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过,”他垂眼,“我是故意让你接唐恬的电话的?”
“因为自己不敢开口,所以才让你接电话,让唐恬告诉你,再等你问我。”他微垂眼,“然后再让你心疼我。”
小姑娘眼皮微微耸撘,纤长的眼睫轻眨了下,“你是这样想的吗?”
安静几秒,关北泽手臂向下放了些,和她的手十指相扣,低低“嗯”了声。
“哦。”闻千喃表情有些茫然,又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那你成功了。”
“我真的心疼你了,”她脑袋埋在他胳膊上,抵靠着,“超级超级心疼的那种。”
“……”
关北泽喉结轻滚,微微静默。
过了片刻,闻千喃又像是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看向他,“你为什么不敢说。”
“你不要不敢说,”她下意识地说出来,停顿了下,又急忙补充,“我不是说说而已,我是认真的。”
“我会理解你的,也会陪在你身边的。”小姑娘嗓音软糯,“我想知道你的事情,我也想参与你的生活。”
“我也可以照顾你的。”
“你说出来,如果是好的事情,我们就一起开心。”她说,“如果是不好的事情,我也会安慰你,和你一起解决,就像你以前帮我那样。”
“我现在有能力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轻眨眼,“我进化了,现在是,究极版的闻千喃。”
“……”
“我也想保护你,”她声音渐渐变轻,像窗外雪落下的声音,“…只要你一直喜欢我,我就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关北泽笑了笑,微俯身,贴着她温暖的额头。
“阿喃。”依譁
他嗓音沙哑,“一辈子很长的。”
“别因为心疼我,委屈自己。”他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你要是觉得太快了,我就再追一会儿,等到你愿意为止。”
闻千喃摇了摇头,“不快。”
“我都追了你,”她垂下眼睫,回忆了下,“十二年了。”
“现在才把你弄到手,”她小声说,“一点都不快。”
他忍不住笑,“什么叫弄到手。”
闻千喃抱紧他的胳膊,“反正就是这么定了,你要是觉得快,那你下辈子追我追久一点好了。”
关北泽低眼,唇瓣轻碰她的额角,吻了下鬓边。
有很浅的洗发露的味道,像是玫瑰的馥郁,又混着些雏菊般淡淡的清香。
很适合她。
她看着有些困了,眼皮都直打架,又强撑着没睡着。
项链顺着她斜靠的动作,从衣领里滑落出来,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的手在她掌心动了下,“去床上睡?”
她有些茫然地眨眼,脑袋轻抬,眼眸干净地望着他,“一起吗?”
“……”关北泽侧过身,将她抱小孩似的,打横抱了起来,往房间走。
毛毯从身上掉落在地,闻千喃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十分没有戒备心地往他怀里蹭蹭。
她还没进过里面的房间,比外面更要干净宽敞,除了一张单人的床,就只有简易的木书架,上面整齐摆满了影碟。
他在床边停下,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捻好被角。
里面暖气也是开着的,被子不厚,但足够长,也不会让人觉得冷。
脑袋沾到枕头,昏沉的睡意就铺面而来,占据了整个躯体的灵魂一般。
她手还勾着他的手指没放,却已经睡眼惺忪,眼皮很沉,快要睁不开。
关北泽慢慢地将她手指掰开,又在她指尖摁了摁。
“自己睡。”他停顿了下,补充,“我在客厅沙发睡,有什么事叫我。”
她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感觉手被他塞进被窝了,就翻了个身,很快地开始入睡。
等到床上的少女呼吸声渐稳,也安分地一直盖着棉被,他才出了房间,将门半掩地关上。
室外落下的雪浅浅地积在地面,天际渐渐有了光,从昏沉的夜幕中间划开一道绚烂亮眼的白色痕迹,将整片天空都提亮。
阳台没有暖气,冷意钻进人的骨髓,带着令人清醒的痛感。
青年披了件外套,在泛白的天空前拨开打火机,低垂眼,点燃了一支烟。
火光明晃晃,灼热的温度逼近指尖。
白雾从烟头冉冉升起,他将烟夹在两指间,没有抽,只是看着带火星的烟头缓慢地燃尽,落下一截烟灰,被风吹散。
