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想！你……”
欢欢突然把画笔一扔，哐啷一声打断了姜依。
姜依一怔，屏幕另一边的许期明也愣了一下。
姜依没有去捡画笔，她看着欢欢的眼睛柔声问：“欢欢，怎么了？”
欢欢很委屈，以前她和姜依画画，拼乐高，扎辫子都很开心，可是最近姜依时不时就要打电话，都没有认真和她玩。
她冲着姜依喊：“姨姨！你为什么宁愿和一个面具人讲话都不和我玩！”
这一刻姜依突然发觉，她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许期明了，就连视频也好像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特殊情况，她不能要求太多。
“欢欢，姨姨每天都在陪你呀。”姜依指着屏幕上的许期明说：“这是姨姨的男朋友，你不是认识吗？我们不能每天视频，但姨姨每天都在陪你玩啊。”
欢欢看着许期明没有说话，像在思考。
许期明冲她招招手：“欢欢，等叔叔回来，给你带糖吃。”
欢欢立马缩到姜依怀里：“我不吃糖！”
姜依愣了一下，而后笑道：“许期明，我妈说欢欢要是再偷偷吃糖，就让你拔光她的牙。”
许期明一顿，有些哭笑不得：“口腔医学是单独的一门学科，我们本科轮转都不去牙科的。”
姜依冲他比了个赞：“但是在黄女士眼中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许期明笑道：“你不是和黄阿姨敞开心扉聊过了吗？怎么还说这话。”
姜依拍了拍欢欢的背：“聊是聊过了，黄女士和我道了歉，说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夸我，但是心里还是很为我骄傲的。不过这不能掩盖你在她心里的优异形象。”
许期明沉默了一会：“我算是懂了什么叫祸兮福所倚，黄阿姨的认可也是一把双刃剑，我还没见过欢欢呢，她就这么怕我，怪不得你以前有一段时间不想理我，这一切……”
说话间黄女士走出了厨房，姜依以迅雷不及俺耳之势挂了电话。
“收拾桌子！吃饭了！”
“好！”姜依飞快地发了几条消息解释，然后带着欢欢收拾残局。
许期明看着突然挂断的电话有些愣神，但大致能猜到应该是因为黄阿姨来了，紧接着的几条消息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不禁摇头，他能一直在黄阿姨心里保持完美形象，怕也离不开姜依不自觉的维护，当局者迷，这个小笨蛋自己还没意识到。
许期明做完一些收尾工作，换了衣服准备去吃饭。
他拿着盒饭走到值班室，里面有几个同事也在吃饭，看见他了就招呼他坐下。
许期明吃饭很快，也不爱吃饭时讲话，他听着同事们吹南侃北，快速解决了晚饭。
吃完抬头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他的茶叶，在门口矮柜上放着。
许期明走到门口，拿起盒子看了看，确认这确实是他的那一盒：“它不是在饮水机旁边吗？怎么到了这里？”
他的学弟答道：“昨天来的护士姐姐说有一个独门消肿秘方，一个什么什么茶来着？”
一位同事补充道：“反正原料要绿茶，护士姐姐说没有绿茶，我们看这碧螺春不就是绿茶吗？想着应该能用，也没问是谁的就拿过来了，这是你的吗？”
许期明点头：“秘方是什么？”
刚刚视频的时候欢欢说他是面具人，看姜依愣神的样子，她应该是意识到了。
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面，或许他不该太自私，也不该太没自信，姜依也是很想他的，就像他想她一样。
他也得让她见见他。
如果有秘方消肿那再好不过了，他状态太差的话，她该担心了。
姜依是第二天才看到许期明凌晨发来的消息。
「第一次异地真的好难熬啊，不能见面，不能拥抱，偶然尝到的美食没办法和你一起享用，你难过的时候也不能给你肩膀替你擦眼泪，连天气都不能和你有共鸣。」
「可是姜依，即使这些都做不到，我也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生离死别环绕中，我更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到文案了，哈哈！
第47章 安全感
姜依觉得有些想哭，许期明看懂了她那一瞬间的恍惚，他们太久没见面，她很想他。
许期明发这些消息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多，可能在是忙完一阵刚有喘息的空隙，也可能是在又见证了一些无奈以后。
总之，他说他想她。
许期明最近这一个月多月说想她的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多。
他很少以文字表达想念，大多时候的“我想你”都是埋在她颈窝处的感叹，又或者呢喃在唇齿之间。
这么多年来，她只有一张他说“我想你”的截图。
他研二那年，排了很多夜班，他们医院楼梯间的窗户正对着东方，而他的科室病房在12楼，视野开阔，风景也漂亮。
