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澄下床从柜子里面拿了个东西出来,打开的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宿舍,泛着柔和的红光,暂时冲刷掉了那一份不适感。
“你这玩意可以啊,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个,等哪天家里没电了,我也用这个。”郑琼扒拉着手,想要。
“用蜡烛得了。”乔桉迷糊说道。
“做人,要有点情趣。”
南澄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造型是红苹果,不过掌心大,“不知道,去年陈喃圣诞节买的,等过会来电了我让他发个链接给我。”
她说的随便。
“亲爱的,你收到礼物的时候都不看包装盒的吗?”潘揽揽问。
转念一想,南澄平时压根对这些东西都不上心,就她桌上七零八落丢的一些耳环,手链,发卡和小玩意,在她眼里除了长得好看和不怎么好看之外,没什么区别。
“嗯哼?”南澄听潘揽揽这个意思估计这个东西有点来头。
“知道Andersew吗?”潘揽揽问她。
“写童话那个?”
“珠宝商。”乔桉答出正解。
“这是他们子品牌。”潘揽揽因为together的代言,在这方面有过一些了解。
她觉得直接说价格可能更加直观一点,“五位数。”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南澄这时候才接到了陈喃的回信,她低头看了眼。
【早点休息。】简洁的四个字,南澄把对话框的字删删减减,最后还是熄灭了手机,反正也难得发送出去,明天再说。
听到这三个字,郑琼顿时觉得自己手上的东西烫手,连忙还给了南澄。
“就这个破玩意,五位数?”郑琼不可置信的举起了一只手。
潘揽揽点头。
“我突然发现,情调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还是务实好。”郑琼讪讪。
她发现南澄知道这事之后人也格外的淡定,就又问:“南澄,你男人这么有钱?”
主要是陈喃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几十块钱的路边摊他也能跟她们一起吃,南澄吃剩下的他也都会主动吃完,跟邓晋贤偶尔讲话也一点谱都没有,还能开个黄腔。
总之,跟个顾亭让那种矜贵自持的少爷很不一样。
“应该吧。”南澄答的有点不确定,他们家他爸赚的钱,应该也算他的吧。
“那我不就是跟未来的豪门少奶奶是室友,他家里有没有什么适龄的兄弟来着,咱们姐妹一起双双携手,以后宅斗也好互相照应。”
“不过他说他们家不是豪门,顶多就是一个暴发户。”
“暴发户也可。”郑琼闪耀着狗狗眼,南澄被她闹得有点好笑。
剩余两人对她这种行为表示不齿。
说了这么大半天,还没见恢复供电,楼层有隐隐震动的声音,杂音很大。
乔桉离门最近,开门去看了眼。
刚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烧焦的味道,楼道的应急灯亮着,折射出的光看得见薄雾。
其他宿舍的人也被陆续惊动。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着火了,在黑夜里炸开。
南澄几人面面相觑,后面这个声音越来越多,她们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其他听到声音的人也立刻回了宿舍叫醒睡着的舍友,准备撤退。
南澄她们只拿了手机和外套,衣服都来不及换,越往下烟越浓,到才走到楼梯口,人已经被呛的不行了。
起火点就在她们楼下,南澄她们住的这栋楼是以前的,有些年头,电路已经老化了,之前也发生过几次因为违规电器功率过载导致冒火花的小事件,本来学校是打算下学期把所有人都挪到新建的宿舍楼那边去的,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
火势还比较大,她们站在消防通道的楼梯口已经能够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火气,整个都是烧焦的味道,有胆小的已经开始抽泣了。
楼层低被惊动的已经往外疏散了,外面围了一大圈人,还有人在拍视频,她们五六楼的根本进退无门。
南澄试探的往下走了一点,还没到,刚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就被席卷往上的火舌吓了一跳,潘揽揽连忙把她扯了回来。
“完犊子了。”
她们靠着对面的玻璃反射,看清了楼下的火势,窗户往外都冒着大火。
南澄攥着手机,手心发汗,陈喃没等到她的信息,会不会已经睡了呢。