他没有烟瘾,也很少抽,厌恶香烟的味道,但偶尔也需要借它来熬过一些难以入眠的夜晚。
但今夜与以往不同。
他闭上眼,就能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像不断重映的电影。
他知道她听了唐恬的话,会心疼的。
也想着她的心疼,多少能带来些许心软,能更亲近他一些,好给他些信心,继续追下去。
但他从未设想过,她会因为心疼他,直接越过了他的那些种种,大冷天地跑过来,接纳他。
烟灰落在皮肤上,烫红了一圈。
他也心疼。
带着难以自抑的愧疚,却又无法不觉得庆幸和喜悦。
他的确是心疼的。
但真让他现在放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了的。
她已经答应他了。
还说会陪着他一辈子。
他将手背的烟灰抖落,轻轻呼出一口气,水雾和白烟浑浊在一块,又都在空气中散开。
他熄了烟,侧头,看向卧室的窗。
“阿喃。”
他明知道她听不到,嗓音却还是放得柔和,缱绻而低沉。
“你刚刚那句话,应该由我来说的。”
他淡淡地扬了下唇角,“只要你还喜欢我。”
他真的会觉得,一辈子很长。
以至于父母曾经婚礼上许下的山盟海誓,不到一年就会完全变味,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人,弥留之际也只让他照顾好她的女儿。
沈钰和唐晟的婚礼上,他听到她又一次许下一辈子的诺言,也会忍不住想反问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这一句话的份量。
他不能很轻易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也没什么信心,真的有谁能做到这句话。
但因为是她。
他忽然特别想信一次了。
一辈子仅有的,唯一的一次。
他停顿了下,再次开口,语调轻缓了许多。
“只要你想,”他重复了遍,低声道,“这一辈子,我也只想和你过。”
他安静了片刻,才将视线收回,淡淡看向前,漆眸被天际的光亮点缀。
“阿喃。”
刚刚的画面再次在脑海浮现,他也会忍不住地扬起一丝笑意,融在低沉的嗓音里。
似乎怕吵醒她,他声音放得很轻,缓缓说。
“晚安。”
-
第二天,闻千喃差点没能从床上下来。
大概是熬夜遭报应了,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已经醒了,却动不了,心跳声近在耳畔,鼓点般密集落下。
她后背都出了层细密的汗,皱着眉,窒息感强烈。
最后是被叫醒的,很熟悉的嗓音,和温热的触感,像沉溺前的搭救,将她拽出水面。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终于重新找回四肢的支配感。
关北泽眉心蹙得很深,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怎么了?”
她额头都是冷汗,杏眼却逐渐恢复清明,有些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闻千喃揉了揉眼,“好像做噩梦了。”
其实没做,但她猜应该是这样,可能做了又忘了。
关北泽微微松了眉,看着却没太放心,扶着她坐起来了些,又捂着她的脸颊暖了会儿。
闻千喃已经缓过来了,打着哈欠,仍由他端着自己的脸。
她看了眼窗,是拉上窗帘的,透出的光线却有些刺眼。
她有些茫然,看向他,开口问,“…这是几点了?”
作者有话说:
是甜文(坚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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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知羞
关北泽看她一眼,“两点。”
闻千喃有些呆住了,喃喃自语,“……下午两点啊。”
她眼睛又一睁:“今天周几?”
“……”看出她在想什么,关北泽垂眼,往她脑门轻敲,“今天放假。”
闻千喃反应了一会儿,渐渐回过神,嘿嘿笑了声,“是哦。”
她又笑眯眯地向关北泽张开手,“要抱抱。”
关北泽原地看了她一会儿。
确认她现在确实没有不舒服的样子,他才走上前,俯下身,把人揽在怀里抱了抱。
小姑娘特别乖地往他身上贴,毛茸茸的发顶靠着他肩膀的位置,身上既香又软。
闻千喃埋在他肩上蹭了下,鼻尖轻动,“你身上怎么有股生姜味?”
