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她还没坐过飞机。
当初从滨阳过来,她是辗转了一天一夜的大巴,后来,也没怎么出过黎川,偶尔有远一点的比赛或者集训,也是坐的火车。
“不晕吧。”她思考着,给出个答复。
背后传来一道细碎的脚步声,是鹿盈。
她手上拿着两瓶饮料,是给老汪和江奇的,经过谭卿身边时,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我不知道你在。”
谭卿丝毫不在意:“没事,我不渴。”
江奇见状,赶紧把自己那瓶塞给她:“你喝吧,我去清点一下道具。”
“不用,我——”没说完,人已经走了。
老汪拧开瓶盖,猛喝了几口,打了个嗝:“那我也先去忙了,谭卿你自己在这等会?陈导去行政楼那边了,估计还得一会。”
谭卿点头:“好。”
走廊上,只剩下她和鹿盈。
下午毒辣的阳光洒进来,将地面晒得发白。
谭卿低头看了眼手里还在冒冷气的饮料,递还给鹿盈,可她没有伸手接的意思。
两人对彼此的偏见,心知肚明。
谭卿自然不会要她的东西,只能把那瓶饮料放在身后的窗沿上,然后转头,自顾自地往行政楼的方向走。
但刚走到楼梯口,鹿盈也跟了上来,叫住她:“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滨阳?”
谭卿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料到,她脸色立刻变了:“你别去。”
谭卿觉得有点可笑:“我为什么不能去?机票已经订好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什么意思?”谭卿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来得及问,听她又轻嗤了声:“你原来就是滨阳人吧?你以为其他人不知道,陈景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吗?”
“你到底——”
“谭卿,你爸爸,”她见谭卿脸色微变,眼里流出赤.裸.裸的讥讽和幸灾乐祸。
谭卿怔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又敛下眼睫,默不作声地越过她,想要往楼下走。
可惜刚迈下一步台阶,就被她一把扯住袖子。
“我说中了是不是?你没敢告诉过陈景迟吧,你是因为你爸杀了人,没人要你才被送来黎川的吧,哦,对了,你爸不止杀人,还有精神病,你觉得陈景迟知道了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谭卿垂着的手不自觉握紧:“我爸不是,还有你最好先松开。”
女孩声音压在喉咙里,低得模糊。
鹿盈反而更得意了,还拽着她的袖子往上用力扯了扯:“陈景迟和你可不一样,你知道他爷爷吗?原来是很有名的外交官,他父亲也是,还有他外公是莱和医疗的创始人,就算他不介意,你觉得他家人能看得上你这种有污点的身世吗?”
她一字一句,像针扎进自己耳朵里。
谭卿眼神冷下来,回过头盯着她:“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暂时是没有,不过你肯定不想他知道吧?如果这次你不和我们一起去,我就帮你保密,怎么样?”
自以为很有筹码的威胁。
谭卿声音肃冷下来:“我如果说,我不呢?”
“那你就别怪我告诉他了,还有这部戏的投资——”她顿了顿,挑衅地盯着她,“我如果让我爸撤回的话,你说大家知道是你的原因,会不会恨死你?”
“随便你。”
鹿盈没想到最后她会是这种反应,一开始的胜券在握的气势瞬间倒台,语气一下尖锐起来:“谭卿,你不要...”
