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鹿随
时间:2022-03-14 09:19:40

他有点得意,“厉害吗。”
余笙只要稍一转头,唇就能碰到他脸颊,她不太敢动,“不用站在这里等,定好时间,到时再过来就可以。”
“我第一次煎,怕弄不好,还是看着吧,下次就有经验了。”
他把余笙的身体转过来,掌心扣住她肩背,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这样的姿势,余笙目光所及都是他宽厚的胸膛,她的手扶在他劲瘦紧实的腰上,不太自在,小声说:“干嘛。”
“抱一会。”
余笙顺从地靠在他怀里,今天他也穿了白色的衣服,跟她的款式很像。
她小心将手穿过他腰间,也抱住他。
江述低头碰了她光洁的额头,抬手将火调大一些。
“小鱼不能用自来水养。”余笙忽然说。
她话题换得块,江述接得也快,“水换过了。”
余笙在他怀里抬起头,“换过了?”
他嗯,“浴室角落那个小桶里的水不是给小鱼准备的?”
余笙笑得眼睛眯起来,“是。”
江述低头看她一会,指尖轻轻弹了她鼻尖一下,“很高兴?总是笑。”
这几天她脸上的笑,加起来都没有今天早上多。
余笙没有说话,重新靠在他怀里。
她莫名想起初来岛上时,在佛像前跪拜祈福。
其实余笙并不信佛,但心存敬畏,她不知道怎样做才算虔诚,只是觉得这样做会让自己舒服,大概也是种心灵慰藉。
谁能想到,几天前她还在思念江述,转眼间已经成了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
对余笙来说,是很新鲜的身份。
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才能当好他的女朋友。
余笙不说话,江述也不催,她身量娇小不占地儿,怀里抱着她,也不耽误煎药。外面的风都快把房盖掀起来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沈净晗掀帘子进来,看到俩人抱一块儿,并没有意外。
江述昨晚没走,一大早又请教她怎样煎药,她就已经猜到。
沈净晗手里端着喂猫猫的小盆儿,轻咳一声。余笙从江述身前探出脑袋,看到她,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松开江述,转身去拿盛药的瓷碗。
沈净晗笑着说:“外面的雨还没停,你们这里倒是雨过天晴了,恭喜恭喜。”
这几年,沈净晗对余笙非常照顾,江述打心底感激她,而且这几天,沈净晗明里暗里在帮他,他感觉得到。
他认真说:“还要谢谢你。”
沈净晗走到操作台前,把晾好的白开水倒进盆子里一些,“谢我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她在窗台角落里拿了一包猫粮,“等以后你们结婚了,再谢我也不迟。”
江述看了余笙一眼,余笙背对他,用清水冲洗瓷碗,看不到表情。
药差不多煎好了,江述接过余笙手里的白色瓷碗,“现在关火?”
余笙看了一眼,“再等几分钟。”
江述:“一会先吃药还是先吃饭?”
“先吃药。”
这场台风持续了三天,风力强度比预想还要大,沈净晗已经带着六只猫搬到二楼住,开启了宅家模式,幸好旧时约之前储备的食物还算充足,不至于饿肚子。
这两天,江述一直在外面帮忙,岛上原住民的房子年久失修,受损最为严重,岛外援助暂时进不来,岛上的年轻男人都很主动,参加救援工作,协助驻岛消防和民警将困在家里的居民转移出去。
凌晨一点,江述终于回来。
他头上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看,袖口卷起一半,露出劲瘦修长的手臂,上面也已经沾染不少泥水。
余笙坐在一楼的吊椅上,双腿蜷起,缩成小小一团,已经睡着。
她只有薄薄的一件裙子,身上奶白色的薄毯已经滑落在地,江述轻声过去,弯腰捡起薄毯替她盖好。
他身上很脏,不能碰她,转身匆匆上楼,花十分钟洗了个澡。
白天停了一整天电,这会儿刚来没多久,水还没热,打在身上,刺痛了江述肩上的伤。
他紧着眉,尽量避开那处。
上午帮忙救援时,折断的树枝砸到了他的肩,当时他没有声张,直到下午同行的人才觉出不对,检查时发现肩头已经一片淤青,现场条件有限,只能暂时涂点药油。
江述打了很多沐浴露,把药油的味道冲得一点都不剩。
再次回到吊椅旁,江述俯身,搂着肩背将人托起,落入他怀中那一刻,余笙朦胧中睁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本能伸手搂住他脖子,猫儿一样懒洋洋的声音:“你回来了。”
“嗯。”江述抱她上楼,“怎么不回房睡?”
