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英雄救美一下?毕竟你这——”邰蓉做了个抬臂的动作,指了指他强壮的二头肌。
老汪被这姑娘逗笑了:“当时没发现嘛,她们女生也不是说上来就拳打脚踢的,都喜欢在背后搞什么小九九,那姑娘平时又是特别闷一人,谁能看得出来?后来是闹到跳楼,大家才知道。”
邰蓉这十八年一直活得顺风顺水,偶尔和同学有摩擦顶多也就嘴上赌气骂几句,从未见过发展到这种程度的。
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揪心:“是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老汪:“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有人传她不自爱,和哪个哪个男生睡过,反正名字每回都不重样,还有传她和年级里新来的一个数学老师不清不楚。”
“这种老师家长不管吗?”邰蓉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生气都拔高几分。
“我们当时是小县城里的高中,管得不严,很多父母都是在外打工的,而且这种事谁会去老师面前大张旗鼓的说啊,都是在背后孤立她,她脸皮薄自己也开不了那个口。”
邰蓉越听越心惊:“那后来呢,她跳楼——”
“没死,”老汪弹了弹烟灰,继续说,“被学校水房的大爷拉下来了,她还特地挑了晚自习没人的时候上去,但刚好那天水管有问题大爷上去检查。不过之后她也没再来上学。是不是觉得挺离谱的,那些话她只要不听,或者在她们嚼舌根的时候直接骂回去兴许就没事了。”
“你觉得可能吗?”
一直在安静补防晒的许蔚突然开口,“不是每个人都能跳出别人的眼光和看法,而且这个世界上,勇敢的人占少数,发生这种事不去责怪造谣者,反而找受害者的原因,是很不公正的一件事。”
印象里,她一直是清高自傲的,就好像小说里高高在上,体察不到人间疾苦的仙女。
所以,当听到她掺入这个话题时,邰蓉很意外。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听过关于她的一些流言蜚语,什么校外有个老男人养着她之类的。
大概是有一点感同身受的吧。
邰蓉轻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对方似乎察觉出她的同情:“看我干嘛,我是少数人。”
声音隐隐有点不屑。
邰蓉一口气梗住:“谁看你了,我是想问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
“!”
“精神供养不可以吗?再说二十二应该也不算老男人。”
何止不算,简直是风华正茂。
邰蓉:“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任她们在背后一直非议你。”
“没有用的。”许蔚无所谓地笑了下,“当那些人对你已经有偏见时,你无论解释什么,在她们看来也是狡辩,她们只想听她们愿意听的,而且语言暴力的成本本来就低,暂时打击不了我,不想浪费精力。”
许蔚见她皱着眉,应该还没明白:“算了,你不懂,谭卿就比你聪明多了。”
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这,谭卿微微怔住。
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嗯,别在意别人说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说完这话,陈景迟的目光好像跟着飘了过来。
邰蓉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我怎么不懂,你在说我蠢是不是,你刚刚就在,语言暴力我!”
“实话实说。”
“许蔚!”邰蓉站起来,绕到她身边,磨了磨牙,“所以你男朋友是叫周协吗?”
这话锋转得也太快,许蔚捏着镜子的手都顿了顿,看向潘潇。
“额...这不是我说的,你问阿迟。”
陈景迟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转身往监视器的方向走:“可能是她算命算出来的,两分钟,下一场戏准备了。”
“那周协帅不帅,能看看照片吗?”两分钟,邰蓉见缝插针也要八卦。
许蔚越过她,往场地走:“帅,但是没照片。”
邰蓉撇了撇嘴:“异地恋没照片,谁信啊。”
“他晚上托梦给我的时候就能见到,不用照片。”
“......”
_
抛去经验不足,邰蓉是一个共情能力挺强的人,容易入戏。恰好这也是一个角色内心情感表达强于故事情节的剧本。
所以即使表演技巧有一定欠缺,总体上也瑕不掩瑜。
后面几天的戏份进展得比想象中的顺利不少。
时间很快走到高考即将出分的日子。
而剧组美其名曰——为了组内的三名考生接好运,定了晚上的聚餐。
“怎么办?我从现在就开始紧张了。”下戏后,邰蓉开始蹭着谭卿的胳膊神神叨叨,“要是我考不上京宁的学校,你能陪我一起进击大西北吗?”
