀思那种家伙,否则根本没人能发现问题。
除了这种没什么信息量的cosplay,剩下的东西就比较……有内容了。
织田深雪一条条往下翻,把自己的所有社交软件都查看了一遍。对面太宰也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甚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本小红书,哼着奇怪的调子看了起来。
足足用了大半个小时,织田深雪才翻完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她退出自己某个冷到北冰洋的聊天室,目光在对面沙发的青年那里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说:
“谢谢。”
太宰翻页的手顿了一下,手里拿着的书微微下移,露出蓬松刘海下那双鸢色的眼睛。
而织田深雪点开最常用的软件,顺带看了眼时间,觉得可以考虑晚饭了。
无论“擅自动用她的手机”这件事,有多少是太宰主观的意愿,他又是否为了达到目而运用手段。至少“让他帮忙处理信息”这件事,不可能是太宰的自作主张。
她刚才看到的信息里,甚至还有对方和织田作之助的传话。
大概真的是习惯了男朋友的作风,面对这个算不上熟悉的太宰,织田深雪发现自己气不起来。
除此之外……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由于个性建立起来、却丝毫没有自觉的人际圈,究竟庞大到了什么地步。
里面甚至包括了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就是正在和彭格列撕逼的那个人,白兰·杰索。
之前太宰只说了最要紧的几句,而在她刚才看到七七八八的聊天记录里,基本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故从起因囊括到了结果。武装侦探社这边主要是与“组合”对战,其中有一个名字,让织田深雪留意了一下。
那个人叫埃德加·爱伦·坡,异能力名为「莫格街的黑猫」,能够将读者引进自己写的小说情景之中。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组合”与“敌联盟”联手期间,给了敌联盟那本恐怖小说的人。后来她把死柄木弔一起拽了进去,又在里面遇到了等待已久的“书”。
那本能够改变世界的“书”,多年前试图选择她,被拒绝之后……大概是落在了太宰治的手里。
所以,他才会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她的男朋友太宰治,那个在她跟着跳下来的瞬间才肯动用转换装置的死鬼,在留下的计划书中也提到了这个人。通过其他人提供的信息,太宰治早在组合抵达横滨之前,就已经和爱伦·坡接触过了。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交流了什么,但是从那个小说世界逆推的话,他大概是用某种方法,把自己提前塞进了潜藏着“书”的小说里。因为“书”的参与,那本小说不再是纯粹的异能力产物,没有被他触碰而消失。
至于变成了触手怪什么的,大概还是他异能力的副作用。
关于这方面的细节,等之后十年火箭炮把两人换回来,直接逼问男朋友就行。织田深雪并不着急,翻回之前看到的一条信息上,重新确认了一次。
白兰·杰索,她从初中就认识的网友“雪白棉花糖”,在这次事件中也掉了马。
准确地说,太宰治借用彭格列的十年火箭炮,只是搭了对方的顺风车。沢田纲吉这个满脸写着“老实人”的家伙,能够坐稳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并将组织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傻白甜。
他为了改革彭格列的某些问题,销毁了彭格列指环(顺便给港黑卖了个人情),让这个老牌家族陷入外人眼中的不利局面。然后用十年火箭炮作弊,把十年前的少年们拉了过来。
于是现在白兰正在和一群国中生撕逼,并且看起来居然快输了。织田深雪对这个网友称不上多么了解,也就无从评价这件事有没有黑幕。
反正,在“我坑我自己”这点上,彭格列十代目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估计很有一些共同语言。
“应该快要结束了,剩下的是城市内部的问题。”最后太宰总结说,把那本红皮书扣在桌子上,用一根手指拖住了下巴,“当初港黑首领之所以留下敌联盟,未必不是为了今天。”
他说到“港黑首领”的时候,语气还算轻松,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织田深雪正看着聊天框里的一段截图,由于是电子文档里的图片,不知道源自哪里,甚至不清楚是不是太宰治写下来的。
[再庞大的帝国都不可能长久延续,放下权柄的瞬间将引来四方的觊觎。
敌联盟对欧尔麦特的仇恨是必须的,就像用猫对付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
说到“老鼠”……织田深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太宰。对方正好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了一瞬间,后者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还有那位‘费奥多尔君’,他背后的势力,似乎不止‘死屋之鼠’这一个组织呢。”
织田深雪点了点头,并不奇怪。事实上“死屋之鼠”这个名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当初绑架了她的那个组织。
而费佳——费奥多尔之所以也会被绑架,大概就是盯上了对方的势力吧。
“说起来,织田小姐和这个世界的港黑首领,是恋人吗?”
