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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到达瑞宁市的时候,差不多就是第三天下午了——因为担心小短腿儿有应激反应,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在,一切问题不大。
唐父在这边的分公司旁买了个房子,离市中心很近,只不过离她要去的高中很远。
唐父问了下这边的同事,都是说明阳一中的升学率高,每年能去A大的,能有二十多个。
所以唐意也就顺理成章地转去了那里。
由于那里是封闭式寄宿制学校,唐意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下卧室,剩下要用到的书本和被褥都被她放到了行李箱里。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是唐父陪着她去的。
明阳一中校园很大,附近的环境也还算得上不错,只不过走廊里都安上了铁栏杆。
整体看着,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
唐意疑惑:“那些栏杆是干什么用的?”
负责接待的那个老师有些怔愣,但很快给出了答案:“啊……这是因为楼层比较高,然后怕学生多的时候,进出发生危险。”
唐意见她不太想多提,便也没有再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那个老师就没有再让唐父进去了,唐意念着他工作要紧,也就让他回去了。
她被分去的是402宿舍的一个空床位,靠近窗,可以看到学校围墙外的一个小且破旧的电话亭。
唐意环视了一圈,刚想把那个老师请出去,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老师便先开了口。
“唐意是吧,我们学校向来对学生听讲的状态和成绩很重视,所以如果你带了什么手机等电子产品,还是先交上来,以免对你产生影响。”
唐意看着那老师略有些轻视的神情,虽有些不太舒服,可念在校规校纪,还是把手机交了出去。
那老师把手机拿过去,又催着唐意出去上课:“你先别收拾了,先去上课,晚上回来再整理你那被褥。”
唐意虽然不太了解这个学校,但还是有上网搜过历年学长学姐的评价的。
学校晚自习到十点,十点半熄灯,这要是真的晚上再收拾,根本没有时间。
她原本还是想把态度放软一点,可看着那老师皱着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她也不太高兴。
“老师,我尊重你是因为你刚才是按照校规收的手机,可现在我就要收拾床铺。
这件事校规没有硬性规定,你也没资格管,你要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又不想和我计较,大可以把我家长叫回来。”
“计较”这两个字她咬得极重,神情高傲,眸底一片嘲讽。
整番话下来,虽然没有一句能让那个老师挑出错,可话里话外都是不留余地的讽刺。
那老师到底还是不敢把唐父找过来,只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出去了,顺带着,摔上了门。
唐意也没再搭理她,自顾自地收拾了起来。
明阳一中的女宿是那种床铺在上,书桌在下的结构,唐意铺好了床,又把包里背着的复习资料和笔记都放在书桌上,拿了书本,这才去了教室。
她被分到了八班,班主任是个极其和善的女人,年纪不大,应该将将二十□□,一身碎花长裙,是整个压抑的学校里,唯一一抹亮丽的色彩。
苏荷看到她进来的时候,特意停了讲课,对她笑了笑,又转过头和大家介绍,“麻烦大家先停一下,咱们班里新转来一个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唐意背着书包,疏离且不失客气地走到苏荷边上,面对着教室里的众人,礼貌性地笑笑,“大家好,我是唐意,以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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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一小结—
水星记很好听“爱意随风起,风停,爱不止”
来源于网络,特此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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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以前的文,我现在尽管有一些情节上的改动,也不能保证每句话都能标注上。
所以,如果有引用的话(我没标注),可以跟我说一下。
我改。
第19章 意曲
她人长得好看,皮肤也白,虽然是一身简单的三中校服,却也是极其耀眼的。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唐父问过她,要不要穿着自己的衣服,她却一口回绝了。
那一刻,她有些怔住,或许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三中的校服是唯一能让她觉得亲切的东西,是能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这两年无论有多难熬,都要撑下去。
