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ert看了一眼车前熟睡的white,叹了一口气:“我和white相识也有五年多了,也了解一些她的事情。这五年里乃至之前她没认识我之前一直都是独身一人,很不容易。Athur先生人脉广,一定已经知道她是毗陵桑家的人了吧。”
墨尘闻言没有否认,他的确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
“身在那样的世家,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过她不喜欢被束缚,不想听从家里的安排。就硬生生要自己闯出一条路来,这么些年她一直漂泊着,我记得有一年中国的春节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我当时还诧异她怎么没有在家和家人一起过年,她当时告诉我她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家过过年了,她问我可不可以陪她说说话,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她说:‘公寓里很冷,突然觉得好像世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冷。’你别看她孩子气的很,其实骨子里特别倔,我之前劝她好多次回家去未尝不是好的选择,起码安定,每次都被她严词打断,后来我就换了方式问她为什么不找一个伴,起码不会那么孤独。结果她给我来一句,看过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让她闻到了身上自带香气的,灵魂没有香气的人宁缺毋滥。我看她是调香调的魔怔了。所以我希望Athur先生是认真的,也算是我Albert拜托你了。”Albert难得的收起玩笑的样子。
墨尘听着Albert讲得这些话仿佛能看到孤独的缩在公寓里看万家烟火绽放却没有一朵为她绽放的样子。
“我会的。”
Albert相信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便也不再多言。
上山的坡路有些许倾斜,梦境混乱的桑槐遇眼睫微动,慢慢苏醒过来。刚从黑暗中脱离的眼睛有些不适应这明亮的环境,受到刺激的泪腺流出了眼泪,晶莹的沿着眼睑留下,桑槐遇适时地用手把它抹去。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满山金红,金色是那梧桐树的颜色,而红色是她最喜欢的红枫。连片的金红让她的心里得到了无法言说的熨帖,之前的失落都被大自然治愈而一扫而空。
“这是快到了吗?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转头问了声。
墨尘打着方向盘转弯:“还有一段路,如果很累就睡一会儿吧。”
“哦,没事,我现在已经睡饱了,可能是昨晚有点失眠。”桑槐遇微赦的转头看着窗外。
“white,你最新的香怎么样了?”Albert问。
桑槐遇伸手揉了揉之前睡觉微微僵硬的脖子说:“还在选原材料,在前调香的调度上现在还有点问题,不过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先出来散散心有助于之后更好地灵感发挥。”
Albert睨她一眼道:“哦,white你难道不是为了躲你家老爷子吗?不过你现在不制香,经济来源怎么搞定?你家老爷子难道还能给你拨款?”
桑槐遇不屑:“我不会用家里的钱的好吗,再说了,”她回眸向Albert眨巴眨巴眼睛,抛给她个媚眼笑道:“我不是还有一个身份吗?”
“试睡员?”Albert道。
“嗯,正好边旅游边赚钱啊,多方便。”话毕,伸了伸懒腰。
墨尘有些诧异身边的女孩,没想到确实是个独特至极的女孩,独特的个性,emmmmm还有,独特的工作。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墨尘动了动了唇:“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槐遇有些默然,随后淡然地看着窗外:“倒也暂时还没有什么特殊目的性的安排,可能会在下个月初去一趟迪拜的巴杜拜老城区。然后有空的话会去日本的shibuya station,想去看看高空下的夕阳说不定还能产生灵感呢。”
“迪拜……巴杜拜老城区……”男人有些沉重的嘀咕着。
“嗯?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槐遇你怎么会想到去巴杜拜的,据我所知那里相较其他的地方要落后许多,而且……并没有什么景区。”墨尘斟酌着言辞问。
桑槐遇豁然咧嘴:“那是一个有我回忆的地方,说出来都怕你们不信,以前啊,我在那里遭遇过绑架,不过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小孩被绑架,还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不过我倒并不是很害怕,因为碰到了一个愿意保护我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语气中不无染上了些失落。
汽车终于在一个透明巴洛克装扮的花房前驶停。下了车一行人跟着菲佣的领路进入了门内,“墨尘,你不进来吗?”槐遇回头去看落在身后的男人。
“你们先进去,我随后就到。”待人进去了,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号码:“喂。”
那边传来戏谑而又吊儿郎当的声线:“哟,大boss找我有何贵干啊?”
墨尘定了定神:“边尧,正事,你帮我查个人,要所有详细资料。”
“谁?”