就在织田深雪沉思的时候,对面的青年突然开口。织田深雪愣了一秒,下意识回答:“是未婚夫。”
在“书”里的时候,当时的情况毕竟特殊,织田深雪也没有在里面闹别扭的想法。后来揍男朋友什么的与其说是生气,更接近于……情趣吧。
但这并不是说,她已经原谅了对方。
太宰盯了她一会儿,突然慢吞吞地开口:“那,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织田深雪的手指一滑,差点打出一串乱码:“……???”
不是,等等,你说啥?
太宰治,不愧是你。
第85章
“那,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
沉默。
不说太宰是什么表情,织田深雪的脸上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然后她缓过神来,继续和对面的青年对视,看起来……就像在等着什么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宰脸上那种说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表情,慢慢变成了类似于疑惑的模样。
“我以为……你接下来会说‘开玩笑的’。”
确认某个搞事的家伙没有了下文,少女有些迟疑地说。
黑发青年愣了一秒,然后表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最后他突然叹了口气,重新倒回了沙发里:“啊啊啊,织田小姐居然会这么想吗——”
织田深雪:“因为你就会这样做啊。”
“……”太宰噎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的正过脑袋,“因为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对啊。”少女非常坦然。
太宰:“……”
织田深雪:“……”
青年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要反驳,又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就像自己再怎么摆出无理取闹的样子,也不可能说出“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会这样,但我可不会”的话。
因为……这确实是“太宰治”会做出来的事。
无论是哪一个。
在过去的这几天,太宰当然思考过“平行世界”的问题,也早就弄清了差异产生的源头。对于眼前的少女,这个世界“港黑首领太宰治”的恋人,他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好奇心的。
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她看得清不同的“太宰治”,却又了然他们身上共有的东西。那并非基于头脑的敏锐,或许更接近本能。
只不过这些问题……或许织田深雪自己,都说不出什么吧。
“不过,我可是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青年突然认真地说,至少看起来很认真。织田深雪眨了眨眼,并没有对此做出评价,而是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
太宰没有看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其实,我应该见过……在我原本的世界里,见过和你几乎一样的‘织田小姐’——我想,应该是那个世界里的小姐你。”
织田深雪微微一愣。
“她不姓织田,成为‘织田作养女’这个身份的织田小姐,应该是很偶尔的情况吧。”太宰说着自己的推测,“大约两个月之前,侦探社接到了一个委托,调查进行到后期的时候,掺合进了一场绑架后撕票的案件里。”
“被绑架的人,是个有些人气的偶像明星,同事里有人在追她演的电视剧。”太宰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她的名字,叫‘闲院深雪’。”
织田深雪:“……”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少女还是心悸了一下。
“她死了吗?”然后她问。
太宰并没有感到惊讶,不置可否地点头:“根据后续的调查,她遭遇了疯狂的私生饭,绑架要挟未遂之后,对方激情杀人——我们找过去的时候,犯人正要处理尸体。因为并非濒死的状态,与谢野医生也没法救她。”
他说的很冷静,也很客观,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多余表述。织田深雪点了点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到对方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眼睁睁目睹红颜凋零,实在让人心痛到无以复加,我那天简直难过的只吃了半碗饭。”他说到这里,突然起身从沙发那头呲溜过来,在少女反应过来之前,异常利落的半跪并握住了她的手:“没想到还能在这个世界重续前缘,织田小姐,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殉情吗?”
织田深雪:“………………”
“太宰!为什么你在异世界也要这样骚扰女孩子啊?!!!”
就在两人(单方面的)执手相看泪眼而无语凝噎的时候,从另一侧的大门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狂暴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