然后,回家。
苏荷之前也在网上听说过唐意的名字,包括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给他们看过唐意中考的满分作文,自然对她的到来也是很高兴的。
她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把唐意安排在班长黎延旁边,说是让两个人互相学习,争取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
唐意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便也算是认识了。
黎延腼腆地笑笑,却又不太敢搭话,怔了片刻,看着唐意不动声色地写着卷子,他也只好低头写着卷子。
数学卷子有些难度,唐意做到一半的时候,习惯性地抬头瞥了眼右边。
毫无遮挡,黎延的卷面就这么映入眼帘。
很干净,只有例图上用笔做了标记。
那一幕,使唐意瞬间联想到了祁贺,和那独显少年恣意且有些嘚瑟的一句“大考的时候我又不这样。”
只不过与祁贺不同的是,他想了一会儿,又动笔开始写步骤,唐意后有悄悄地瞥了一眼,很全面,没有能挑的出错的地方。
她低下了头,神情里都有着难掩的落寞,她拿着笔,却很清楚地认知到,至少是这阵子都没办法学好习了——
一点点的小细节都能在她的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下了课,唐意就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倒也有男生想找她或多或少说一句话,奈何她太高冷,倒也没有人敢打扰。
黎延借了她的卷子,说是要对照一下,唐意轻声应下,然后就被苏荷叫出去了。
黎延看着她的卷子,对照过所有的题之后,才看了眼她的名字。
“唐意”两个字字体潇洒,别有一番风骨,黎延无心地瞥了眼旁边空白处,能看到一处很清晰的印痕。
黎延拿在光下看了看。
是个全然陌生的名字。
“祁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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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下课之后,想着唐意人生地不熟,也不太好意思去领校服,便直接去教务处领了套校服给她。
办公室里就她们两个人,也很安静。
苏荷把校服递给她,“唐意,这边不像三中,如果你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来和我说。”
苏荷高中时虽是学理的,可对文科的兴趣也不少,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才学的理。
三中建学已有一百多年,文坛上从这里走出的大儒相比下来更是占多数。
可以说,这是苏荷做梦都想去的学校。
再者,除去对三中主观的好感,她也读过唐意的中考作文,文笔好到寥寥几句,都能让她心尖发颤。
试问,又有哪个老师不喜欢这样的学生呢?
唐意接过校服,轻轻地笑笑:“谢谢老师。”
她道谢后转身离开,背影有些孤独,却又显得决绝,说来也是怪,明明才来了不到半天,苏荷就已经能感受到她周身透露出的疏离。
或许,在她眼里,所有的人不过是同窗几年的过客,既是过客,她倒也懒得去处理什么人际关系。
苏荷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只不过那时的自己,太傲,周围又太黑,没人会来照亮她前方的路,所以兜兜转转,又停留在了原地。
可年少时的不甘怨恨终究是停留在了昨日。
如今既已身处泥潭之中,何不让自己成为一个太阳,去使其它迷惘的孩子借着自己的光,走出黑暗,走向更璀璨的未来?
下午的课排的很满,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自习下课,唐意捧着一摞子的练习册回了寝室。
她推开门,只看到有一个女孩儿坐在椅子上复习,她长得不算好看,甚至校服袖口处还洗得有些发白,她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唐意。
出于礼貌,唐意还是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唐意。”
那女孩儿听她出声,显然有些被吓到,缓了几秒,她笑笑,“你好,我叫谭琦。”
谭琦并不善言辞,唐意也不是个能热场子的人,一时间,宿舍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唐意回到座位上,低头看了眼手表——
现在已经十点二十多,可还有两个人没回来。
唐意有些困惑:“谭琦,你知道另外两个人因为什么没有回来吗?”
谭琦无奈地耸了耸肩,“在这儿学习的,谁都是憋着一股劲儿要考南大,别说现在才十点半,就是十二点,她们都不一定能从图书馆回来。”
她边说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个小夜灯,捧着几本书,回头看了眼唐意,“十点半这里准时熄灯,你要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吗?”