谭卿:“不能。”
“哼,绝情的女人!”
“与其担心这个,你倒不如想一下你妈那边?”
说到这个,邰蓉脸色更苦了:“怎么办,我暂时还不想被我妈赶出家门,阿弥陀佛,保佑我一定上三百六,信女愿意用十斤肉——”
“啊,你干嘛!小儿麻痹症发作了吗?”祈祷词还没念完,潘潇从后面很拍了一下她肩膀。
“嘀嘀咕咕念什么呢?”他问。
邰蓉双手合十:“求佛祖赐我一个上大学的机会。”
“没用,我佛不渡文盲。”
话音刚落,他欠嗖嗖地跑开,气得邰蓉丢下手里的水,追上去:“潘潇!你他妈才文盲!”
水瓶晃着一半的水,慢悠悠地往前滚。
谭卿叹了口气,走过去弯下腰捡。
起身时,眼前覆下一片阴影,还有那熟悉的声音,也从头顶飘下来:“好了吗?”
很干净,又带着一点慵懒的磁沉,就像是夏日打开的一罐气泡水,冰冰凉凉,滋着小气泡,勾得人喉咙干渴。
谭卿握着水瓶的手悄然收紧几分,抬头看他:“好了,现在走吗?”
“嗯,不过我要回一趟影视城,你要和潘潇他们先过去点菜吗?”
经过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剧组的氛围已经很融洽了。
一群人在一起时,热闹又有趣,可谭卿还是不想和大家先走。
毕竟他不在,再热闹,对自己也没有吸引力。
犹豫了一会,谭卿胡诌了个借口,“我早上有个手链好像落在影视城了。”
“那跟我一起?不过我要把之前的片子拷一份,估计会有点慢。”
目的达成,女孩狡黠地弯了弯唇:“没事。”
_
谭卿上了他那辆黑色越野。
因为后座堆着一堆器材,这回只能“身不由己”地坐在了副驾驶。
没有了座椅和视线的阻隔,他目光稍微动一动,任何表情,小动作应该都会一览无余。
有些紧张,又有一点隐秘的欢愉。
“安全带。”车子发动,陈景迟提醒了一句。
谭卿“哦”了一声,动作略微急躁地拉过边上的卡扣,卡进凹槽里。
车内被晒了一下午的余温还未散去,加上心不静,额角、鼻尖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
陈景迟余光浅浅地扫过来:“很热?要不要把帽子摘下来?”
谭卿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自己的棒球帽,和他之前戴的那顶同一个牌子。
自己这顶是白色的,买的时候顺便给邰蓉也挑了一顶粉色的。
她这几天也经常带着,除了被潘潇调侃戴着像一只长了毛的桃子,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这会摘下来,汗湿的碎发估计都一缕缕粘在额角,想想就很丑。
她摇头:“还好,不是很热。”
陈景迟没再说什么。
回到影视城,他径直去了剪片室,是黑色帘子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
外面堆着器材,道具,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谭卿开始先假模假样地在外面四处找了找,然后就坐在墙边的小木凳上等。
这几天白天要跟组,晚上要画画,咖啡一包接一包的,也产生抗性了,没坐一会儿,睡意肆无忌惮地袭来。
陈景迟怕人等太久,用最快的速度,把前两天的片子拷了一份。
然而没想到出来时,女孩已经睡着了。
肩膀轻轻靠着墙,帽子朝一边歪了点,露出那张白净的小脸,睡得好像有些熟。
手机铃声响起,是潘潇,估计是催他们过去。
陈景迟手快地按掉,调成静音,放轻脚步过去,在女孩身旁蹲下,密长的眼睫安静地阖着,眼底有一层很淡的青灰。
最近这么累吗?
