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适时出面:“谢先生需要休息了。”
裴樟不敢耽搁:“赶紧送谢工回房间吧。”
谢长昼完全没推辞,坐在轮椅上让徐东明推着就走了,一眼也没回头看。
孟昭有些头晕。
她喝得不多,但白酒度数高,她喝得又急,很快上头。
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搭乘电梯下楼走到酒店大堂,打电话问,才知道童喻已经提前离开了。孟昭更觉头痛欲裂,干脆在大堂坐下,想缓一缓再走。
教授们大多已经离开,时近凌晨,四下安静空旷,如同梦境。
困意如同潮水,她扶住额头,听见身后有人叫:“昭昭。”
孟昭回过头。
灯影憧憧,空气中暗香浮动,这季节已经没有花,像是某种名贵的香料。
一个人影宽肩长腿,大步朝她走过来。西装,平头,个头挺拔,一张精英脸。
孟昭神思恍惚,有一瞬,几乎以为回到了广州。
“阿旭?”脑子尚未确定,嘴已经惊喜地脱口而出。
广州一别,她很多年没有见过向旭尧。谢长昼这样的人,用惯了的秘书也不好再换了,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向旭尧一直跟在身边。
他走过来,停在她面前,笑笑:“是我,昭昭。”
这声音清亮温和,跟谢长昼不太一样,有种颇具伪装性的亲和感。
孟昭晕了晕,听他说:“好久不见了,刚刚在酒桌上看见,也没顾上跟你打个招呼,我看你今晚喝了很多酒?”
孟昭小声:“也没有吧……”
“正好你还没走,我就回房间给你拿了解酒药。”窸窸窣窣的响声,向旭尧将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药盒拿出来,“今晚我跟二少都没喝酒,用不上,大半夜的点外卖送药太麻烦,你直接带……”
二少。
谢长昼在家中排行老二,在家里时,大家就都叫他二少。
一剂清灵直冲大脑,孟昭突然清醒:“不,不用了。”
向旭尧动作停了一下。
孟昭忽然有点难过:“谢谢你。”
短暂的静默,向旭尧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也算我半个妹妹,拿着吧。”
孟昭垂着眼,还是没伸手。
在向旭尧的记忆里,她确实也一直是这样,执拗,安静,不怎么说话。倒也不高冷,就是活在真空里一样,总跟人隔着一层。
只有跟谢长昼在一起的时候,会活泼点儿。
其他人没见过他俩私底下相处什么样,向旭尧见过。
孟昭前一天夜里说想要天上的星星,第二天清晨谢长昼就得把一摞星星命名文件放在她床头,问她想要多少颗,取名叫什么。
他记得当时孟昭想了一会儿,眼睛弯弯的,说:“叫,‘少女小孟最喜欢的人送的星星,一二三四五号’。”
谢长昼就笑,声线慵懒,调子低低的:“这么长。”
“可我就是最喜欢你啊。”那时候,她这么说。
就那么一阵子,好的时候好到天上去,后来分开了,闹到鱼死网破。
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隔着门,向旭尧听见谢长昼在病房里砸东西大声让她滚,孟昭安静地关门走出来,捂着额头说没事。
这怎么也不像没事,他总觉得哪不对劲,追上去看,硬把她手扒开了,里头全是温热的血。
什么都不一样了。
就只有这俩人没变,一个赛一个的轴。
“行。”向旭尧在心里叹气,也没辙,索性算了,“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住会议酒店?”
孟昭很诚恳:“真的不用了,我坐会儿就走。”
向旭尧:“好,我替你叫个车。”
孟昭这次没再拒绝。
他不用打车软件,输入一串数字,发了条短信。
得到那头确认,才重又抬头看她,语气寻常:“去年春节,二少一个人回香港,做了个小手术。恢复得不好,之后一到阴雨天,就要坐轮椅。他心里不痛快,想回北京做复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