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孟舟歌
时间:2022-03-12 07:54:03

  回来时,唐意和祁贺并肩走着,她侧眸看了眼他,“祁贺,最后一年了。”
  “嗯。”祁贺步子放慢,转过头看她,“熬过这一年,我们就可以一起去A大。”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到她了,唐意突然感觉到胸口像是针刺一般地疼,她根本喘不上气。
  这种感觉,唐意非常熟悉。
  她紧紧攥着祁贺的袖口,慢慢地蹲下来,脑子里发昏,胸闷,像是眼前雾蒙蒙地一片,有重影。
  她可以听到祁贺的声音,但没办法回答他。
  唐意深呼吸了好几下,勉强说出一句话,“回家……吃药……”
  “回家。我们一定回家。你现在可以走吗?”祁贺有些慌,一起蹲下来,低声询问着她的情况。
  “……”唐意攥着他袖口的手愈发地用力,手抖得厉害,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鼻腔里发出声音来,“我,没事儿。”
  她站起身,攥着他的袖口,走在阴凉处,唐意脑子晕乎乎的,太阳光这么一晃,更犯恶心了。
  回到小区楼道里。
  唐意摁了指纹,回家就进卧室里拿药,祁贺去客厅倒水,然后就一直坐着等。
  唐意出来的时候手是虚握着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她要吃多少片药。
  但她特别怕苦,茶几上有蜜桃味的糖,祁贺放到她的手边。
  “没事儿,吃完药缓一会儿就好了。”
  她笑笑,想着怎样开口让他出去——唐意不想让那么难堪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可潜意识里,她又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
  吃了药后的十几分钟内,唐意的情绪勉强算是平复下来了。
  祁贺坐在她身边,随手拿了个苹果削皮,“等会儿我把苹果切一下,你吃一点,起码嗓子能舒服点儿。”
  “……嗯。”唐意反应有些慢。
  他把苹果切好了,又拿了个胡萝卜的小叉子叉在上面,装盘,放在茶几上。
  期间,祁贺手机还叮咚响了一声。
  忙完之后,他看了眼。
  “等我给你拿个东西,两分钟!就两分钟!”祁贺撂下这句话之后,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嗯。”
  唐意心情有些丧,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什么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她以为至少在祁贺面前,她可以把情绪藏好,她以为她不会给祁贺添麻烦。
  可这一切,都是她以为。
  明明这些天她没有停药,也有在认真生活,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唐意不明白。
  过了能有五分钟,他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快递盒,以及一盒粥。
  拆开之后,是一本故事书。
  ——《□□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怎么这么幼稚?我又不是小孩子,听什么睡前童话?”唐意倚在沙发上,目光柔和。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真真正正静下心来的时光。
  她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烦人,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负面情绪突然爆发。
  可祁贺明显不是这样觉得的。
  他轻笑了下,拉上窗帘,把柔光灯打开,又把白粥打开,放在茶几上,“那是我想讲,你赏脸,勉强听听好不好?”