唐意刚想开口,寝室里灯却已经灭了,谭琦拿着小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她脸上,谭琦笑着,不是很客气的那种,她的笑,大多都是出自真心。
唐意被她的情绪感染着,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嗯。”
晚上的时候,祁贺拿着手机,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
他也犹犹豫豫地一遍遍打字,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删减,最后只剩一句“晚安”。
手机屏幕上最近一条语音仍停留在三天前,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上网搜过,瑞宁市市里最好的高中是所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学校,不允许学生带着电子设备。
外界因素使然,他不怪她,只不过就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她能看到手机,在那么个陌生的环境里,能有一丝丝温暖。
他眼看着手机电量变成百分之一,才发了出去:【晚安】发完之后,手机也没了电,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坐在书桌前,翻看着过往几年常考的物理奥赛题。
他没有时间去感怀伤今,唐意已经转学,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会止步不前。
她会在满是荆棘的丛中摸出一条路来。
而在此之前,他要做的,是到达这条路的尽头,静候佳音。
他也想去瑞宁陪着她,可这并不现实。
父母期许,学业重负,桩桩件件,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都足以让他不得不留在这里,留在三中。
而他,只有争取保送,争取到唯一可以让他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瑞宁的机会,才有可能见到唐意。
宋秋端着杯牛奶,见他房门没合上,倒也没再敲门,直接进来了,“祁贺,别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祁贺敛了眸中复杂的情绪,抬眼看着宋秋道:“我知道了,妈你先早点睡吧,我得整几道奥赛的题,马上高二了,我怕来不及。”
宋秋点点头,心里却不是那么好受,越是见他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她便越是清楚:祁贺,根本没有放下。
她轻轻勾了勾嘴角,扯着一抹笑,然后,转身就要走。
祁贺突然叫住她,“妈,如果我争取到了保送机会,我可不可以去瑞宁?”
宋秋回头看他,他眼里是宋秋从未看到过的坚毅和认真。
那一刻,宋秋有种直觉——
赢了此次奥赛,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荣誉,而是一次能见到唐意的机会。
那势必是他最最在意的。
宋秋见过唐意,是在祁贺的手机屏保上,也是乐器表演上,在那次电影院里……
可无论是哪一次,她都能感觉到,唐意对祁贺的喜欢。
再一联想到祁贺这两天苦学的作为,宋秋一时间有些怔愣——
原来,真的有互相喜欢,互相惦念,互相忘不掉,却又没在一起的人。
祁贺看着她那略显空洞的眼神,又重复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争取到了这个名额,那么,在我自己所争取到的那一年里,我能去陪着她吗?”
如果说第一遍他并未言明,那这一次,他已经坦白了。
他想去瑞宁,要去瑞宁,全都是因为唐意。
宋秋回了神,脸上愁容尽数散去,温柔地笑笑,“如果你可以做到,这一年,便是你自己努力获得的,我,不会干涉。”
祁贺低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宋秋打断:“行了,我是你妈,对你还是了解的,用不着谢我。”
她说完,也没管祁贺是什么脸色,就关门离开了。
祁贺停顿了一会儿,看向书桌上那幅画,轻轻地笑了笑:“最快,奥赛之后,你暂时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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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其实过去也挺久的,杨敏不再怎么执着于何韫,而是把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
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杨敏真的抽身事外,然后再去想她对何韫的情感时,反倒释然了。
她的确很喜欢他,但这些喜欢,并不能使她永远停留在这一层面,喜欢就是喜欢,该散还是得散。
杨敏一直坐在补课班楼下,一边看着书,一边等着许诺上完课,然后一道回家。
许诺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一见面,就开始打趣她:“不是吧,你这是终于想通要努力学习了?”
杨敏佯装嫌弃地瞥她一眼:“我什么时候没有认真学习?学习使我快乐,这还用想通?”
许诺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活脱脱一副痞子模样,“我的意思是,你终于放下了何韫,不是吗?”
杨敏不太在意地笑笑:“喜欢这种情愫,对我来说,本来就是挺没用的。”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过平常,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多年之后,许诺知道她从事航天工作后,颇为震惊。
毕竟从事航天工作,是何韫初中时心心念念的梦想。
当然,就现在而言,这已经是后话了。
听她这么说,许诺还是心存疑虑,但还是没有追问下去,反倒是提了另一个话题:“算了,跟你讲个别的事儿,我们六中的表白墙上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