余笙脑袋歪在他肩上,“想等你。”
女孩的呼吸又甜又暖,像奶糖的味道,江述一颗心软得不行,柔声说:“以后别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余笙闭上眼睛,“几点了。”
“一点多了。”
江述把人抱回房,轻放在床头。
房间里那块碎掉的玻璃已经被江述换掉,颜色略有差别,勉强能用,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一模一样的需要去岛外买。
余笙往里挪了挪。
江述在她身侧躺下,手臂从她颈间穿过,将人搂进怀里。
伤处被压到,他眉头紧了紧,一声没吭。
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余笙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吃药了吗?”
“吃过了。”
她脸颊贴着他胸口,“外面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还好,基本都已经转移到安全地带了,不过物资有些紧张,蔬菜和米面被泡掉不少。”
余笙有些担忧,江述浅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队长说最迟后天就能进船,台风不会停留太久。”
他嗓音疲惫,余笙微微仰起头,看到他泛青的下巴,这两天他都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刮胡子。她动了动,“你早点休息吧。”
江述掌心扣住她纤瘦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摁了摁,气息清浅,“嗯,我先抱会儿。”
余笙不动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隔了会,就在余笙以为江述已经睡着时,忽然听到他的声音:“笙笙。”
她轻声嗯。
“我今天去后山了。”他说。
余笙提过的那个很美,但她只去过一次的地方。
“房子被水淹了,有些房顶都被掀开,院子里的花草也毁了。”
大自然面前,人类实在渺小,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尽力抵御。
这种无力感,让人很不舒服。
余笙知道他心里不大好受,柔软的手从他紧实的腰间穿过,轻轻搂住他,“等那里恢复过来,我们再一起去一次,一定跟以前一样漂亮。”
江述握住她肩膀,低头看她,“笙笙。”
余笙抬起头。
他认真说:“后天如果可以通船,我得出去一趟。”
余笙怔了怔,“你要走了?”
“嗯,得想办法弄些物资过来,这里很缺食物和淡水,还有日用品。”
他拇指在她眼角蹭了蹭,“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所以笙笙,你跟我走吧。”
 
第010章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台灯,江述的脸笼罩在昏黄的暖光下,更显温和。
余笙看着他,“去哪里?”
江述说:“先去青城,你住酒店,等我把这边的事忙完,我带你回岳城,好不好。”
岳城。
他们两个共同的家乡,但他们从未在那里见过。余笙上次回去还是那年外婆去世,之后便再没回去过。
余笙想了一下,“不回来了吗?”
江述微微撑起身子,摸了摸她的脸,“舍不得这里?”
“不是。”她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腰上蹭了蹭,“只是,我妈妈还没回来。”
“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们的事。”
江述蹙眉捉住她不老实的手,“别乱动。”
他洗了冷水澡,但现在身上很热。
余笙红着脸缩进他怀里。
江述把薄毯往她身上扯了扯,“这个你不用担心,等阿姨回来,我亲自去机场跟她解释,接她回岳城。”
余笙有些犹豫,“可是——”
江述忽然凑过来,轻轻亲了她一下。
微凉的唇瓣,触感柔软,止住了她未来得及说的话。
他的唇贴在她耳侧,说话时偶尔会触碰到她白嫩的耳垂,他嗓音很低,“你都跟我在一起了,如果你不跟我走,那我只好把办公室搬到岛上来了。”
余笙没有忍住,笑了一下。
江述摸了摸她的耳朵尖儿,有点红,有点热。
余笙说:“我没有不愿意,可旧时约现在只有净晗一个人,我不能这个时候丢下她。”
江述斟酌一会,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妥协,“那这次我先走,最多两天就回来,发放完物资,我们再一起走。”
余笙同意了。
这件事说好后,两人没有再说话,过了会,江述轻轻碰了她的头发,“很晚了,我回去睡?”
