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个邮差——阿泥坨
时间:2022-03-14 08:32:43

  “我已经没钱了,还没入学,未婚妻也被人抢先了一步……”

  玉芝尖叫着打断他,“未婚妻?是你父亲和父亲,讨价还价买的未婚妻吗?”

  向兰敢瞪了她一眼:“你疯了,那个男人让你变成了疯子。现在我该怎么办?人财两空,没有书读了!我该怎么办?”他抓着头发,气愤地在屋里踱步,然后大喊道,“快,给我钱!”

  拿着钱,穿上外套,向兰敢出门。他卖掉了玉芝的一些珠宝,还有几张面额不大的债券,得到一笔不菲的钱。

  在一座古宅的地下俱乐部下,不论穷富,只要提供足够的钱,都可以享受一夜的天堂。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儿。他带上帽子,竖起衣领,守门的人收下他的小费,亲自为他领路。他打定他只有十五六岁,他长得不高大,嘴角的胡须也不够多,但向兰敢坚称他已经二十六,战争结束那年,就结过婚了。

  他在这幢房子里消耗了三天的生命,这段时间,只有穆林太太为他的去向担忧,玉芝却获得了安宁和自由。

  *

  祖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玉芝了,这有点不正常,终于有天在一个地摊前遇见她。

  守摊的女人昏昏欲睡,让客人自便。她拿起一个盘子,抚摸盘壁上的花纹。祖祖从后面冒出来,吓了她一跳:“快跟我来!”

  已经傍晚了,天色昏朦无光,一些摊主们开始收装货物。祖祖牵着她东窜西行,很快将她带到一块闪闪发光的广告牌下。他们身后是一条巷子,巷子只有进口,出口被旧家具堵死了,潮湿坏境中,霉菌在木头上快速生长。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玉芝问。

  没等祖祖回答她,一只从巷子里伸出的手抓住她,把她拖了进去。她眼睛斜向一边,没有看他,也没有看脏兮兮的砖墙,而是失神地望着两者之间的空气。

  忽然,她怒目圆瞪,朝他的脸劈下一个巴掌:“我活该!你该死!”

  他箍住她的肩,把她搂住,满肚子的话却倒不出来。

  祖祖一边守住巷口,一边练习吹口哨。一个男人想借巷子撒泡尿,被他拦住,告诉他来晚了,巷子已经被征用了。于是男人对着一棵树撒了个尽兴,走之时还向祖祖说了声再会。祖祖用口哨送他离开。

  “酒鬼!”

  “你在骂谁?”

  “没骂谁!”

  他走出来,那块亮闪闪的招牌把他们照得如同舞台上的人。他辨认了一下路,向左打拐。

  “玉芝小姐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祖祖问。

  “她不顺路。”他望着入夜前的一点薄雾怅然地说。

  祖祖追在他身后,只有和玉芝一起时,他才不会像赶路人那样走得快,会慢下来等着她。祖祖心想,他和马丁真可怜,在他心里算不上什么。在一个路灯下,他停下来掏烟,却发现没火。

  “刚才你亲她了?”祖祖问。

  “嗯。”他一边将烟装回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像上次那样亲她吗?”

  “上次?”

  “嗯,上次,你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瞧见了。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他不高兴,反而很失落。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长,他们越走越快。遇见一个路人时,他借到火点燃烟。他将祖祖送到拴马车的地方,然后独自到河边溜达。

  穆林太太已经去了街上两次,盼着能哪里撞见玉芝,然后把她拽回去。天已经快黑了,如果她今晚不回来,恰好科学家又回来了,她该怎么帮她隐瞒呢?

  好在玉芝从大街的尽头走了过来,步调像只在高墙上打转的病猫的,望着满院子的忧愁,没有退路,越病越重。

  穆林太太小跑上去迎接她,玉芝闷闷不乐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去哪儿了?天已经黑了。”

  “去偷了个盘子,你要叫警察来抓我吗?”

  “听听你说的像什么话!”穆林太太为自己的一片好心被误解而伤心,“你嘴弄伤了?”

  “不小心被一个男人的牙齿刮到了。”

  穆林太太被她大胆的言语吓到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你明白吗?”

  玉芝歉疚地看着穆林太太,点了点头。回到家后,她剪断了电话线,舒服又绝望地躺在床上。

  *

  电话打不通,他只能写信让祖祖帮忙送去。祖祖将信封交给钟表店上了年纪的老板,请他帮忙读一读。老板和他有交情,有次他的假牙掉进水沟,是祖祖帮他捡回来的。

  老板戴上老花镜,枯瘪的嘴唇动起来:“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他拉下眼镜,眼珠上翻盯着祖祖,“谁的信?”

  “保密!你快读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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