南澄吸了吸鼻子,旁边很多人都泣不成声,有的已经在录临别录音了,南澄被气氛感染到,抖着手给陈喃打电话,机械的嘟嘟声,无人接听。
她没死心,又打了好几遍,手机电量告罄,南澄有点着急。
最后一个的时候,响了老久,那边终于接听,信号断断续续的,听得也不太清楚。
陈喃等了好久没等到南澄回信,以为她睡了,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上床睡觉。
成岩也是一个夜猫子,还在刷着手机,见陈喃的动静看了眼时间,脑子里面开始规划起看完现在这个视频就睡,然而手指还是忍不住继续往下刷。
手机显示来电,陈喃去了阳台。
“来电了吗?”陈喃问她。
“陈喃。”
南澄那边的声音很弱,听着情绪不太好,好像哭了,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又很嘈杂,他听到了一个火字。
陈喃皱眉,信号的杂音弄得他耳朵很痛,他仍旧耐心问着怎么了,依旧是听不清,他心里突突跳着,不太舒服。
成岩突然开始大叫:“喃哥,卧槽,嘉大女生宿舍楼起火了。”
挺大的一声,把另外两个熟睡的都惊醒了。
“成岩你他妈傻逼吧,大晚上的鬼叫。”吴楚杰骂了一句,翻身又睡了过去。
陈喃心上一顿,回了里面。
成岩趴在床边把网上发出来的视频发出来他看,整个五楼都被烧的黑黢黢的一块,并且火势还有往上攀登的趋势。
“好像说是那边又出了连环车祸,消防队过不去。”成岩把下一条视频放出来。
南澄住在六楼,深夜的火势往往发现的比较迟,她往下逃可能来不及,听她刚才的状态应该还是被困在里面。
陈喃脸色白了一片,冲了出去。
一堆姑娘堵在这里,上去就是坐以待毙,下去前路未知,都不敢轻举妄动。
607的的几个姑娘聚在一起,互相打气。
“没事的啊,消防员叔叔马上就来了。”郑琼故作轻松,她的手也在抖着。
“慢慢。”
乔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是温满尘。
她拨开人群,朝声源处去。
温满尘顶着一块湿毯子,身上还有衣物灼烧的焦味。
“有没有受伤?”温满尘把毯子盖到她的头上。
“你上来干嘛呀。”
乔桉原本胆子就比较小,刚才强撑着怕影响到室友,此刻见到温满尘,没挨住,哭了出来。
“没事了。”
紧随其后的还有邓晋贤。
“郑琼。”邓晋贤接着又叫了几声嫂子。
“你冲上来干什么。”郑琼其实他妈都快感动的哭了,还装作嫌弃的样子。
“我他们来救我嫂子啊。”
“那你先叫我干吗?”郑琼瘪着嘴,声音都是哽着的。
时间比较宝贵,几人短暂安慰了几句,开始着手离开的事。
“大家听我说。”温满尘沉着道:“东南角那边有个逃生梯,现在暂时火还没烧到那里,虽然有点老旧,但是还能用,大家靠着墙勾着腰走。”
情急之下,她们一时间都没想到这个。
一句话说完,温满尘先搂着乔桉打头走了,南澄几人紧随其后。
剩下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
不锈钢做的逃生梯,虽然没起火,但光靠近就感觉到温度逼人,往下望能看到从楼道通风窗里面冒出来的滚滚浓烟,耳边能听到消防车的警笛声。
不敢再犹豫,一群人开始往下走。
越是靠近火势的地方脚下越烫,消防梯年久失修,有些坎已经开始蹿火苗了。
宽度不够,人比较多,忙着逃命,渐渐没了秩序。
推搡之中,因为穿的拖鞋,南澄的小腿磕到了被烫红的不锈钢上,顿时就掉了一块皮。
“赶着投胎去呢。”邓晋贤骂了一句,他跟郑琼把南澄闹捞起来,拖着往下跑。
脚刚落地不久,整个人都是虚浮的,南澄看着眼前轰然倒塌的逃生梯,心有余悸,仍吊着一口气。
楼下聚集了不少人,消防员正朝里面喷着水,火势已经被控制下来了,黑烟止不住的往外冒,还有部分消防员在里面搜寻是否有遗漏者。
受伤受惊的也不少,下面哀叫声一片,南澄楞在原地,腿上的伤钻心的疼。
遍野哀鸿,向来只在教科书和视频里面见过,在此刻,南澄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了。
“南澄,南澄。”一声又一声,近乎粗暴的声,夹杂在嘈杂的人群议论声里,传进南澄的耳朵尤显清晰。
南澄脑子还在迟缓的缓冲之下,傻愣愣的站着,下一秒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胸前波动起伏,呼吸声很重。
她抬头看了一眼,是陈喃。
南澄在陈喃怀里的时候那口气才缓过来,劫后余生让她全身都发着抖,之前压抑着的委屈和后怕尽数发泄了出来。
她哭倒在陈喃怀里:“你怎么才来啊。”
南澄整个人身上都是一股刺鼻的烟熏味,脸上也是黑乎乎的。
陈喃出来的急,身上就穿了件睡衣,脚上的拖鞋也不知道跑掉到哪里去了。
七月已经入夏,他却入坠冰窖。
“我来了,不怕不怕,澄澄不怕。”陈喃的声音都跟着在颤,手不断在她身后安抚。
四十公里的路程,陈喃连闯了十几个红灯,二十分钟的时间里面,他一共打了十八个电话,没有一通有人接通。
他不敢预料结果。