  “祁贺……”唐意唤了他一声,眼泪毫无征兆地留下来。
  她有些无措,更多的却是一种自责。
  “我是不是很烦人?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情绪,为什么?我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祁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不起……”
  唐意怔怔地摇着头,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她浑身都在抖,手脚冰凉。
  祁贺放下书,抱住她,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声音里,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用道歉,我知道,唐意,我们慢慢来,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都会好的。”
  唐意伸手抱住了他,头搭在他的肩膀,泪水一点一点落下,砸在他的衬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痛感遍及全身。
  如果,如果他可以再选一次,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跟唐意来瑞宁。
  他不敢想,那些个在学校的日日夜夜,她没有人可以倾诉,每天都在不断地受着刺激,她又是怎么熬下去的。
  唐意抱着他,一直在哭。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像是要把所有受过的委屈都出来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最终归于平静。
  祁贺一边抱着她,一边伸出手去摸她的头。
  他手都在止不住地抖——
  唐意哭累了,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意识还是不清醒的。
  她轻声呢喃:“……祁贺,你再等等我……我会好的,我真的会的……”
  祁贺动作很轻地让她躺在沙发上,把她的外套披在身上,柔光灯倒是没关,祁贺把它往远处推了推。
  他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里坐着,门留了一道小口,唐意如果醒了叫他,他也能听得到。
  —— 不过厨房门是不对着客厅的,他并不能看到唐意。
  按着方才那种情况,他如果回去了根本不会放心,可要是留下了,坐在客厅也不礼貌。
  这也算是,他特殊的尊重了。
  连上了一天的课,祁贺也挺困的,厨房里只有桌子,无奈,他坐到椅子上,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大概又是半小时之后,唐父开了门,看着沙发上睡觉的唐意,他没打扰,而是拎着刚买好的菜,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
  拉开门的那一刻,唐父不可避免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挑,整个人很懵逼。
  祁贺瞬间惊醒,站起转身,点头微笑,惺忪的睡眼隐约瞟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叔叔好。”
  唐父:“……你好。”
  两个人的静默。
  一瞬间的尴尬。
  祁贺看着他,磕磕绊绊地开口解释,“我本来今天是回家的,但是唐意她身体不舒服,我害怕她出什么事儿,我就留下了……”
  到最后,祁贺恨不得直接鞠一躬,潇洒转身大步地走,“我什么都没干,叔叔辛苦了,叔叔再……”
  他讲得很详细,就连楼下哪个粥铺都说出来了,唐父很平静地听完,“没事儿,你先坐会儿,我跟你谈点事儿。”
  祁贺:“……嗯,好的。”
  熟悉而又陌生的谈话桥段,迈着嚣张的大步伐冲他走来。
  ——唐父甩出500万的银行卡,怒目圆睁:“离开我的宝贝女儿!”
  祁贺誓死不从,反手把那张银行卡扔到地上:“您可以嫌弃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不行!你必须离开!”
  “不!我就不!”
  “……”
  他有些想笑,拼命忍住了。
  祁贺当然也知道唐父不可能说出那些话,但就是突然想到了。
  唐父把菜放下,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很自然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个人呢,并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唐意现在的状况和所处的关键时期,我还是不太建议你们两个谈的。”
  唐父说话直,两个人相对坐着没一会儿,他就先开了口。
  “当然,因为你的到来,唐意心情好了很多,这我还是很真心地谢谢你。但是……”
  祁贺看着他欲言又止,“没事儿,叔叔,您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你成年了,唐意虽然也不小了,但是毕竟没成年。讲句实在话,我觉得你该考虑关于性方面的问题……”
  唐父讲了很多,中心思想就是“因为你们还小,所以谈恋爱可以,耍流氓的行为想都别想”。
  这句话祁贺还是很认同的。
  他没道理不去考虑这件事,虽然也才十八岁,但是毕竟是一个男人。
  祁贺成年了。
  成年就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孩子。
  他不能借着未成年的名头去占一些法律上或是各种意义上的便宜,他需要承担起他的责任。
  如果说事业是他需要承担的责任,那唐意就是他想要主动去承担的责任。
  他当然不需要唐意像金丝雀一样依附于他,但是别人有的,他的唐意也该有。
  —— 他必须要让小唐有底气。
  而在此之前,在他有能力创造出他们的美好生活之前,他不能也不该动手动脚的。
  唐意天生就该干干净净的,他可以去努力奔向她,两个人再一起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却不可以把她拉下来。
  “叔叔,我的确想过这个问题,但我的想法是和您是一样的,我会等她高中毕业,再从头谈恋爱,在这之前,我不会做一丁点过界的事情。”
  祁贺顿了顿,“叔叔,我很爱唐意,也很希望能和她在一起,我也知道,她没有成年,目前谈这个事情是不妥当的。”
  “但我仍旧会用实际证明,我并不是一时兴起,这件事您现阶段可以不相信,但我总会证明的。”
  唐父没说话。
  “爸?你回来了?”唐意刚刚睡醒,就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她穿上外套,踩着拖鞋就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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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一中那个环境真的很脏很脏。
  小唐是唯一一个特例。
  也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世界上有“一中”,就一定还会有“谭琦”。
  真希望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存在一中。
  永远,不会。
  —
  我并不是抑郁症患者,并不能很好地描述出他们痛苦的感觉,抱歉。
  但还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不要对生活没有希望!
