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底,上面的光全部看不到,梁励声回过身用力抓紧林深深的手,确保她不怕,这才继续往前走。
直到前方黑色有了参差的不同,两人这才停下脚步。
“我们这是到了…一个监狱?”林深深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梁励声黑着脸打量着眼前场景——
前方道路的两边,靠近出口的位置是一个收银台。靠近收银台旁边稍大一点放着一张麻将桌,而收银台后面的铁柜子上摆放着很多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成人玩具。
继续向里,被通道分成两侧,两侧全部都有铁栅栏隔成一间一间的小隔间。
大概六个。
隔间里的木板床上摆着各种污浊的棉絮,如果凑近,还能闻到各种各样人体散发的味道。
除了一些吊带以外,没有任何衣物。
没有内衣也没有冬天的棉袄。
想起张勇说张兰已经失踪三年,如果她一直在这里,那么就说明这里就算到了冬天,也不会让受害者穿棉衣御寒。
只为让她们产钱。
林深深走进麻将桌,手电筒随意的落在牌码上,拿起一个边缘已经被磨到光滑的麻将仔细端详,还在想在这样的环境或许打麻将确实可以消遣时间——
一阵风吹来吓了她一跳。
手中麻将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来去捡时才发现,桌前全部丢弃的都是用过的…
甚至在桌腿上还留有绳索摩擦的痕迹。
林深深下意识抬手轻轻摇晃麻将桌,四只桌脚都已经出现了松动。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猜想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而梁励声打开铁栅栏的门,站在床铺前,望着棉絮上的一些血迹,而有些床铺上还放着一个劣质的口红。
梁励声退回入口,在墙上找到电源,向下一拉——
黑暗的甬道里突然发亮。
只是晦暗的甬道内只有一个灯泡摇摇晃晃,更令人觉得无望。
林深深只觉自己胸口发闷,整个人像是被谁用力砸过似的。
就算深陷此处。
她甚至还想抱有一丝希望去找到摄像头,一位是什么整蛊节目。
这都已经是2021年了,所有的人信息从出生开始就录入系统,甚至出门到处也都是天眼,怎么可能会把人,把女人当做畜生一样贩卖呢。
林深深下意识想要拉开口罩努力呼吸,却被梁励声及时制止:“不要——”
梁励声用手里的手电筒示意她,里间还有——
“这是厕所吗?”
继续向里,楼梯又开始延伸向下。
中间经过一个小隔间。里面小土堆一个接一个,充斥着排泄物的味道,林深深手电筒越过这些不过这些脑袋大小的小土堆,嫌弃的摇摇头。
里面的黑暗更加黑暗。
在地下室,没有了外间的白噪音,也没有了参照物,时间变得不可捉摸。
林深深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外面是夜晚还是白天。
自己是不是正在通往地心。
梁励声正在走时,忽然停下脚步。
林深深下意识撞在他身上,她只是抬起头,便已经迎上梁励声坚定的目光。
梁励声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点点头。
她已经明白。
继续向下是更小的一个房间。
里面的空气更加浑浊,只要呆在里面没多久就会头痛胸闷。
梁励声微微蹙眉,他松开了握着林深深的手,而是扭扭脖颈,调整身体,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里间被分成两间房,其中一间只有一张床,和几个看起来是孩子才能用的褥子。
或许是上面那些受害人生了孩子之后,被放在这里。
另一间…
梁励声抬起手电,缓缓从潮湿泛软的地面慢慢向上。
有一双穿着鞋的脚站在角落。
他心脏被提到嗓子眼,耳膜不断地聒噪。
梁励声没有继续抬高手电筒,而是停下来抽出一只手将林深深向出口一推,之后才重新抬起手电筒望向对方——
“啊啊啊啊——”
混乱之中,一个穿着吊带的女人循光朝门口冲来,嘴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
“警察!——”梁励声也被陡然朝自己冲来的人吓了一跳,一脚踹在铁门上,示意对方停下。
没想到这一踹,竟然将铁门踹倒,里面的人更加疯狂的朝梁励声冲来。
林深深被吓到,手边也没有可趁手的武器,只能到处乱抓,抓到什么就将什么丢向对方。
一时间,一个人在抓一个人在躲,还有一个人在丢垃圾。
“停停停——你看——”直到梁励声抱住持续尖叫的林深深,用力摇晃——
林深深早已被吓软,搂着梁励声的脖子,不停的扑腾着双脚。
直到梁励声温柔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她才跟着回头望着对面——
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被用铁镣绑在墙上,所以哪怕铁门倒了,她也无法离开。
两人坐在地上,想起彼此刚才的囧样,不由得脑袋碰脑袋的笑到不行,却一时半会无法起身。