“桑槐遇。”
“上次不是给你查过了吗?她的很多消息都是封锁的,查不到,这必定是她们家的手笔。”
“你不是自诩第一黑客么?怎么?难为你了?”
边尧简直要气笑了:“我说墨尘,你找我就是查个女人,还查了两次,你不觉得大材小用么?!”
“你和她没有可比性。”
边尧刚想说他还算有良心知道他比较重要,结果那边传来:“她很重要。”
……“你这是开窍了??”大boss不可能为了一个无谓的人来找他的啊。
“我怀疑……她是我跟你说过的迪拜绑架案的那个带走我的女孩。”墨尘斟酌着还是说出了口。
“woc!初恋!?白月光!?不能够吧。”边尧几乎要感叹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这都能让大boss碰上。
“我需要确定,所以……”
“明白了!你的后半生就交给我了!”边尧突然充满了力量,说到底是想扒一扒大boss的八卦事件。
“……”
挂断电话,墨尘看着已经完全升起的金晃晃的太阳,有些出神,突然一个轻快的身影蹦到他身边:“墨尘!”
女孩张扬明媚的脸上笑弯了眉眼,灼灼可爱。她伸出手里的花环,是青藤草编成的,上面有几个黄白色的小花,和她一样干净无浊。“送给你!戴在手上肯定特别好看!我在上面放了猫薄荷,可以驱虫的。”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得有些过于亲密了,桑槐遇退后了几步,但还是伸着手,赤诚的目光让人避无可避。
“谢谢,很好看。”他接过她手中的手环,触到她微凉的手指,立马缩回。叱咤律政领域大名鼎鼎的高冷先生微微泛红了耳廓。槐遇就没那么会隐藏了,脸红的透透的,像苹果。
“我们……进去吧,快要吃饭了。”桑槐遇手指指门口,并不去看他。
“嗯,走吧。”
一个红着脸的姑娘步子有些乱的走在前面,高个子男人撇着目光跟在姑娘身后,耳朵暴露了他的心绪。
阳光房很大,光线洒在每个角角落落里,和暖惬意,长长的藤条从玻璃顶上长长的垂泄下来,各种奇异的花摆在向前走的道旁,坠着粉白色嫩生的铃兰花俏生生地扫过桑槐遇裸露在外的脚踝,痒痒的,心里愉悦的发笑着,淡然相宜的花香攀着半透明金黄的光线嗖得进入鼻腔,让人不禁想要闭上眼睛就此沉醉。
大自然的香气的魅力永远是这般的沉溺醉人,她就这样彼此相安无事的独立的散发着她自己的香味,不打扰,不吵闹,不强迫,遗世独立般存在她自己的地界。
所以桑槐遇爱香胜过被安排优越的工作岗位,香味无形却恒久温柔。她是冰山川流,亦是潺潺小溪。
chapter4
两个人无声地一前一后的走走停停,一个在看花,一个,在看她。Albert在尽头的台阶上站着,远远地望着那个永远一个人的姑娘,发自内心的笑了,你看,那个姑娘身边站着一个人了,镜头里不再是独身一人了。虽然不知未来如何,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
“white!快过来吧!”Albert伸长了手臂遥遥的向她招着手。
“来啦!”姑娘脚步轻盈地快步着走过去。
Albert挽过她的手臂,往阳光房里间走着,“工具带了么?”
桑槐遇让她放宽心:“我已经拜托酒店一会儿给我送过来了,不用担心啦。”
里间的阳光较之外面玻璃房要暗沉了许多,只一些木板缝隙里透过几缕飘出的光线,可以看见光线里悬浮着许多细小的绒毛。
地板也许是因为年岁已久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却也并不难听。走过长廊,里面是别有一番洞天,这个新的空间要比前面的那个阳光房大两倍,而且中间耸立着一颗壮大的法国梧桐,整片的笼盖住了阳光房,阴凉至极,这颗法国梧桐并非是Albert祖父自己种植的,而是在建造这个阳光房之前就已经存在于此。
Albert说祖母生前最钟爱法国梧桐,祖父特意选址在此,有这棵法国梧桐就感觉是祖母在陪着他了。
桑槐遇闻言眼神微凉的笑了:“真好。”还有爱是真的存在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尘莫名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落寞。Philip祖父从里间走了出来,Albert一下子就冲进了祖父的怀里。
“哦,Albert你可是好久没来看祖父了哦!”Philip难掩激动的摸摸她的脑袋。
Albert在祖父怀里蹭了蹭脑袋:“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嘛,我还带了朋友哦!”
