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在后腰右侧,现在大概还有点泛红!”
“……”中原深雪。
少女脸上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消散了。她默默放开了自家老公的裤子,转到腰侧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一道细细的浅红。
就像被刀背擦过的痕迹,不过放在中原中也这具开了挂的身体上,之前起码也是个贯穿伤。
她盯着伤口看了几秒,没怎么生气,把他的衬衫也盖了回去。中原中也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即使再来十次,他也无法习惯自己妻子的这种“直接”。之后他还是没忍住,在中原深雪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对方看了他两眼,然后低头啃了一口他的脸。
留下一个湿漉漉的牙印。
对于中原中也受伤这件事,中原深雪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习惯了。甚至他俩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是十二岁的少女在自家门口,捡到了昏迷不醒、看起来受了轻伤的少年。
一个多月前,她在逛一场画展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与这个男人的见面,唤醒了中原深雪脑中一段被自己封存起来的记忆。
那是她十岁那年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同伴,也是她深埋多年的心理阴影。
后来这个男人被送进了局子,及时赶过来的中原中也把昏迷的妻子送去了医院。中原深雪醒来之后恍惚了一段时间,最后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异能力。
同时也确认她的记忆中,依然有部分是残缺的。
大概和她的记忆之中,当初的少年费佳在找的什么东西有关系。
这些她都没有瞒着中原中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橘发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交给我吧。”
后来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他们依然过着不算普通的家庭生活。像这次中原中也受伤的问题,对于如今的中原深雪来说,也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气:
“这次是怎么了?”
就算被迫习惯了丈夫身上的伤痕,并且清楚对方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比如一般人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需要吊着手臂两三个月。
中原中也则只需要两三天,再加上非人的意志力,无论大伤小伤,只要不是当场送进急救室的那种,在床上躺个一天就能正常活动了。
但中原深雪依然会问清楚每一次的情况,并且纠结于自己现在正常掌握了异能力——虽然灵活了很多,在自保能力上也有了飞跃式的提升。但比起当初“无意识制造出范围性的安全区”来说,基本是帮不到中原中也什么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中原中也立刻就看懂了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他一边老老实实地交代“是首领又遭遇了暗杀”,一边凑过去亲吻她。
同样是属于夫妻的默契,港黑的重力使不会再说“别担心”这样的话。他清楚自己究竟处在什么位置,或许有一天会死于非命;他也明白自己的妻子怀有怎样的觉悟,如果哪一天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这承诺如同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将会延续到其中一方的生命终结之时。而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之后吧。
他们都这样相信着。
***
第二天早上,中原中也遭遇了新婚以来前所未有之巨大惊吓。
他们飚不了车了,因为他老婆没了。
不对,他老婆被人穿了。
第98章 番外
早上醒来睁开眼睛,比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躺着你的初恋(单恋)对象,你现任老公的前同事和下属。
***
织田深雪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的第一反应是:太宰治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少女有些迷糊的盯着天花板,想起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似乎喝了她家男人精心炮制的什么什么名字没记住反正是用来补眠的汤。
她之前拍了大半个月的夜间戏,晨昏颠倒的作息一时半会儿纠正不过来。从回家那天开始算起,已经失眠了三个晚上。
到了昨晚临睡的时候,太宰治终于不再放任她“调整作息”,直接把汤端到了她的面前。
“不许双重标准哦,深雪酱。”
他说。
两个人结婚五年来,家务方面基本都是高兴了就做做,懒得收拾就请人打扫。偶尔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三五天不出门不洗袜子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
反正他俩都不缺钱。太宰治不用说,织田深雪曾经还算靠谱的自制力,在新婚那年就被由俭入奢的带歪了。
五年后的现在,她也只剩下“亲手做饭”这一点坚持了。除非是拍戏期间无暇分心,或者节假日两个人窝在家里没日没夜胡搞,否则织田深雪肯定会自己动手。
当然是有原因的。
虽然平时看不出来,当初四年多几乎透支生命的过度工作、长期压抑求死的极端心态,给太宰治的身体带来了难以逆转的负面影响。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他一年四季的手脚温度就没正常过。虽然平时上山下河活蹦乱跳,只要一生病,那就是病来如山倒。
两人刚刚结婚的那年冬天,织田深雪高中毕业,他俩去北海道看雪,幕天席地泡了两个小时温泉。回去的时候太宰治依然很兴奋,脸色也比平时要红。半夜织田深雪口渴起来喝水,碰到睡在旁边的男人,发现对方烧成了一只活虾。
高烧直接飚上四十二度,感觉随时能冲破体温计。黑发的男人被她摇晃了半分钟才醒,睁着一双意识不清的眼睛,还冲她笑了一下:
“深雪酱,我真的很爱你呐。”
爱你妹啊!呐你妹夫啊!
