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许泊宁知道,时洲除了学校和展会的事,还要准备教育教学基本能力测试,以及四月份的普通话等级考试,以便后面申报高校教师资格证。
下午两点,许泊宁开车带着许喻到展会附近,车刚停稳还没下车,许喻敲了两下车窗:“妈妈,我看到爸爸了。”
许泊宁将车停入车位,顺着许喻的目光看过去,时洲正站在不远处跟人说着话,他身边的那人看着有些眼熟。
上次在张景和李茜的婚礼上见过,没想到又在这儿碰到了,还真巧。
许泊宁下车绕到后座给许喻解安全带,手却迟迟搁在座椅上没动作,小朋友嫌她动作太慢,指着按钮道:“妈妈,这里这里。”
他自己其实会解开,不过时洲因为之前手刹的事教育过他,不让他碰车上的任何一个按钮,小朋友被说了两三次,便一直记着。
许泊宁低笑了下:“妈妈看到了。”
一松开束缚,许喻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下来,往时洲那儿跑去,许泊宁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时洲已经抱起搂着自己腰的儿子,向她看过来,喊了她声:“泊宁。”
许泊宁点点头。
“这是赵医生,你见过的,她也是参与这次展会的青年画家,一会儿我学校那边还有点事,赵医生会在这边,你们要有事可以找她……”时洲对许泊宁说,他临时接到电话,上次递交的论文材料还缺了一段,周一就要送上去,得过去趟。
小朋友贴在他耳后,不怎么高兴地嘟起嘴:“爸爸,你不是说好要陪我的吗?”
许泊宁心想原来她还有这么个背景,曹老师当初给时洲找相亲对象肯定下了一番功夫,难怪她见赵彤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有股跟时洲相似的气质。
“我和许喻随便逛逛就行。”许泊宁笑笑,“没关系的,不用麻烦赵医生。”
🔒第六十一章 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赵彤原本受时洲所托,这会儿听到许泊宁客气拒绝,说道:“好,我就一楼展厅这儿做志愿者,你们要有事的话就来找我。”
“赵医生,麻烦你了。”许泊宁看她,又望向许喻,小朋友伏在他爸爸肩上一本正经地跟他咬耳朵,却由于声音太大,完全没瞒过几个大人。
“那爸爸,你回来的时候要陪我玩拼图,还有那个字母,你能不能跟妈妈讲一下啊,晚上回去不想写,妈妈好凶。”
三人因为小朋友的童言稚语哑然失笑,许喻下半年就要上小学,原本幼儿园都有个幼小衔接班,教些基本的学前拼音和思维训练,现在改革后,幼儿园不教了。
许泊宁不想鸡娃,可架不住每天去幼儿园门口排队接孩子,听小朋友家长们说自家孩子又学了什么什么。她心说许喻除去围棋,还有整天跟在他爸后面捏泥巴,其他的也不会,跟着生出焦虑,这些天就买了一摞书自己回来教他。
许泊宁笑归笑,刚要喊许喻,看到对面时洲跟赵彤两人都别着展会的志愿者徽章,这样站在一处,倒有点像是一家子,她脑子嗡嗡的,忽然就笑不出来,还觉得有点儿丢脸,毕竟许喻小朋友吐槽的是她。
“喻喻,爸爸还有事,我们先进去看展好不好?”许泊宁强笑着,温和道。
时洲轻拍了拍许喻的背,哄了两句,小朋友才撒开手,让时洲把他放下来。
“你注意力不集中妈妈才会提醒你,妈妈只让你每天写三个字母,喻喻肯定能完成的,是不是?”时洲低声对他说。
小朋友撅着嘴不甘不愿点头,他人虽小但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知道爸爸这儿都不同意,就不再耍赖。
许泊宁牵着许喻的手走了,赵彤扭头看看时洲,说:“没想到你带孩子还挺有一套的,我也认识不少搞艺术的朋友,不管男女,常年都呆在工作室或到处写生,在家就当个甩手掌柜,完全跟家庭脱节。”
都说跟艺术家结婚是场巨大的灾难,若家庭条件能够支撑倒罢了,如果不能,作为配偶的另一方只会陷于生活泥垢。
时洲目光紧随着母子俩,笑了下说:“其实艺术家只是个职业,也要吃五谷杂粮,不是生活在乌托邦,这点你应该更清楚。”
毕竟赵彤和大部分的创作者还不一样,画家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只是附加,她的本职工作显然更受普通人喜欢。
许泊宁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她自觉审美还可以,但说到底骨子里就是一个俗人,即便是去看世界名画,会脱口而出的只有“好看”,顶多再附上句“颜色鲜艳”就没了,连词汇量都异常匮乏。
