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啊，要在这里过十四天。”姜依说。
“带薪假，是很难得，值得恭喜。”许期明顿了顿，“只是应该会很无聊。”
姜依眼神一亮：“你们允许送东西进去吗？我把霍格沃兹城堡的乐高给你？”
许期明失笑：“姜宝，你这种行为，很像探监。”
姜依白了他一眼：“爱要不要。”
“不用。”许期明说，“我还有一些要做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完全没有工作，可以换我陪你，二十四小时全天等候。”
姜依笑了：“你陪我，我陪欢欢。”
“也行。”
姜依顿了顿：“我还要陪我妈买菜，你知道陪妈妈买菜有多可怕吗？”
许期明笑：“洗耳恭听。”
姜依开始吐槽她的尴尬，最后当然没有忘记她的主要目的：“最离谱的就是楼下王阿姨，我妈和你妈都没催婚，她却很热情，巴不得明天就能喝喜酒似的。”
许期明沉默了一会，犹豫着问：“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合适呢？”
姜依一怔，没想到许期明这么直球，话题是她故意挑起的，但许期明这么一问，她又有点不好意思：“那要看和谁结婚咯……”
许期明闻言浓眉上挑：“你想和谁结婚？”
姜依装出很烦恼的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这么多人呢！”
许期明看着她苦大仇深的模样，眼里漫出笑意：“和我呢？什么时候合适？”
姜依再次被许期明的直白惊到，她愣愣地说：“你是在求婚吗？”
许期明顿了几秒，发现自己的话确实有问题：“这个不是，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在你的人生规划里，打算多少岁结婚。”
姜依松了口气，涌上来的欣喜也悉数退去，她还是想要一点仪式感，电话求婚多少还是有点草率，她故意说：“那我要是打算五十岁结婚呢？”
许期明说：“那我只能配合你的规划，五十三岁结婚。”
姜依笑了：“那你呢？你之前没有人生规划吗？”
许期明愣了一下，按他之前的规划，他应该在一个月前求婚了，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姜依见他愣住的模样，突然福灵心至，许期明戒指都买了，现在又一副这个表情，他不会是计划今年过年求婚吧？因为突然去了武汉导致计划搁浅？
许期明说：“之前……也有规划，但还是要看你的想法。”
姜依问：“看我规划什么时候结婚？”
“嗯。”许期明认真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姜依：你不仅计划赶不上变化，你的计划还被我发现了！
第49章 屏保
“许期明，你是不是傻啊？”姜依笑他。
许期明愣了一下，斟酌道：“这个不该问的，我又犯傻了，是吗？”
他恍然发觉，这问题一出口，姜依几乎都能猜到他什么时候求婚。
许期明按了按额头，刚刚被她说得心急了，本来是觉得听她的语气，她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所以他想直接问她人生规划，打算在她准备好的时候求婚。
但这不该问，姜依也不好答，感觉像在催她嫁给他，但求婚应该是一个让她惊喜的事情。
他应该按照自己的感觉来，该求婚就求，大不了被姜依拒绝，但他可以再求一次，一直求到五十三岁也没关系。
许期明忙道：“你不用说了，我自己琢磨。”
姜依听到这话又有些担心，许期明戒指买了这么久，琢磨到现在还没求婚，再琢磨下去，不会还要大半年吧？
于是她不放心地说道：“许期明……”
话还没说完，黄女士就在喊她吃饭。
姜依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屏幕里的许期明。
许期明冲她摆手：“快去吧，别让黄阿姨骂你。”
姜依顿了顿，在挂断前说了一句：
“许哥哥，你要有自信！”
许期明盯着挂断的页面愣了很久，屏幕黑了也没反应过来。
姜依肯定能看出来他想求婚，但怎么听这语气，好像连他的计划也知道了一样？
不应该啊。
他的计划是在今年情人节求婚，但计划至今只存在过他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去了武汉，姜依不可能知道啊。
至于计划在今年情人节求婚，是因为今年是2020年，年份特殊，数字寓意好，但之前没想到今年会这么特殊。
疫情爆发突然，决定去武汉的时候，他觉得事情应该不是特别严重，之前医院也组过因为禽流感去别的地区支援的医疗队，他当时资历太浅没有参加，但那些医疗队最多半个月也就回来了，他以为这次也是。
当然去之前他也想过可能来不及回来，或者根本回不来，死神不看身份，病毒也不会因为你是医生就对你宽容，他做好了准备，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在上次姜依生日时求婚是很正确的决定。
万一他回不来，姜依也只是没有了一个男朋友，如果是未婚夫，感觉好像会不一样一些。