“有没有哪里受伤?”陈喃尽量冷静下来,安抚南澄的情绪,开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南澄红肿着眼,还在抽噎,把左腿抬起来给他看,上面已经起了一层燎泡。
她娇弱弱的叫了声痛,陈喃心疼到不行,如有凌迟的刀在他心口上剜,怪自己来的太晚,扔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陈喃把她胸前外套的拉链拉好,一个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她腿受伤了,外面有救护车,你们一起?”陈喃问旁边的邓晋贤他们。
“我们身上都没事,你先带她去。”潘揽揽回答道。
一晚上都受了惊吓,瘫坐在地上,暂时顾不上其他。
第56章
从宿舍到校外的这段路,南澄已经在陈喃怀里睡过去了,只是不太安稳,手还紧紧抓在他胸前那点单薄的衣料上,眼角还有没落净的泪花。
南澄腿上的伤口要处理,陈喃本想把她放在担架上,奈何南澄抓得他太紧,陈喃不忍心把她弄醒,只能抱着她坐下。
“这样行吗?”陈喃小声询问护士,轻轻把她受伤的小腿抬高。
护士点头示意,先拿了个医用冰袋给南澄冰敷。
南澄被刺的一激灵,头不安的在陈喃怀里蹭着,细声嘤咛。
“我来吧,您先去忙别的。”陈喃在南澄背上拍了拍,接过冰袋。
病房内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阳台上的门半掩着,只留了一指长宽的缝隙,陈喃站在外面讲电话,靠在栏杆上,盯着里面的动静。
南澄睡得浅,车上那段距离她半昏半醒,等彻底醒转的时候发现早已换了一番天地。
耳边是空调风机轻微运转的轰鸣声和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沙沙声,陈喃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听得不太真切。
腿上之前火辣辣的感觉被一股凉爽替代,掖好的被角把南澄受伤的那条腿露在外面。
南澄看了一眼,上面的燎泡已经被挑开,鲜红的细肉袒露在外面,周围抹了一层白色的药膏,她下意识的抬了下手,发现上面也扎着针。
陈喃推门进来,手还握着手机,继续说着:“嗯,叔叔,澄澄醒了,您跟她说说话。”
陈喃把手机递到南澄耳边,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越综的声音。
“乖乖啊,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爸爸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了。”不太长的一句话,越综说的几度哽咽。
接着的又是许织伶的声音,一听就是才哭过,“陈喃说你腿烫伤了,死丫头也不知道注意点。”
许织伶吸了下鼻子,“痛不痛啊?”
两人七嘴八舌,连珠似的发问,放在平时南澄早就烦得不行,现在却酸了眼睛。
“好了,专心开车。”南澄清了下嗓子,舔了下唇,“没什么大事,我现在这不是在好好跟你们讲电话吗?”
费了大半个小时,南澄才安抚好两位躁动家长的心,陈喃全程坐在旁边没说话,中途还出去叫了趟护士给南澄拔针。
此刻他正低着头给南澄按着手背上的棉花,柔顺的头发垂下来,显得格外温顺。
与陈喃眼睛不成正比的是,他的睫毛很长,眼睛下垂的时候,被光打出一块好看的阴影,情不自禁,南澄拿另一只手去碰了碰。
陈喃抬头。
“陈同学。”南澄学着他往常那般漫不经心的调子。
“嗯。”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啊。”
南澄把手放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有硬硬的胡渣桩往外冒的粗粝感,上面还有灰色的烟灰,是之前在南澄身上蹭到的。
“你怎么这么狼狈。”南澄笑他。“你就穿个睡衣也太丢人了吧,还有你穿的什么鞋啊。”
他的拖鞋之前丢了,现在脚上的这双是病房里面提供的一次性拖鞋。
她故意笑的大声,还捂着肚子,全然没有之前的脆弱感。
陈喃看她笑了良久,脸上表情一直没缓和,长臂一伸,人就到了怀里。
“老子差点被你吓死了。”陈喃的瘦削的下巴磕在南澄肩膀上,戳得她痛。
南澄环过他的腰,好像这人又瘦了点。
“衣服没来得及换,红灯闯了无数个,鞋也丢了,狼狈的跟条狗一样,就怕晚了。”最后两个字很轻,压在南澄心上重重的。
“那警察叔叔有来追你吗?”
“管他呢。”陈喃眼底都是厚重的青色,白色的眼白被血丝覆盖,也不知道他现在跟南澄比,谁更需要安慰。
南澄从他怀里退出来,双手捧在他脸上,从耳侧滑到下颌角直抵下巴,南澄捏了捏,确实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