想说不见棺材不落泪。
但对上她倏然阴冷下来的眼神,突然产生了几分惧意。
谭卿趁机扯回自己的袖子,拍了拍,准备转身离开。
但她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什么原因,身子突然晃了一下。
她们就站在台阶中央,身边没有墙,也没有扶手。
她今天脚上穿了一双米色的小高跟。
谭卿看见她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惊恐,然后一瞬间的功夫,就直直地往下栽。
谭卿手还抬在半空中。
耳边是一声撞得人心颤的声响。
很快,她听到了身后几道凌乱的脚步声,缓缓回过头,老汪和江奇一脸骇然地冲下来。
而陈景迟,脚步停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眸光深不见底地盯着她。
鹿盈威胁自己的时候,她不害怕,眼见着人摔下去的时候,她也无动于衷。
可现在,只是一个眼神。
恐惧就如涨潮时的巨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说:
陈狗,你女朋友被人欺负了〒▽〒
◎最新评论:
【不会误会了吧我裂开】
【为啥子没有更新哩】
【大大快更吧!ballball了!】
【估计要虐了,拜拜吧,中间虐的跳过?我就是想看看开头那篇的接下来故事】
【让她追!】
【不要这样对我女儿!陈狗你注意一点!!!】
【我她妈?陈景迟要是误会我就打死他阿西吧】
【这个露营怎么还不下线烦死了漏】
【陈?你敢误会谭卿我杀你】
【追妻追妻!!!】
【追妻吧】
【我觉得要虐了】
【????这个女的又搞事????还是快追妻吧!】
-完-
第32章 、蒲公英
◎或许能修好的。◎
谭卿不知道救护车是什么时候到的。
只听见陈景迟不许那两人碰地上的鹿盈,等医护人员匆匆上楼,把人抬上担架,他立马跟了上去。
一个眼神也没留给自己。
一直到麻木地跟到救护车旁,陈景迟拦住她,声音没了以往的温和:“你先回去。”
谭卿杵在那,没有动。
他又沉着眸光叫了一声江奇:“你先带她回去。”说着和老汪转头上了救护车,一把关上车门。
谭卿伸出去想抓车门的手,险些被夹住,被江奇眼疾手快地往后拉了一下。
救护车鸣着笛扬长而去。
江奇讪讪地松开手:“那个,我们还是听迟哥的,先回去吧。”
大概是之前那一幕的冲击太大,他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微妙的闪躲。
应该是怀疑自己把鹿盈推下去的吧。
不过既然没挑明,她无从解释,默声点了点头。
走到校门口,谭卿突然又停下脚步:“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会回去。”
“可迟哥——”他为难地挠了挠头。
没等说完,谭卿已经朝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走去了,很快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空零的街道上。
_
“姑娘,到哪啊?”上车后,师傅重复问了第三遍,谭卿才从窗外移回视线,生冷地吐出一句:“市医院。”
一路上,师傅没再多言。
到了医院门口,谭卿的脑子还是乱的。
从小她虽然发育慢,但身体素质一直不错,极少生病,来黎川之后,平时偶尔有个感冒什么也是去社区的诊所或者药店。
除了上次被周协误伤,从没来过这种综合型的大医院。
大厅里门诊取号和拿报告的人来来往往,上次,有陈景迟陪着,现在,她一个人,除了陌生,就是不适。
她又没有开口问人的习惯。
平时迷路,都是宁愿自己先来来回回摸索着走几遍的那种性子,所以这会儿一时不知道往哪走才能找到陈景迟。
应该是在急诊吧?
她抬头四周环顾了一圈,犹豫片刻,就跟着指示标上的划分的区域找过去。
猜测是对的。
她穿过了大半个医院,终于在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景迟背靠墙站着,整个人被头顶惨白的光线勾勒得很清冷,手擦在兜里,头垂得有些低。
谭卿即将迈出的脚一下像灌了铅,生出了几分胆怯。
她停在那,心里焦灼着,不敢上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起一阵风刮过自己耳边。
“怎么回事啊?盈盈她...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呢?”赶来的是鹿盈的父母,她母亲满脸的泪,声音哽咽。
而鹿为元,大步走过去,气势汹汹地就拽住陈景迟的衣领:“我女儿上午还好好地去你们剧组,现在就躺在医院了!陈景迟,你怎么负责的!”
他情绪暴躁,声音格外大。
陈景迟却一点没有要挣开的意思。
谭卿心一紧,也顾不上考虑什么,突然就解除封印一般跑过去。
“你松开他。”她盯着男人青筋爆出的手。
鹿为元也没料到有人突然冒出来,情绪更失控了,“你是哪来的丫头片子!”
“我——”
“我知道了,你也是帮凶,你们害我女儿摔下去的是不是!”