  我爱你们呀!
  —
  所以小唐祁狗现在这一阶段,就属于暧昧期和恋爱期的过渡期。
  噢耶!
 
 
第30章 意曲
  “嗯。”唐父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把厨房门打开,“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唐意醒过来的时候,嗓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想过来找点雪梨膏冲水喝,“没有。你随便做吧,我现在没胃口。”
  祁贺也起身,站在离唐父几步远的地方,唐意看到他,还有些懵,“……你这是来帮厨吗?”
  唐父看了眼祁贺,后者认真地点点头,他轻笑一声,摸了摸唐意的头,“你要一起吗?今天我买了芹菜,你可以帮我摘一下。”
  “非常可以。”
  唐意从客厅又拿了个小板凳过来,把装着芹菜的袋子放到地上,祁贺懂事地坐在她对面。
  “我在网上看到了个板栗龙骨汤,我的大脑告诉我,我会了。”唐父戴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猪脊骨和虫草花。
  唐意抬起头,“我愿意当此次实验的第二只小白鼠。”
  唐父锅开了火,正准备把猪骨焯一下水,“我很好奇咱们四个同志在你心里的小白鼠排行榜。”
  四个同志,其中包括了小短腿儿。
  “祁贺,我,你,小短腿儿。”唐意余光瞟到祁贺眯起且危险的小眼神,不厚道地笑笑。
  半个小时以后,香味逐渐飘了出来,唐意凑到唐父跟前,“我觉得我的小白鼠排行榜应该改个名字。”
  唐父:“叫什么?”
  “幸福指数爆棚榜。”
  …
  高三前的那个假期没有多少天,八月初唐意就返校了,祁贺提前入了个群,成功找到一个兼职——给一个有些叛逆初三的男孩补课。
  因为这活不好整,所以开出的价也挺高。
  后来唐意还觉得纳闷,他是怎么以两岁的年龄差,完美制服了一个叛逆的初三少年。
  祁贺:“也没什么,就是把A大的录取通知书给他看了眼,外带我的一系列比赛证书照片。”
  唐意怔怔地,几秒之后,很疑惑地发问道:“这叫叛逆吗?!”
  “当然,也有我的跆拳道证书。”
  唐意:“……”
  唐意笑了,“你这算不算武力威胁?”
  “不算。”祁贺顿了两秒,又补充道,“我认为这叫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他不惹事,我也不动手,和平为贵。”
  唐意笑得不能自已,差点背过气去,“人才!哈哈哈哈哈哈,等我收敛一下……”
  两分钟之后。
  看着唐意那想笑又努力憋着,最终略微抽搐的嘴角,祁贺拧着眉,“你有话就说,想笑就笑。”
  “他第一次面对面见你,是什么情况?”唐意偷笑,“是不是特别特别恭敬,然后向你鞠了个90°的躬?”
  祁贺:“……”
  “你当他给我上坟呢?还鞠躬?”祁贺屈指敲了下她的脑壳,“就很正常啊。我感觉他还是很有礼貌的。”
  唐意又一次笑出声,“他不对你礼貌,难道还要等你把他揍一顿之后,再礼貌待你?”
  祁贺想了一下:“……他人不坏,就是他爸妈挺宠他的,可能现在有点歪,不过学习还可以。”
  “祁贺。”唐意歪着头看他,“你爸妈也挺宠你的,但你就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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