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爷与郑夫人看着这一幕,也有几分感动,郑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道:“清淑这些日子辛苦了,以后定要好好待她。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好好过日子。”
郑霖笙将赵清淑圈在怀里,点头应声。这时已经会走路的小汤圆甩着圆滚滚的身子小跑过来,裂着嘴笑喊道:“爹爹…爹爹。”
郑霖笙一把抱起小汤圆,亲热的顶了顶小汤圆小脑袋,逗得小汤圆咯咯直笑。
郑霖笙与小汤圆笑闹了一阵儿,赵清淑也平复了一下情绪,让人把女儿抱了过来。小汤圆见着裹成小红团子的妹妹,嘴里道:“爹爹…妹妹…妹妹。”
郑霖笙看着面前小小的一团,几乎是赵清淑缩小版的女儿,心顿时就化了,他小心翼翼的从奶妈手中接过女儿,爱意从眼中流出,他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转眼看向赵清淑:“娘子,谢谢你给我生儿育女。”
赵清淑走到郑霖笙身边,也亲了亲女儿的脸颊:“你我夫妻说什么谢不谢的,儿女双全也是我的福气,孩子还未起名呢,等着你这个新科状元来起名。”
“你平安生产的消息我早已收到,一路上已经想了好些名字,儿子名郑恩琦,女儿郑恩思,念我娘子大恩,便以恩字取两个孩子中间字。”
“都好,你起的都好。”
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还特意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来香,以示喜事。在都拜祭完后,郑霖笙这便坐下来谈了一件事。
“这次会试顺利,殿试后官家对我期望很高,特在户部令了职位,本来新科进士进朝为官应六品做起,官家见我连中三元,便给了从三品户部侍郎的职位,让我在回乡后安顿好家里,便去上任。官家在京中已经赐了宅子,这些日子我们就收拾一下,一家人都过去吧。”
郑老爷听完,心情大好:“为父从官一生也不过官拜四品,你是个有出息的,入朝便是从三品,到时候得了官家喜欢,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赵清淑心底惆怅了起来,她这一生没想过要嫁官宦,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如今这般定是要入了官场,她只担心自己上不了台面。
郑霖笙将赵清淑的表情看在眼里,两人默契十足,郑霖笙已经猜到赵清淑此刻所想,但还是发问:“娘子,为何惆怅?”
赵清淑老老实实回答:“我当初嫁入郑家不过就是想做个富贵闲人,却没想以后要当官家夫人,只怕我小门小户出生,做不好,惹得人笑话。”
郑霖笙笑开:“感情是我家娘子觉得,这状元夫人委屈了,夫人放心,以后为夫定当努力,为你挣得诰命。”
“你胡说,我哪里是这般意思。”赵清淑嗔怪。
一家人都知晓郑霖笙是在玩笑,郑夫人握着赵清淑的手,这才缓缓开口:“清淑,你不要有负担,笙儿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他的成就你有一半,以后去了京城,若是有人说你半个不字,我第一个不同意。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齐心协力,家和万事兴,其他的莫要多想了。”
“娘……”赵清淑眼泪花儿又冒了出来。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赵清淑看着和蔼的公婆,护她的夫君,可爱的儿女,一颗心暖暖的,只觉得这一生便是够了。
一月后,郑家一家举家搬迁时,县令知府包括城里老百姓又是十里相送,赵延和卢氏没有跟着上京,便住到了郑家老宅里,一是为了让他们生活好些,二也算有亲近的人守着房子。
赵清淑透过窗外看着渐行渐远的清泸县,心中多有感慨。脑中如走马灯一样播放着从她穿越到现在的种种画面。
黄粱一梦,尽不是空欢喜。
郑霖笙将她搂的紧了些,只低声道:“娘子,以往是你护着我,以后是我护着你和孩子。”
赵清淑将头靠在郑霖笙的颈窝,低低说了一句:“那我就只管等着我的诰命了。”
(全文完)
第51章 番外
七月酷暑,树杈上的叶子都晒的恹恹的,官家给五品上的官员拨了冰,赵清淑自然也得了在府中用冰取凉的机会。
时至今日,郑霖笙已经任职一年多了。大儿子如今已经能跑能跳,小女儿长得迟缓些,只会踉踉跄跄地走几步。
郑霖笙公务繁忙,不能时时陪在赵清淑身边,赵清淑便带着孩子解闷。她和夫君都是恬静的性子,两个孩子却活泼得紧,一会看不住便不知道去了哪里,为此下人只能寸步不离地看着两个孩子。
这日刚用了午饭,下人说是桃枝来了,赵清淑急忙叫人去将桃枝绫领进来。
桃枝的丈夫闵一州先前中了进士,被任命在京中任职,虽只是六品,但以他的能力此后晋升也不是什么难事。赵清淑和桃枝走的近,闵一州和郑霖笙也是要好的朋友,四人在在京中,也有个伴。
桃枝时常来串门,下人们已经习惯,照常奉上她爱喝的茶水,而后便带着孩子退了下去。
一落座,桃枝就喜不自胜地对赵清淑说:“菩萨保佑,我肚子里怀了。”
赵清淑眉峰一挑:“真的?”