可刚到武汉，他就知道，他必然不能在情人节之前回去了，这里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而待得越久，他就越后悔，他应该求婚的。
自私也好，贪心也罢，他就想留在姜依身边，最好也让姜依不能忘了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异地，之前姜依读研的研究生院和他实习的医院，在一南一北两个校区，四十分钟的车程被姜依打趣为异地恋。
可真的异地了，才发现这根本不一样。
姜依感叹阳光真好的时候，他已经一周没见过太阳了，又因为他昼夜颠倒的作息，他们连时间都不同频。
这些都还好克服，比较难挨的，是他很想她。
第一天到武汉，他就认识了一个疑似病例的小男孩，今年七岁半，小名叫奇奇。
奇奇是感冒咳嗽送来医院的，前期没有发烧，但从片子上看，具有肺炎影像学特征。
奇奇第一次核酸检测表现为阴性，但还不能排除新冠感染的可能，他在监测区又住了几天。
巧的是他那时候只去过监测区两次，第一次认识了他，第二次就听到了他确诊的消息。
奇奇比他想象中坚强，甚至都没有哭，许期明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奇奇一个人坐在床上，标准大小的病床对于他来说还是大了点，他看着自己打点滴的小手，小小的身影在一片白色中显得更落寞。
许期明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七八岁的年纪，按姜依的话说，七八岁的小孩狗都嫌，但奇奇特别乖，不哭也不闹，连打针都很配合。
许期明在自己贫瘠的语言系统中搜刮了一番，还是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他：“奇奇，现在全国各地优秀的专家都在往这赶，你要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奇奇眼睛闪了闪：“医生哥哥，我不会放弃的。”
许期明松了一口气：“这是对的，你是一个很棒的小孩，只要你认真配合治疗，等你好起来了，你爸爸妈妈都会为你骄傲的。”
奇奇点了点头：“还有我妹妹，我要好起来，然后保护她一辈子！打跑她身边所有坏人！”
许期明一怔，感觉这句话莫名有些熟悉。
他再次表扬了奇奇，走出病房时才反应过来，他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也七八岁，姜依被冲天炮那小子欺负哭了后，他帮她报了仇，之后他也是这么想的：他要一辈子陪着姜依，永远保护她。
许期明嘴角微扬，原来他那时候起，就想要一直在姜依身边了。
本来他觉得，情人节赶不回去也没有很大的关系，2020特殊的日子还有很多，现在却觉得不行，一切还是尽早为好。
后来他又去了几次重症，每次他都下意识地找一下有没有奇奇，所幸没有在重症看到过他。
他的夜班很多，像是回到了从前读书的时候，跟着他的学弟也一起排了很多夜班，他们在一起抵抗困意的时候，也聊了很多。
学弟自从看见他手机屏保后，就对他的感情史很感兴趣。
他的屏保是姜依拉着他做的搞怪自拍，和他平时的形象有些不符。
学弟也算个内敛的人，认识第二天就看到了他的屏保，生生熬到了他们熟悉之后才开始问他。
许期明不太习惯和人分享恋爱细节，就连有时候姜依生气，他就算在心里琢磨三天，也不会去问感情经验颇丰的周维此。
但学弟问问题十分有技巧，许期明不知不觉就被他套了话。
“学长，你女朋友肯定超温柔吧，你来武汉这么久，连电话都不常打，她也不生气，我导师的老婆都快要闹离婚了。”
许期明下意识回道：“我听说你导师的妻子才刚生小孩，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她会闹很正常。”
许期明顿了顿又说：“我女朋友确实很温柔，但她就算因为这个和我生气，她也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本来就是我在让她牺牲，不管我在做什么，理亏的都是我。”
第50章 非他不可
学弟有些怔愣，他本意就是想让许期明反驳，但没想到许期明说得这么认真。
学弟笑道：“这也是，我有几个学长的女朋友就是因为他们平时太忙了，有一个学长和女朋友从高中开始谈恋爱，平时挺甜蜜的，结果到他博士快要毕业了，还是分手了。”
许期明算了算时间，这和他跟姜依恋爱时长应该差不多，于是他难得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只是因为工作忙吗？”
学弟点头：“是啊。”
“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吗？”这点许期明不理解。
如果接受不了，为什么可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呢？
学弟说：“这哪能一样，知道归知道，再说了，这就和我师母一样，从前能接受，生了孩子后也接受不了，人都是在变的嘛！”
许期明沉默了。
学弟叹了口气：“我和我室友都说，我们还是直接靠相亲吧，要奔三的年纪了，书还没读出来，哪还有空恋爱啊！”