许期明好像半个月排了十次夜班，很辛苦，那段时间他们见面也很少。
偶然一次他下了夜班，也许刚好赶上了日出，他拍了一张照片，和她说早安。
可能风景实在太好看，他难得还说了一句：「我总在日出前想你。」
姜依截图保存至今，现在终于有了第二张。
除了那些话许期明还发了一张自拍，和他平常标准的直男自拍不同，他戴着眼镜，俯角45度拍的，很不对劲。
姜依仔细放大查看，隐约明白了原因。
许期明的脸水肿很明显，这不用放大也知道，而放大后可以发现，他眼镜下方有明显的勒痕，看位置应该是口罩印出来的。
姜依突然视线有些模糊，她本来以为，许期明只是在安慰她，他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没办法露脸视频，他只是想表达“即使没办法，我也想让你见见我”。
但可能不是，他是怕她担心。
他日常的状态应该比照片上还要差一些，这才是他不想和她视频的原因。
许期明总是这样，有些事情她不问，他就永远不说。
要不是欢欢发脾气，让他意识到她也很想他，又或者他怕她生气，他只怕都不会发这些东西来哄她。
也不知道好哪门子面子，难道他在她面前还有形象吗？
姜依面无表情地内心嘲讽一番，叹了声气，措辞严谨地回复他：「早安，宝贝。」
「自拍很帅喔，你居然还学会找角度啦！光线也打得不错嘛！」
「我也想你了，早点回来许期明。」
许期明大概是觉得，他们现在异地恋，她容易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告诉她，他会永远陪着她。
不过她其实只是单纯地想他了，安全感这方面，许期明还是给得很足的。
女生的安全感全部来自于自己的感知，能感到对方爱我，这段感情里我不是一个人在付出，那自然而然就有安全感。
再深的感情，如果无法让人感受到，那也会让人惴惴不安。
许期明心思简单，而姜依又感知敏锐，他们从交往很久后都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姜依总是能从很多小细节看出，许期明很喜欢她。
但他们在一起时间越来越久，生活却依旧很稳定，没有太多改变，他们还是在同样的环境中做着重复的事情。
有些一开始让人很感动的事情，慢慢也让人脱敏了，这也是爱情需要新鲜感的原因。
姜依觉得他们也需要找点新鲜感了，许期明以前做的那些让她觉得他很喜欢她的事情，慢慢地好像成了他的习惯，习以为常后，这些事情好像就不足以证明他的喜欢了。
姜依大三的时候，她锐利的直觉和在股市摸爬滚打的经验，让相熟的社团同学邀请她一起去参加比赛。
同学是经管学院的，他们报名了全国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组队还差一个人，同学觉得姜依眼光狠辣，非常合适。
于是她就加入了，本来还怕拖后腿，没想到她想出来的项目一路打进了全国决赛，校级奖就已经有奖金，国赛拿奖奖金一万起步，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参加。
决赛地点在四川，行程为期三天，姜依第一次享受了公费旅游。
本来她很开心，但第二天就开心不起来了，过了预赛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许期明一整天就给她发了句早安。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闹脾气，出发前许期明还抽空送她到机场，落地后也问了她平安。
但是第二天就没消息了，甚至还没回她的早安。
姜依观赛的时候琢磨了很久，她谈恋爱后是不太爱说些甜言蜜语哄许期明了，她们之间越来越少说“我爱你”或者“我想你”了。
许期明是个闷葫芦，她不说，许期明就更不会说了。
这可不行。
她一定要让许期明会讲情话，她就不信，凭她的聪明才智，还锯不开一葫芦嘴了。
姜依开始部署，第三天早上，她没有回许期明的早安，上午还发了一条仅许期明可见的朋友圈——一张流泪的表情包，文案是昨天的日期。
下午她就回程了，一切得在他们见面前完成，希望许期明能早点看到手机。
比赛的时候她被收了手机，比完后看到了许期明的两个未接来电。
姜依满意一笑，回拨电话：“喂？”
许期明确实有些担心：“怎么不接电话？”
“比赛收了手机。”
许期明大概是算了算时间，顿了顿问她：“比赛出什么问题了吗？”
姜依装作语气低落的样子：“没有问题啊，我们二等奖，两万块奖金呢。”
“那，你怎么不开心？”
“那大概和你有关吧。”姜依说完就挂了电话，按许期明的脑回路，他肯定会找到昨天交流太少的原因。
但她可不单是这个原因。
许期明果然在微信给她道歉，解释昨天确实有些忙，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男朋友孺子可教，她得好好引导。
「你想我吗？」
许期明回得很快：「想。」
姜依勾起嘴角：「许小明，我知道你很忙，我也忙啊，但还是会想你，也许这样很讨厌，但你不回我的话，我就会更想给你发消息，但你忙，可能还是不会回，那我会更不开心。」
「这是个恶性循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我就没有再给你发消息，但我还是会想这件事。」