他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有一种很想捏捏她那张小脸的冲动,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
他有些干渴地舔了舔唇,松开撑在膝盖上的手,正准备起身。
睡熟的女孩突然动了动,身子一瞬间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就要栽倒。
作者有话说:
狗子,你想占她便宜吧?
陈狗:没有
亲妈呐喊:卿卿,他说对你没意——(陈狗捂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莓莓不卡拉20瓶(为陈狗的追妻之路添柴加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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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5章 、小雏菊
◎这是钓过几个姑娘了。◎
陈景迟的动作还是快。
一只手扶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垫在了马上就要撞上墙壁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下,谭卿即使是睡神附体,也醒了。
眼睛还有些涩,她本能地抬手揉了揉,然而当视线里浮现出那张好看的脸,并且近在咫尺时,睡意瞬间消散。
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但实际上肩膀被他握住,丝毫未动。
掌心的热度透过轻薄的衬衫传过来,谭卿心跳得飞快,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前所未有的近,生怕被他听了去,发现什么。
“陈景迟。”她叫了一声,声音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泛着哑。
他低低嗯了声,撤回按在她肩膀处的手,托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也稍稍活动了一下关节。
等到那阵麻木的感觉过去,绕到前面,扶了扶她歪掉的帽檐,解释说:“刚刚看你差点摔倒,所以扶了一下。”
谭卿没说话,或者语言功能一时没跟上。
好在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
她摸出看了眼,接起,穿透力强的女声掀翻了那头嘈杂的背景音传出:“你们怎么还没到?在路上车被抢了吗?”
“......快了,你那边太吵我先挂了。”她仓促应付完,挂断。
陈景迟显然也听到了,拍了拍膝盖起身:“走吧。”
车子驶上宽阔空荡的道路,车载音响放着曾经挺火的一首歌《以父之名》,是她特别喜欢的曲风和旋律。
但此时,她完全没心思听,目光只注意着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
骨节修长,冷白的皮肤上青筋利落分明,很符合手控审美的一双手,但手背关节处有几道细微的破口。
来时还没有,受伤的原因不明而喻。
这让她有些坐如针毡。
终于在车子驶过一个街口时,忍不住开口:“前面能不能停一下?”
陈景迟闻言停车,侧过头本想问一句怎么了,女孩已经先一步推开副驾驶的门,往前面的一家药店跑去。
很快又折返回来,手上多出一个白色塑料袋。
能看清上面药房几个字。
谭卿把袋子递过去,指了指他受伤的手背:“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景迟没接,而是直接把手伸了过去:“我左手不太灵活。”
潜台词就是:你帮我。
谭卿错愕了一瞬,但下一秒,抬头对上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时,又没了拒绝的定力。
她拿出袋子里的碘酒,棉签和一盒创口贴,小心地沾湿棉签,然后有些紧张地握住他指节。
触感温热,手心很快渗出黏腻的汗。
她低着头,咬了咬唇,又松开一点。
之前没这么近距离看,没注意到那些破了皮的地方还蹭上点灰白的墙灰。
心里更愧疚了,谭卿不自觉地将动作又放轻了些,不时地用余光打量他的表情,倘若皱眉,就再轻一点。
但似乎没有。
“好了。”处理完,她终于松了口气。
“嗯,谢谢。”陈景迟打量着手背上的两个创口贴,又看了眼耳根泛红的女孩,突然又轻叹了声,“这个——”
谭卿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很痛吗?”
“没事,就是以为你们女孩子会买那种有可爱图案的创口贴。”
他不说,谭卿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一向用的就是这种棕黄色的普通版,而且刚才进去得急,随便拿了一盒就付钱了。
“这家只有这种。”她又撒了个谎,密长的眼睫半遮着里面乌黑清亮的眼眸,从包里翻出了一支马克笔,思忖着说,“不过我可以给你画。”
陈景迟把手举到她面前,一副任她为之的意思。
谭卿也不负所望。
很快,看着上面Q萌的两只小鸡,陈景迟问:“你喜欢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