桃枝道:“嫁了这么久总算见着点动静,我家那个宝贝得紧,不叫我出来见人,我想着是该好好养胎,所以来跟你说一声,此后恐怕就只能你来找我了。”
赵清淑喜上眉梢:“你有了身孕,我肯定多去你那里瞧一瞧,还得认这孩子做干娘呢。”
桃枝忍不住笑起来:“认什么干娘,我已经想了,你有一儿一女,我这肚子里无论是男是女都配了你家的,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
赵清淑恍然想起当初自己与郑霖笙幼时定下的婚事,迂回百转两个人还是走在了一起,如果娃娃亲能成,倒是一桩美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长大后情谊总比不知根知底的多。
赵清淑欣然答应下来,只等着看桃枝肚子里是男是女了。
二人闲谈一会儿,带过了娃娃亲的话题,又说起两人夫君的事情。如今的皇上惜宦臣、重外戚,官场阵营划分明确。自己那连中三元的夫君正是各个阵营哄抢的对象。
赵清淑与郑霖笙说了不表态,只含糊其辞,对皇上忠心不二,对同事一视同仁就好。然而最近立储之争热烈,似乎不能置身事外了。
一个是皇上那白月光一样的先皇后的嫡长子,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继后的嫡次子,立谁的概率都很大,朝臣也分成两派。
桃枝刮着茶盏上的茶末,忧心忡忡地说:“伴君如伴虎,我家的也罢了,你家那个新科状元郎可就不好办了。”
郑霖笙为人正派,向来不加入任何党羽,这一年多的官路虽然走的磕磕绊绊,幸而有赵清淑为其分忧倒也稳坐其位。可涉及权利的地方,向来有晦暗的一面,郑霖笙也不能置身事外。
赵清淑笑笑:“你我妇人,谈论这些事情做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人依旧喝茶,吃点心,说些闲话家常。快到傍晚,赵清淑才叫人把桃枝送了回去。
夜里,郑霖笙一身疲惫地回来,赵清淑帮他退去衣服,却听他说:“今日我被皇上召到宫里去了。”
“所谓何事?”赵清淑心里一个咯噔。
郑霖笙道:“皇上叫我去给年幼的三皇子做老师,说我连中三元,才能出众。因原来公事繁忙,户部便另外提拔旁人,将我升至二品。”
赵清淑不明所以:“所以皇上是什么意思,可是说你公事处理不好?”