小朋友年纪虽然不大,也许在时洲身边耳濡目染,倒看得比许泊宁还热忱,许泊宁面色沉凝,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找赵彤,只在和许喻打算离开的时候,跟人打了声招呼。
许泊宁比谁都清楚自己对人家的反感并非来得无缘无故,她不喜欢所谓的“心灵契合”。她无论对着时洲还是对着周盼的时候,都没有回避过她对时洲的心意,可是她缩手缩脚,轻易不肯往前走半步。
或者对方作为一个成熟有魅力的女性频繁出现在时洲身边,又或者她是曹梅认同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符合时洲那句精神共鸣。
要是周盼在旁边,定然要心生感慨,能把吃醋说得这样清新脱俗的约莫只有许泊宁了。
从展览馆出来,许泊宁给周盼打电话约她出来吃晚餐,小朋友坐在安全座椅上瞧着许泊宁,等她打完电话,扑闪着眼睛问她:“那妈妈,晚上是不是就不用写了?”
他还想着之前的事儿呢,许泊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当时辅导作业太过严厉,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她摇头笑道:“今天不用写,明天要是你爸爸有空,让他教你。”
有段时间她在网上看到“辅导作业引发心肌梗塞”的新闻,还觉得人家是小题大做,等事搁到自己这,才切身体会到。
她又给时洲发过去了条信息:晚上我们跟周盼一起吃,不回去了。
“哦。”小朋友听到许泊宁说明天还要继续学,就是知道时洲教他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冬天手伸出去一会儿都冷,周盼想吃火锅,因为许泊宁带着小朋友,便去了家口味稍微清淡些的港式打边炉餐厅。
周盼这个年过得不怎么样,她想从新华社辞职,家里包括许泊宁都不怎么赞同,她跟许泊宁发牢骚说支持她的只有以前游戏群里的网友。
“这哪能一样,人家随便打两个字能替你决定,但好坏你都赖不着对方,顶多把你拉黑就算了。我们不行,要是你后悔,岂不是会怨我们没拉住你。”许泊宁帮许喻把围裙系好,说道。
“行啊你许泊宁,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周盼对许泊宁玩笑道,把菜单递到许喻跟前问他要吃什么,“喻喻随便点,今天阿姨请客。”
许泊宁瞥了她眼:“这也就是对着你我才说。”
“你说是不是你们这理工科出来的,说话都一个调,就昨天,还有个人也跟你说了类似的话。”
“谁啊?”许泊宁有点儿好奇。
“罗江超。”周盼道,“还有谁,就还是之前那个。”
完全陌生的名字,许泊宁想了想,猜测说:“去非洲修铁路的那位?”
周盼不知可否,到现在,许泊宁还是第一回 从她口中得知对方的名字。
“你俩还联系着呢,我以为人家说回来,你这儿就立马谈崩了。”许泊宁让服务员给许喻倒了杯温水,回头来若有所思。
“就当作朋友处处。”周盼看眼捧着水杯喝水的许喻,含糊其辞开口问,“你那儿呢,又是怎么个情况,连谷州都跑了趟。”
在谷州的经历着实称不上多愉快,但相反的,许泊宁想起男人那夜湿润的发,他淡淡反驳他奶奶时的模样。她偏过身,看到小朋友头顶两个旋,怔忡片刻忽而说:“我估摸着朋友是做不了了。”
朋友做不了,两人孩子这么大,连年夜饭都能凑到一块儿去吃,更不可能当仇人,周盼反应过来,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得太明白,点头会意:“挺好的。”
“我们喻喻开不开心啊?”
许喻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哑谜,小朋友从杯口抬起头,笑呵呵没心没肺应她:“开心。”
“那你问问妈妈开不开心。”周盼逗许喻。
小朋友经不住逗弄,果然转过身来把周盼的话又重复了遍。他眨巴眨巴眼就等着她的答案,许泊宁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开心。”
晚上回到家已经七点多,许喻自己趴在地板上玩了会儿直打哈欠,时洲喊他去洗漱,许泊宁给他念故事,小朋友很快被哄睡着。
许泊宁帮他掩上房门,见到时洲坐在那儿看手机,问他:“学校的事忙完了?”