许期明还是抗争了一下：“主要还是看缘分，真的互相喜欢的话，应该也有可能走到最后。”
学弟就问了：“那……许哥，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我也参考参考！说不定我和我未来女朋友也是这么认识的！”
许期明嗤笑一声：“你怕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啊？难道嫂子是对你一见钟情？”
“不是。”许期明慢慢道，“但我和我女朋友，幼儿园认识的。”
“靠！”学弟激动了，“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许期明淡笑着点头。
“我怎么就没有青梅竹马啊！”学弟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学的时候。”许期明说。
学弟一估算，惊讶道：“那你们也在一起好多年了！”
许期明垂眸，他现在已经不用APP提醒了，他和姜依，已经在一起六年又四个月了，他们很少吵架，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他一直哄着姜依，但总的来说，还是姜依一直以来更体谅他。
她懂他的一切，他的思想，他的抱负，他的爱。
他们默默地支撑着彼此，走过了生活的一道又一道难关。
从陪伴彼此度过父母们缺席的童年开始，到他们工作就业，一路走到现在，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
许期明打开了手机日历，学弟不解地问：“许哥，你不记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吗？”
“六年多了。”许期明说，“我是在想，我好像该找一个结婚纪念日了。”
学弟立马激动了：“我的天呐！许哥！你戒指买了没有！求婚要不要人撑场子啊！我可以帮忙！”
许期明谢绝了他的好意：“求婚还是我私底下来吧，她应该也不喜欢人多。”
学弟更羡慕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为什么没有一个这么体贴的女朋友！”
许期明提醒他：“准确来说，你没有女朋友。”
学弟闭麦了，独自在走廊郁闷。
许期明也没有继续戳他的伤疤，他有更在乎的问题。
毫无疑问，姜依一直有更好的选择，她不是非他不可。
照理说，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应该是有自信的，但听到学弟这么说，他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慌张。
那个学长和他女朋友也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分开了，原因肯定是多样的，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他们彼此拉扯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会不会因此而后悔？
那姜依呢？
她研一的时候，同组的师兄追了她很久，花不要钱地送，早餐不重复地带，日常邀约更是不断。
姜依拒绝了无数次，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还是没有用。
最后她举报了他的微信，当然在举报前已经通知过他可能产生的后果，但那人没有在意，然后姜依以“发布不适内容对我进行骚/扰”为由举报成功，那人被禁言七天。
姜依担心师兄报复，这才把事情告诉他，要他晚上送她回寝室。
那师兄还真的来了，等在姜依寝室楼下。
但他并没有生气，还很诚恳地和姜依道歉了，说他是第一次追女生，都是朋友帮他出的主意，他有时候也觉得不妥，也想过放弃，但朋友们都说女生就这样，一直怂恿他坚持。
直到姜依举报他，他才知道，姜依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不喜欢这样。
他再三道歉，姜依也选择了原谅他。
许期明很不想承认，但见到了这个师兄后才发现，他和姜依描述的形象很不一样。
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从头到脚的名牌，看着姜依眼里充满了羞涩和无措。
当时的他能牵着姜依转头就走，还能撂下警告：“她有男朋友，自己注意一点。”
但现在想来，呵，他们竟然也挺般配的。
他不想和姜依分开，连理论上的这种可能都不愿意去想。
但如果姜依有一天后悔呢？
万一有一天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和那个师兄，或者其他追求者在一起，没必要耗在他身上呢？
他突然发现，比起分开，自己更怕她后悔。
分开只是中断了一段感情，后悔才是彻底否定这段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