Philip一眼就瞧见了桑槐遇:“我们可爱的little white也来了呀!祖父可想你了!”
桑槐遇笑着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下,Philip笑说:“我们white越来越漂亮了啊!这么好看,祖父可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我们white呀!”
桑槐遇听着Philip祖父的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家老爷子的脸,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点点她的鼻头逗她:“我们阿遇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你嫁出去了呢!”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和老爷子好好说过话了。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Albert给祖父介绍了墨尘,Philip祖父还把他给当成了white的男朋友,一个劲儿的问,倒是有点像个查户口的,弄得他们是哭笑不得,被桑槐遇好说歹说的给拉了回来。
Philip是很疼爱桑槐遇的,也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的,一直跟桑槐遇念叨:“这个小伙子看着还不错啊,勉强配得上我们white,但是我们不急啊,要多考察考察的……”老头子一路念念叨叨,几个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听着,跟在身后。
桑槐遇想起了家里那个老头子,其实细想想,他也总是喜欢在她身边念念叨叨的,小的时候,总是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对所有人都很严厉,唯独对她最是宠爱。可是慢慢地,她长大了。而老头子的思维还停留的很久远,封建又固执,两个人的争吵开始变成了常事,老的倔,小的也犟,谁也不肯让步,于是冷战就开始了。
她好像有两三年没有好好在家陪着老爷子过个年了啊……还记得小时候老爷子还抱着她说,以后我们阿遇要找个宠我们的男孩子啊……
Tod和Albert陪着祖父唠唠叨叨,墨尘听了一会儿发现桑槐遇低着头心不在焉的,也不说话,似乎心情低落。
他小声地问,话语间带着关切,“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桑槐遇很快把自己从那惨淡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哈着气故作轻松的笑:“没有啦,就是……有点想家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墨尘的时候她不想说场面话来伪装自己的真实想法。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下意识的很有安全感,想放下那些沉重的防备,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
“不要不开心,其实你换个角度想,你其实还有后盾,还有退路,还有家,这辈子你还有归处,这样是不是和现在这样比起来,会好一些?”
他眉目柔和的说着安慰的话,却无端的让人生出心疼来。
桑槐遇能感知到他好像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情绪,似乎已经这样隐藏了很久了,深重的积压着他的心。
“我不会不开心的,那你也不要不开心哦,我们要一起把那些让我们不开心的事抛的远远的,毕竟,它们不值得!”桑槐遇歪着头去看他,垂下的碎发柔软而泛着微微点点的金光,温柔万种。
墨尘觉得让他就此沉沦下去吧,他明白为什么会从此君王不早朝了,有如此柔情似水又心思细腻的人,他也愿意。
丽思卡尔顿酒店不愧是行业里的大佬,服务到位周密,很快就把桑槐遇要的东西送过来了。这次的东西不算多,因为只是一个预处理和提前储备。所以只有萃取和蒸馏的瓶瓶罐罐和分馏器具等,拿进来的时候是一个黑色的大包。
因为前两年桑槐遇一直长居美国,所以在Albert祖父这儿有一间独立的调香工作室,是经由Philip祖父的同意而新开的房间,所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了。熟门熟路的带着工具打开那扇木门,随后关上。
Albert说white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人,有时候一弄就是一天,基本她结束也已经星月高挂了。几个人便分散着在这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Albert和Tod去了庄园的后山,祖父本就年纪大了,这一会儿也有些许疲惫,去了楼上休息。
只留下了墨尘一个人还在调香室门口。
透过那窗户,他看见她在处理那斑驳色鼠尾草。微低着的头额边垂下几绺发丝,眼眸微垂着专注的做着手中的事情,纤长微卷的眼睫根根分明,眉目温柔坚定。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在光线的招拂下显得更清晰。
在门口就这样一动不动看了许久,里面的人也像是处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未有丝毫感觉。
他突然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手扶着额叹笑着:“墨尘你怎么了?居然像个痴汉一样……”
在他缓神的时候,手机震动了,接通后对面传来Derek激动的声音:“Athur!我告诉你我脱单了!我找到我的soulmate了!快恭喜我啊!”
“恭喜。”墨尘听着没什么情绪,却又有一种情绪从心中涌出。
Derek还在口若悬河:“我昨天在律所楼下的咖啡馆碰见了她,哦,天哪!那一刻世界都灰暗了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