而对方,也像是被两人吓到一般,缩回墙角小声说着什么。
等到大部队下来,整个地宫灯火辉煌,唯一的生还者,也被蒙上眼睛带往医院。
凌晨三点。
梁励声坐在车里向吕傅局电话汇报——
“吕局,我们在调查三名女子抛尸案时,无意中查到在村中五保户家里,有一地宫。现在法检同事正在将里面的信息与三名受害者进行比对,根据当前我们的判断,很有可能这三名死者就是曾经地宫内的住户。”
吕局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等着梁励声继续。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三名死者中张兰的情况最清晰,她在三年前离家上班之后便失踪,但其实被人一直拘禁在同村的五保户家中,被人售卖服务,凶手甚至还安排了一个收银机,方便处理费用。凶手甚至为了缓和矛盾,还专门配了麻将桌,供客人或者三名死者玩。同时,在地宫里我们还现场解救了一名受害者,受害者,男性。”
“什么?”吕局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望着电话屏幕里疲惫的梁励声,结结巴巴半晌:“你是说里面还有一位男性?”
“也被当做是商品需要提供服务。”梁励声点头:“因为受害者在地下时间不详,但受害者已经失去语言功能,我想这就是凶手为什么要留下他的原因,因为不会留下线索。当前对于受害者的信息,我们正在调查中。”
梁励声正在汇报时,林深深忽然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受害者的信息没有比对吗?”吕局知道尽管现在是半夜无法走访调查,但只要扫描受害者的脸,就可以根据系统查到他当时的身份信息。
“扫描之后,系统提示暂无信息。根据他的行为有些许异常,我怀疑当时监护人没有给他办理户口,而受害者遗失之后,家人也没有报警所致。暂时我们获得的信息就是这些。”
“继续调查,我已经安排人手支援,我建议安排全村甚至全镇男性做一次DNA筛选,看能不能通过技术手段找到案件关键人。同时大家在外注意安全注意保暖,但是对于犯罪分子绝对不能姑息。”
“是!”
等到梁励声挂断电话,打开车门下车望着林深深:“你还没回家吗?”
林深深狠狠眨了眨眼,抿嘴一脸的厌世:“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以为是排泄物的土包吗?”
不等梁励声说话,林深深打了个哈欠,却还是郁闷与悲伤的摇头:“那不是排泄物,而是,出生婴儿的遗体。”
梁励声愣了半天,望着天幕中的星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问题是,我去看了,那些婴儿…”林深深说着说着,眼圈泛红,她摇着头哽咽道:“那些婴儿真的很小,很小,身上都有伤痕。你还记得我们在发现那个人对面的婴儿被褥吗?那些人在那里,对婴儿…”
不等林深深说完,梁励声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我会抓住他们,我一定会抓住他们。”
“我现在就回去,我还要检查那个…那个受害者都遭受了什么。”林深深哽咽着:“我还要去实验室帮着大家将在这里调查的痕检全部做一遍,我要找到那个凶手,然后切断他的命根子!”
凌晨四点。
地宫现场附近依然灯火通明。
梁励声和争气花姐小郝好不容易在车上见面。
“关于视频这些,因为线索太庞杂,当前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花姐和小郝汇报:“我们后期还是将重点放在对村中大家的走访上…”
第34章 嫌疑人海选
似乎是随着工作时间越来越久,梁励声已经很少有明显的上下班时间界限。
于是对于工作总是信手拈来的被动。
脑子都是混的。
梁励声望着车厢内同样疲惫不堪的大家,心中忽然有些不忍。
凶手不仅是对受害者犯下罪恶,也是对办案人员犯下罪恶。
“大家休息四个小时,明早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开会。”
车厢内顿时传来一声狼嚎——
清晨七点。
梁励声被车窗外清晨遛弯的村民吵醒,起身望着车厢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悄声悄息的下车,洗把脸准备给大家买点吃的。
“嘿。”
听到身后的小鸟般的女声,梁励声一边用五保户院内的凉水洗脸,一边感叹难道真的是老了竟然有了幻听。
“梁励声。”
听到自己的名字,梁励声这才转过身,一边用纸巾擦拭自己的脸,一边眯起眼睛望着对方——
林深深坐在车里,冲他摇摇手里的袋子。
“——你不睡觉的嘛?!”梁励声心脏瞬间被提起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甜到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生气。
作为办案的关键人员,竟然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偏给同事送饭,是喜欢的人吗?