织田深雪差点没被他吓死。
等她终于冷静下来,直接用个性“拽”了最近的黑车,十几分钟后把人塞进急诊。后来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医生给出的结论,差不多就是婚前体检的加强版:
亚健康,体虚气弱,年纪轻轻过度损耗,恢复力再强也不带这么折腾的……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最后的结论还是“建议从现在开始养生”。
织田深雪只能点点头,看着病床上吊着液体的丈夫,不知道是该揍他还是抱抱他。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笃行长久滋养,咨询了十几位什么什么师,世界各地几十种调养方式轮着花样来。同时强按着对方作息规律外加健康饮食,还给他的保温杯里塞枸杞。
太宰治也不知道信了没有,至少表现得比较配合。几年坚持下来,体力方面织田深雪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是今年年初体检的时候,他单子上那行“亚健康”终于没了。
当时她非常高兴,主动提出再去一次北海道,并且这一次坚持只泡一个小时的温泉。
在家务这方面,如果说织田深雪的主动性勉强有5,太宰治就是负一百。他讨厌家务就和讨厌文件报表一样,宁可去港黑找森鸥外喝茶,也不想去碰家里的拖把。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科技和金钱使人懒惰,就像男人在追求爱情时说的话往往不可信一样。作为一个合格的大猪蹄子,太宰治在结婚的第二个月,就排出了一张简练而性价比极高的家务表——
每隔几天使用机器做清洁,多久请人来家里大扫除一回,卧室(约等于没有的)家务由两人共同承担。除此之外,什么摆放碗筷、归置物品、购物之类的工作,空闲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忙起来还是请人代办。
织田深雪无言以对。
作为这样一个(自称)脑力劳动者,太宰治唯一会积极主动做的家务,也是做饭。
不过和妻子不一样,这个男人的厨艺水平及其飘忽,做出来的东西好坏也始终处于薛定谔状态。除了早餐的煮粥煎蛋比较正常,凡是使用三道以上材料的料理,往往都会出现各种诡异的效果。
织田深雪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两人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她吃了对方精心烹制的“粉红恋心蛋糕”,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恢复记忆是第三天早上,自己浑身酸痛但是意外的神清气爽,仿佛刚刚采那什么补了那什么。而太宰治躺在旁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一副惨遭蹂嚳躏的模样。
总之就是一张梨花带雨泪盈于睫美人那什么睡图。
织田深雪依然无言以对。
总而言之,因为过去不止一次的黑历史,当织田深雪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家老公又双叒叕在搞什么幺蛾子。
特别是在她前一天晚上,刚刚喝了对方煲的汤之后,简直前科满满。
这种微妙的预感让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盯着上方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十秒之后她意识到了问题:卧室的墙纸应该是印花的,但是眼前的墙壁上,透着一丝浅到几乎看不出的蓝。
织田深雪:“……”
什么情况?
她蓦地坐起身,感觉自己身上只穿着吊带。不安全感让她抱住了被子,然后在看到被单的颜色、以及床尾之外的房间装潢时,隐约意识到了一件事——
“……深雪?做噩梦了吗,为什么这个表情?”