余笙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松开他。
江述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她的回应,随后关掉台灯,在黑暗中重新将她拥入怀里。
第二天风力明显比之前小了不少,江述很早就出去了,今天不用再去救援群众,但他有些事需要跟救援队沟通,要定下急缺的物资品类清单。
余笙没有着急起床,在被窝里听了一会风声,翻身到另一侧,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只白瓷碗,里面有一袋中药,旁边放着一只暖水壶。
只要倒点热水,温几分钟就可以喝。
余笙盯着那只暖水壶看了一会,觉得上面土土的花纹都变得好看起来。
走廊有声音,余笙打开门,看到沈净晗抱着一堆白色的床单被罩从一间客房里走出来。
负责打扫的阿姨暂时不能过来上班,左右她没事,准备先把所有房间里的床单被罩都换一遍,房间先收拾出来。
目前许多受灾群众都被安置在山上那几栋度假山庄里,那里是度假岛老板的私人房产,这次免费提供给岛上的居民暂时居住,听说人很多,连客厅里都住了人,也许什么时候会挪一批人过来住也说不定,先把房间准备好。
她怀里抱了好多,有些快掉到地上,余笙接过一部分抱在怀里,“现在能洗吗?”
沈净晗说:“水不行,过两天再说吧。”
已经接连下了几天暴雨,岛上的淡水受到影响,有不同程度的浑浊发黄,用这样的水洗白色的床单被罩,洗出来基本也不能用了。
现在她们做饭都用库房里的纯净水,也已经快用完。
余笙和沈净晗把剩下几间房都收拾出来,随后先回房把药吃了,下楼时看到早餐已经摆在吧台里的小桌上,几只猫在厅里窜来窜去。
她把白瓷碗送回厨房,看到沈净晗在窗台那里拌猫粮。
沈净晗示意外面,“你先吃吧,我还得伺候这几个小祖宗。”
余笙看了眼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黑豆,“它们还没吃吗?”
沈净晗的猫都是“豆”字辈儿,红豆,黑豆,芸豆之类,以前还有两只,被人买走哄自己女朋友去了。
“嗯,没顾上。”沈净晗往另一个盆子里倒了一些水,“饿得啃桌子腿儿。”
还好前几天余笙出岛时给它们带回几包猫粮,不然这会儿大概要断粮。
外面的雨已经趋于平稳,风声渐小,雨水落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弯曲的水流。
沈净晗不经意间瞥向窗外,目光忽然停滞。
几十米外的沙石路上,伫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袭黑衣,挺拔修长,沉稳且坚定。
黑伞微微倾斜,遮住了伞下人的脸。
几秒后,沈净晗忽然扔掉手里的东西,疯了一般冲向外面。
余笙不知发生什么事,下意识追出去,“净晗!”
到门口时已经晚了,大门大敞四开,风雨瞬间卷进大厅,沈净晗已经跑到十几米外。
她不断寻觅,徘徊在那片沙石路上,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垃圾桶在地上不断翻滚。
沈净晗像虚脱了一样,浑身无力,慢慢滑坐在地上。
余笙撑伞跑出来,抱住她不断颤抖的身体,为她遮住风雨,“净晗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沈净晗呆呆望着一地沙石,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从没有哪一次幻觉这样真实。
当晚沈净晗就发了高烧,江述和余笙把人送到岛上唯一一家医院。
本来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晚,但这几天因台风受伤生病的人太多,医院没有空床。只能暂时先在输液室打退烧药,先把热度降下来再说。
输液室也是人满为患,好在角落有个小男孩刚好拔针,空出一个位置,余笙把沈净晗扶到那边坐下,整理好墙角的靠垫垫在她身后。
一共两瓶药,差不多要两小时才能打完,不过十分钟,沈净晗已经靠在墙角昏沉沉地睡过去。
余笙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这里没有那么多位置,江述到外面走廊等。
其实输液不用两个人陪,但他回去也没事,而且余笙还在这里,他索性陪着一块儿等。
陆辰辙打来电话,他走到窗口接。
之前他已经联系过陆辰辙,让他先行采购部分物资,余下一些需要他亲自办的事等他出岛再说,两人通了五分钟电话,挂掉后,江述看到站在门口的余笙。
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怎么了?”
余笙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给她买了点水和蛋糕。”
沈净晗整个下午都不太舒服,晚饭也没有吃。
江述看她没穿外套,脱掉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发,“累吗?”
她摇头,“不累。”
“困了就睡会,我看着药。”他随意瞥向输液室,目光动了动。
余笙转身,看到沈净晗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身材挺拔,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他俯身轻柔将滑落的外套重新盖在沈净晗身上,随后半蹲在她身前,轻轻握住她没有输液的右手,静静凝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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