「每次很久没见，然后再见面的时候，你都会很用力地抱住我，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很爱我噢。」
「你问我为什么不开心，这就是原因，因为我想你了。」
许期明过了一会才回复她，简短而有力，让她明白，他们之间依然有些绝佳的默契，只要她说，他就会懂。
许期明回了三个字：「我爱你。」
第48章 人生规划
姜依接下来的几天都很照顾许期明的面子，她每天都主动打电话给他，还会以陪欢欢为理由，拒绝许期明的视频。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许期明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他的归期定在三月十号。
但是回来了要在指定地方隔离十四天，他们还是不能见面。
“那我不能去找你吗？”姜依问他。
“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
“那你到底住哪啊？”
许期明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还没定呢。”
姜依嗤道：“怎么可能没定，就这几天的事了，你们这么多人吃吃喝喝，能不提前定好吗？你就是消息太不灵通了！”
“好吧，我的错。”许期明轻声哄道，“这几天过得很快的，在哪隔离不重要，我马上就回来了。”
这几天确实过得很快，2020年3月10号，许期明随医疗队返程，姜依没有去接他，因为许期明不肯，他让她尽量少出门，以免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他们这里一直是低风险地区，沉寂了近两个月的街道最近也有了些人气，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模样。
不一样的是大家都戴着口罩。
姜依再次陪黄女士去菜市场的时候，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戴着口罩，无一例外。
黄女士依旧会在菜市场碰到许多熟人，不同的是姜依尴尬的时间又变长了。
因为戴着口罩，大家相认的难度增加了许多。
黄女士遇到熟人后，她们会大眼瞪小眼地相互观望一会，确定后才隔空寒暄，姜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话题总会带到她身上。
以前阿姨们对不熟悉的孩子夸一句长得标志就客套到位了，如今戴着口罩，再夸就敷衍得有些明显了。
阿姨们绞尽脑汁，问的问题五花八门，从年纪到成绩，从准备找什么工作到有没有男朋友，答完这些，姜依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虽然阿姨们看不见她的笑。
戴口罩也让姜依立马就能分辨出，哪些阿姨真的是黄女士朋友，哪些是纯客套的塑料情。
有些阿姨恨不得离三米远讲话，防疫意识很强，当然这很正常，但姜依不懂这些面子功夫，她觉得这还不如直接不讲话。
有的阿姨不一样，还和黄女士搭搭手，全然不顾安全距离，这能处，真是过命的交情。
姜依琢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黄女士用免洗手消毒液，然后再去洗手。
辨别塑料感情还有一个指标，有的阿姨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有的阿姨明显不一样，张口就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姜依应付不来，黄女士都没催过婚，她确实没有经验。
还好有黄女士，她直接说：“闺女还小，我们舍不得，多留几年才好。”
一般来讲这句话就能引起女人的共鸣，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架不住有人也认识许伯母。
比如楼下那位麻将高手王阿姨，她听了只觉得离谱：“哦呦！小许家不就在隔壁吗？这不还是在家里吗？”
姜依只得说：“结婚不急，我工作才刚刚有着落呢。”
再说，这也不是她能急来的，许期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求婚呢，戒指买了大半年还没动静，谁知道他在等什么良辰吉日。
总不能是在等别人吧。
姜依决定敲打他一下，许期明小时候陪她看《巴啦啦小魔仙》，长大了陪她看星星，每一年都陪她跨年，她也愿意陪二十八岁的许先生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许期明在隔离的酒店给她打来视频，他绕着房间给她展示了一圈，然后总结说：“还不错，挺干净的。”
政府对他们是真不错，许期明单人房一米八的大床还外带一个小露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