“我见皇上并非这个意思,大概是真的想让我做三皇子的老师。我想着户部一摊子事情已经够乱了,朝臣又结党营私,我在朝前左右为难,索性就做个老师得了。什么立储,我全不管了。只是做了三皇子的老师虽然落得清闲,却要时常待在宫里,不能经常陪着娘子了。”
赵清淑点点头:“夫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过了两日,郑霖笙的任状便到了郑府,他被命为“少傅”接入宫中,从此只身担教导三皇子的责任。
赵清淑本就对什么权利没什么向往,所谓诰命也只是说笑,不得当真。郑霖笙初做官时盼着能位极人臣,如今夫妻二人却只觉得平淡便好。
可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不知三年后,入主东宫的不是大皇子也不是二皇子,竟是原本被忽视的三皇子,而郑霖笙也成为了一品“太师”。
同年,先皇病亡,三皇子继位。郑霖笙以“帝师”之名再入前朝,皇上器重,百姓敬仰,位极人臣。
大兴三年,新皇感恩恩师,特颁诰令,太师之妻赵家清淑,温厚敦义,柔敏嘉淑,着封一品诰命夫人,赐文印金策。
赵清淑从内官手里接过圣旨文书,金册金宝,还有些发懵。她不过一个农家姑娘,没想转眼成了官家一品夫人,以后不仅有着朝廷奉禄,还能直接进宫面圣。
“恭喜夫人了。”内官宣完旨后,恭敬说道。
“内官大人辛苦了。”赵清淑缓缓起身,一旁的翠云很有眼力见的递上一把金瓜子。
郑霖笙从当了太师,平日里事情也不算多,除了早上给皇子上课,下午偶尔会被官家叫去商讨一些国事,其他时间他便回家。
京城豪门勋贵众多,世家大族更是遍地,所以日常聚会很多。但郑霖笙从不参与党派斗争,拉帮结派,所以自然的这些聚会便去的少,连带着赵清淑也轻松些,只管在家养儿育女。
虽然平日里每有聚会,都会给太师府送上拜帖,但郑霖笙一贯都是一句:“若是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罢。”
时光荏苒,郑恩琦七岁时,皇帝便以皇子需要伴读为由,让郑霖笙带着郑恩琦入宫与皇子作伴。
以皇帝的意思并没有特意说给哪位皇子作伴,想是给予了郑恩琦与几位皇子一个互选的过程。这从小入皇宫给皇子伴读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间接培育皇子们心腹。
当时这旨意一下,赵清淑本着不愿意太多参与皇家官场,多以拒绝。谁想郑恩琦反倒自己愿意,一副小大人的姿态:“母亲,既皇恩浩荡,平日父亲就少参与,若我这时候再拒绝,定会给皇上一种我们郑家不识抬举的印象。”
赵清淑没想到才七岁的郑恩琦能有这般智慧:“琦儿,你可知这一去你以后就不得不入了官场,万一踏错阵营,可是万劫不复。”
“我定会选择一位仁心仁德,有才有勇的皇子辅佐,父亲母亲放心。”
郑霖笙见着自家儿子那气度和自信的模样,颇感欣慰,转身搂过赵清淑:“儿子有他自己想法,儿孙也自有儿孙福,你就放宽心吧。”
正说着,郑恩思扎着小辫子,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转头就扑到郑霖笙怀中,甜甜糯糯的喊:“爹爹!哥哥要进宫读书,思儿也要去,这样思儿每日都可以跟爹爹哥哥一起了。”
“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进宫读书的。快从你爹爹身上下来。”赵清淑嗔怪道。
“不嘛不嘛,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进宫读书,我偏要去。”
几人在笑闹一阵后,才欢喜的用了晚膳。
郑恩思人小鬼大,从郑恩琦第一日进宫读书时,便扮作小书童跟着。最后皇帝见郑恩思生的玲珑可爱,特意恩赐让她一起入了皇家学院。
大兴十年,郑恩琦辅佐的四皇子被封为太子,得立东宫。
大兴十一年,太子特意求娶郑太师家独女郑恩思为太子妃。
大兴二十年,太子继位,加赐郑家安宁公公爵爵位,郑恩琦官拜二品,郑恩思立皇后,母仪天下。
赵清淑有时候坐在院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身居然如此荣耀,她本就只想过着平淡日子,却过了人家怎么触碰都只能仰望的一生。
有些东西是你的那自然是,若不是强行握住便如指间流沙,最后尽是一场空。
赵清淑缓缓从院中秋千上坐起,郑霖笙刚巧拿了外袍过来:“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姑娘家一样,这么冷的天坐秋千。”
赵清淑笑眯眯的走过去挽过郑霖笙将头靠在郑霖笙肩上:“在我眼中你还是当初唤我淑姐姐的少年郎,我也还是农家女清淑。这一生我们都顺遂,是上天恩赐。”
郑霖笙将赵清淑揽住:“是你的福报,带给了我,得你,我幸…”
院头的秋千还在轻轻晃动,屋里透出的暖光和煦温柔,一片静谧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