她下意识地抬头,往他发顶揉了揉,语气关心,“毛毛你不会脱发了吧。”
“……”温存感转瞬即逝,关北泽低头瞥她,“煮了姜汤。”
他不甚温柔地一摁她额头,“去洗漱一下,然后出来吃午饭。”
闻千喃眉眼弯弯地应了声,乖乖地跑回去穿鞋,进了他家的洗手间,看到和他深蓝色配套的另一份粉色牙刷牙杯,摆在洗手台上。
她有点想笑,心情也好了起来,用那套新的牙具洗漱完,又洗了把脸。
洗漱完之后,她才想起了自己夜不归宿还没和舍友解释,又跑回客厅找手机。
她在桌面上看到手机,但已经没电了。
闻千喃看向正从厨房把菜往外端的青年,眉眼弯弯,“毛毛你手机借我一下,我和舍友说一声。”
关北泽端着菜,看向她,嗓音淡淡,“在口袋,自己拿。”
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向他过来,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这会儿看上去倒是健康很多,脸蛋粉圆,还挂着很细的水珠,被热水敷得白里透红,笑容甜美又活泼。
但刚刚在床上,人唇色都泛白,怎么叫都没反应的样子,还烙在他脑海似的,挥之不去。
他把手上的菜放在桌上,侧头叫她,“阿喃。”
他想了想,又问,“B影每年有体检么?”
闻千喃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完全没听进去。
她注意力全在他的锁屏上,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小人,坐在舞台灯光下弹琴的模样。
闻千喃吸了吸鼻子,抬起手机,“这个锁屏,你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吗?”
关北泽低头看了眼,淡淡“嗯”了声。
“也没拍新的,”他垂眸,“就一直用这张了。”
闻千喃轻眨眼,把手机递给他,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我把密码给忘了。”
关北泽接过,在她眼下输入了密码,是她的生日。
“……毛毛,”闻千喃低头看着,停顿了下,才慢吞吞地接着说,“我现在有种,你觊觎我很多年的错觉。”
关北泽调出录入指纹的界面,拉着她的手,抬起拇指指尖放在屏幕上,头也没抬,“不是错觉。”
“……”
指纹录入成功,他关了手机,重新塞给她,抬头看她一眼,“本来就是。”
闻千喃心想这条狗真的越来越会说话了,边抿着唇接过手机,用指纹解锁开他的屏幕后,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一下。
她点开微信,登上自己的账号,看到舍友发了好几十条信息在宿舍群里,都是问她怎么一大早人就不见了。
她很快给她们回复自己在朋友家,但没明确说是在关北泽的家里。
毕竟舍友也没具体了解过两人以前的交情,她怕这样说了,舍友对他的印象会变差。
回复完消息后,她把手机放下,面前有一碗飘着绿白葱花的热姜汤。
闻千喃捧着碗大口地喝,很浓,有点辣喉咙,但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她胃口好了不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很简单的两肉一菜,但做法和她吃过的完全不同,鸡肉里放了肉桂,鱼是海鱼,用油两面煎得金黄,不会觉得腥膻。
很久没这样吃过饭,她想起关北泽从小的家教就是食不言,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挤眉弄眼地试探。
关北泽看她一眼,把碗筷放下,“说。”
闻千喃笑眯眯的,又夹了一块肉,“毛毛你做饭好好吃,以后要经常做给我吃。”
关北泽垂眼,唇角微不可查地轻扬,“嗯。”
他基本没怎么动,闻千喃也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能吃,整盘鸡肉基本都是她吃的,海鱼也只剩下了一半。
就剩一盘西蓝花完全没动过,她放下碗筷,捧着脸看关北泽夹蔬菜吃,内心掀起一小点的愧疚。
“毛毛,”她伸手在盘子上比划了下,比出大约三分之二的面积,神色认真,“我下次一定给你留这么多肉吃。”
关北泽懒得接话,往她碗里夹了些蔬菜。
片刻,他又想起刚刚被她带过的话题,抬起眼,“B影每年有体检么?”
闻千喃低头啃西蓝花,随意答着,“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