是是是…喜欢吗?
言语里虽然有着不悦,却已经是小跑着朝林深深冲过去:“什么早餐?”
“我经过包子铺,买了很多包子,”林深深从保温袋里取出一个大袋子,示意梁励声分给大家。同时又从身后拿出挂在椅背上的保温杯:“咖啡,知道大家疲惫,师姐煮的,提神。”
梁励声打开保温桶,拿出杯子喝了一口,五脏六腑被激活,脑袋里的雾气也渐渐被驱散,逐渐清醒。
“你之前不是对我很凶吗?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虽然是如此的直白与凶狠,梁励声却连看也不敢看对方,只能低着头喝了一口咖啡。
最深沉的感情却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最骗人骗己的行为说出。
林深深无奈的瞥了一眼外面,嫌弃的上下打量灰头土脸的梁励声道:“我是看受害者可怜,看你们可怜。能够做出这么有组织有准备的犯罪,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不希望我们是等到凶手老了没法作案才躲在某个犄角旮旯被我们找到。我想看到,他在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在他最在意的境地,被我们一击即中,囚禁在他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囚牢里。”
说完这句话,林深深手机响起,她点开瞄了一眼——
来自陆捷。
是跃升村所有村民的履历。
以及。
来自跃升村村民周边亲属邻居朋友的评价。
“关于村民这边,有嫌疑人了吗?”
正在大口吃包子的梁励声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长叹一口气:“暂时还没有,虽然前面三具尸体是从张跃民以及其他村民废弃的房子里找出来,因为从现场痕迹来看确实是新挖且二次抛尸。但是…根据五保户家里,到第一户抛尸地,再到第二户,第三户。为什么凶手不直接丢在第一户,而是选择三户每家一具?更重要的是,抛尸地点,张跃民家与五保户家离得并不近,如果要抛尸,是需要用三轮车拉着尸体,经过小卖部的。这一路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凶手选择张跃民家,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是因为死者和张跃民有关系吗?”林深深垂下眼思索:“或者,凶手和张跃民有关系,因为他负责拆迁的工作,导致凶手无法继续自己的恶行?但是张跃民这样做村里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大笔钱,凶手不满足吗?”
“不满足…”梁励声仰起头半晌,叹了口气:“今天安排花姐和小郝在全村采集DNA证据和指纹,先和地宫里的信息确定能否比对上,这一旦比对上了,撕开一个口子,凶手是谁就很容易了。”
“我帮花姐,地宫里留下的痕迹那么多,我想很快就有结果。”林深深直接安排:“像地宫里的麻将桌或者是收银机这些,小村小镇当时谁买的很容易就能找到,是不是凶手也可以找到?”
“你等一下。”梁励声像是心不在焉的吃完东西,又拿出手机回完信息,直到所有事情做完了,这个时候才抬起眼望着一直等待自己的林深深——
“案件结束,你也考虑考虑我呗。”
林深深楞了一下,本想说什么,最终低下头当做有人给自己发信息:“花姐催我了,我要走了。”
这一次的破案,是从所有无声痕迹证物之中,找到凶手。
林深深这边,穿着工作服,前胸后背贴满了暖宝宝,和花姐一起收集村民的DNA证据。
在北方的冬天户外,整整站了一天。
寒风如同割裂的刀片直往关节处钻,林深深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就是前朝宫女犯了什么大错寒风追到这辈子也要替皇后来掌掴自己。
等到所有信息采集完,她和花姐一起将所有的样品放在后备箱,回到法检中心。
趁着等待结果的时间,花姐洗了个澡躺在行军床上睡着了。
林深深这才将陆捷发来的信息全部看了一遍。
从二十年前村里李家和王家因为琐事吵架,再到张跃民之前有其他人竞争村长,最后是张跃民请全村每家人吃饭送礼,才被大家选中。
林深深下意识看看竞争失败者——
张喆,张路,张帆。
她想想,又翻看受害人的信息,不由得吓了一跳。
受害人被二次抛尸的住户,分别是张喆,张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