“下午四点多弄好,本来想约你们晚上出去吃饭的,正好你说跟周盼有约,我就先回家了。”
“哦,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下了点面条。”时洲抬头看她,总算不再盯着手机了,她这样啰嗦,明显是心里装着事。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时洲关闭手机屏幕,拿起沙发上的垫子,将身边位置空出来,拍了拍,对许泊宁说:“什么事,要不要坐?”
许泊宁走过来,在沙发一端坐下,顺手扯了个垫子抱在怀里:“……时洲……”
她看向身边这人,认识他的时候自己才二十出头,现在儿子都比桌子高了。她捏紧怀中的垫子,抿唇望着他欲言又止。
时洲在她们回家之前已洗过澡,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浑身清清爽爽,他顺着她的眸光看过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对视了会儿,电光石火间男人猛然醒悟,眼皮直跳:“泊宁?”
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垂下头:“时洲,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时洲怔住,也许一时没能回过神,直愣愣看着她好会儿,半天都没说话,许泊宁久等不到回应,想到他车里陌生的香水味,有些憋闷地抬起头。
面颊一热,时洲忽然双手抚着她的脸,托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他俯身凑过去,鼻尖抵着她,喃喃低喊她的名字。男人眉眼精致,声音酥软又温柔,她睁大眼看他,胸口如细小的绒毛吹拂过,心痒得不像话。
这姿势她不是很舒服,许泊宁刚扭了下身子,嘴唇蓦地让人给覆住,温热的、湿润的肌肤贴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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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这次算不算我追的你
他那样小心翼翼,浅尝辄止,让许泊宁想起了他们的初吻。
那会儿两人确定关系还没几天,她在公司附近租了套公寓,时洲送她到公寓楼下,就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电梯旁,时洲忽然亲了她,蜻蜓点水般从她唇上掠过,她傻愣望着他,眼尾往上微翘。
那晚他们在楼下分手,许泊宁回去激动得直在床上打滚,眼睛一闭就全都是时洲的模样。她磨蹭到半夜还是毫无睡意,兴奋地给时洲打了一两个小时电话。
时洲是她的初恋,都说初恋基本被当作白月光搁在心底,许泊宁高中情窦初开曾经对班上某个男生心存好感,那时候许齐元三令五申不让她早恋,她自然不肯听,不过这段暗恋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原因仅仅是有次她看到对方的字实在太丑,而且成绩也不好,因样貌生起的那点儿光环顿时就消失不见,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的缘故。
时洲很快松开她,修长的指滑过她的眉眼,许泊宁眸子亮晶晶的,映出他的影子,她忽然羞赧地冲他笑了下:“时洲,这次算不算我追的你?”
她的三段恋爱,她总算自己主动了一回,就算以后不能跟面前这人走到最后,她也不想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抛下的滋味的确不那么好受。
时洲那么个心细如尘的人,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变化,他蹭着她的鼻尖,低下头喟然哑声道:“许泊宁……我有个东西给你……你等我会儿……”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告诉她,她要比自己勇敢得多,然而最后一声叹息,全留在她的名字中。
许泊宁坐在沙发上等他,时洲很快去而复返,拿了个盒子给她,许泊宁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只黑白树叶花纹瓶。
“照着以前照片重新做了个,虽然说不能跟那只一模一样,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想……”跟他彻底划清界限,这话许泊宁说不出口。
“都过去了。”
虽然说了要试试,但夜里两人还是各自睡在自己的卧室,似乎因为突然附加的那层关系,无论时洲还是许泊宁,与对方相处时反而不觉拘谨起来。
时洲站在门口亲了亲许泊宁额头:“晚安。”
“我以为你会说想进屋。”许泊宁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时洲听到她的话,轻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你这是在示意我?”
许泊宁忙摇头:“没有,那晚安,时洲。”
他熟悉她的一切,连她吃饭打嗝时的样子都见过,也看过她披头散发处理耳垢的模样,时洲和她说是刚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却已经做过两三年的夫妻。
两人依旧不完美,少了初始的那份新鲜感,似乎盘桓在他们之间,更多的却是患得患失。
许泊宁不出意外又失眠了,她翻出聊天记录想找周盼,输入几行字没等发送出去,新的聊天框却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