“……”
织田深雪僵着脖子,一毫米一毫米地转过头。在整整十秒的混乱挣扎之后,终于对上了那边位于大衣柜和房门中间的人。
某个不算陌生的青年站在那里,似乎刚刚换了衣服,一头长发凌乱的散着,头顶有几撮毛还是翘起来的。他手里提着刚脱下来的睡衣,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在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灵魂年龄已经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我想……我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中原中也:“……”
那一瞬间,织田深雪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
还好,他的衣服已经换完了。
***
十分钟后,实际二十三岁的织田深雪披着十七岁的壳子,面对今年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在客厅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也就是说,你是五年后的……另一个世界五年后的深、织田深雪,”港黑的重力使表情十分复杂,仿佛一大早看见他老婆和人跑了,“是吗?”
织田深雪点了点头,表情比他还要沉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
“……这样啊。”中原中也纠结了一会儿,重新恢复了镇定。事实上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早就练出了临危不乱的本能。就像这几年港黑首领面对层出不穷的暗杀,如果没有中原中也这个武力天花板,就算是太宰治也很难活到现在。
只是面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所谓关心则乱,大概是所有人都无法摆脱的共性。回过神来的中原中也看着沙发上的少女,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个世界的你,并没有和我在一起吧?”
织田深雪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并没有怀疑对方,一部分大概是类似于本能或者第六感的东西。此外他当然也观察过,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是有惯性的,关于伪装乔饰的辨识技巧,是港黑中高层的基本技能之一。
虽然由于所谓的天赋,中原中也在这方面的判断能力赶不上现任港黑首领。但在过去的几年里,针对港黑首领、或是中原中也本人的暗杀,能够蒙蔽他的眼睛的,几十个人里最多也就一两个。
还有最重要一点——中原中也可以肯定,睡在他旁边的那个人,绝不可能在昨天半夜被掉包。
这是作为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的自信。
这些都是在港黑重力使心里出现过的想法,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在回答完他随口提的一个问题之后,眼前用着自己妻子身体的女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微妙。
为什么会微妙?
中原中也茫然地看着她,然后看到织田深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们确实没有在一起,不过我想确认一下……现在是某某年的四月吗?”
橘发的青年点了点头,等待她的后半句话。而织田深雪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和他一样严肃起来:
“以我这样几乎是陌生人的身份,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依然希望您能回答,我可以用任何方式起誓,它真的很重要。”
中原中也并没有给出承诺:“你说。”
织田深雪微微吸了口气,干脆利落地说:“这个世界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是太宰治还是森鸥外?”
第99章 番外
“这个世界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是太宰治还是森鸥外?”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中原中也周身的气场微微变了——从织田深雪睁眼到现在,这一刻大概是他敌意最重的时候。
但港黑的最高干部还不至于因为一句话而做出什么,这样的反应也在织田深雪意料之中。她依然很平静,不过也相当直接地说:“如果是森先生的话,我不会再多问一个字;如果是太宰……如果两个世界的情况是一致的,他会在一个月以内,从港黑大楼的顶楼跳下去。”
中原中也:“…………”
在一场并非陌生人的交锋之中,比起爆发或者有来有往的对峙,沉默并不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织田深雪要的也不是这个,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青年,即使他们一大早没刷牙洗脸披头散发,甚至衣服都称不上整齐。
在短暂又漫长的几分钟后,织田深雪听到对面的青年爆了句粗口。
然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转向织田深雪,简单地说:“我先请个假,你……去收拾一下吧。另外,早餐有什么忌口吗?”
织田深雪下意识摇摇头,稍微想了想,交代了自己早上最常吃的东西:“面包饭团牛奶鸡蛋之类就可以,麻烦了。”
中原中也似乎愣了一下:“偏西式,不要味噌汤?”
织田深雪:“……嗯。”
于是橘发的青年看了看她,最后习惯性地摸向头顶,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没戴帽子:“这方面的习惯倒是一样,果然是平行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