谭卿:“不是,是她自己没站稳——”
“你闭嘴,她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摔下去!再说她从小到大都格外爱惜自己,从来没受过伤!陈景迟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事,你也别想好过。”
频频打断,还将矛头全指向他,谭卿的戾气也一下被激起来,试图扯开他的手。
然而,没来得及,鹿为元已经气急败坏地抬起手。
很清脆的一声响,落在寂静的走廊里,空气都有那么一瞬凝固住。
失控的人完全不会控制力气。
陈景迟被打得偏过脸去,冷白的皮肤上很快浮上一层红印。
付霜兰哭声都停了,赶紧拉开他:“老元,你干嘛!”
“你别管。”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撇开付霜兰,又要上来拽他。
谭卿落空的手一点点收紧。
陈景迟余光扫了她一眼,舔了舔唇角的血,往后退了一步:“鹿叔叔,是不是我的问题,也要等鹿盈先醒来再做定论吧,是,您再踹我几脚我都认。”
说完,眼睫微垂,一把握住谭卿的手腕,拉着人往外走。
走出有一段距离。
确定后面那两人没跟过来,陈景迟才松开她的手:“谁让你过来的?”声音很沉,眸光也很冷。
谭卿那颗收紧的心被这句话一下撕开了裂口,一个字也说不出。
陈景迟也没有要等她解释的意思:“现在自己回去,不许再过来。”
谭卿喉咙发酸,摇了摇头。
陈景迟又攥起她的手腕,这回把人拉到了医院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半强迫地把人塞进去。
“师傅,送她去新乐小区。”他吩咐完。
谭卿拼命地摇下车窗,眼里有雾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没等到回答,司机已经踩下油门,车子一溜烟地飞出去。
她扒着车窗回头看,那里已经没有陈景迟的人影。
_
鹿盈在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
轻微脑震荡,右手轻微骨裂,一些磕碰造成的淤青,不是特别严重,就是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谭卿是第二天从潘潇那得到的消息。
她和父母说是自己走太急了,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搞得付霜兰很是愧疚,和陈景迟道了歉。
但陈景迟迟迟没联系自己。
旁敲侧击从潘潇那套出他还在医院,谭卿心里那根弦一点没松,反而缠得更紧了。
不过,她也没敢再不听他的话擅自去医院。
就这么一直魂不守舍地等到第三天,鹿盈出院了。她才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出门,打算去接他。
然而刚到医院门口,她远远地就看见陈景迟陪着鹿盈母女二人从大厅出来。
之前两次,一次晚上路边光线太暗,付霜兰坐在副驾驶,车窗没完全降下来。
再上次急诊室外,彼此都被被鹿盈的事牵扯着情绪,根本没注意对方的长相。
直到今天,烈日高悬,光线充足。
她终于认出付霜兰就是当初曾经住在她家对门的那个阿姨。
怪不得,鹿盈会突然知道自己的过去。
想必第一次,付霜兰就认出她了,只不过上次满心都惦念着自己女儿的安危,所以才无暇顾及。
现在碰面的话?她肯定会认出自己。
而且听上次鹿盈的那些话,她父母应该也对自己印象非常差。
万一在陈景迟面前提起什么——
谭卿突然变了主意,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往另一边走。
没一会儿功夫,那三人已经走到门外,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同时,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景迟发来的消息:【你在医院?】
思考了几秒,她回:【没有。】
一两分钟过去,那边没有下文。
她又斟酌着发过去一条:【听说鹿盈今天出院了,你要回来吗?】
c:【嗯。】
Q:【那我去你家等你。】
c:【我回去应该会很晚。】
什么意思?这是委婉地让自己别去吗?
谭卿假装听不懂:【没关系,我晚点过去。】
那边没有再回复。
不确定他回去的具体时间,谭卿离开医院就去了他小区,潘潇今天不在家,她也没有他家的钥匙,只能默默在门口等着。
大概是站得时间太久太引人注意。
上上下下的住户,不知道是谁生出了端倪,报到了保安那。
还是上次那个大爷,手里夹着烟就匆匆赶来了,见到是她愣了几秒,掸着烟灰记起来:“是你这个小姑娘啊,又在等那个小伙子?”
谭卿不太想搭理,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