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店里没多久,刚把这段时间的账目看一遍后,乔珂就跟闻着味似的寻来了。
待自动门展开,乔珂看到坐在前台对着电脑的安锦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段时间她工作忙,回到家都九十点钟,又被安湛缠住,一直没时间去找安锦逛街聊天。前几天她察觉出安锦有点不对劲,不过安锦跟她说她回老家了。
她好久没见到安锦了。
乔珂扯唇角笑笑,刚走过去安锦手机就响了,安锦对她摆手示意先去办公室,等两个人进办公室将门关起来之后,安锦才接起电话。
“赡养费吗?”安锦捏着手机走到窗边,听到律师的问题一瞬失笑,然后下一刻眉眼冷下来说道,“离婚后我不需要他支付赡养费。”
又说了两句,安锦嘱咐律师快一点她着急用,才挂断电话。
听闻安锦跟律师谈离婚协议,乔珂惊愕不已,乖巧坐在一旁听着安静如鸡。等她挂断电话后,乔珂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要离婚吗?”
安锦转眸看向乔珂笑笑,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反而问,“最近安湛怎么样?”
“……”,乔珂眼神闪躲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和安湛复杂的关系,紧张地只咽口水,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露着心虚。
“我都知道。”
安锦觉得乔珂这副心虚小猫咪的模样太好笑了,没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忍不住逗她,“不是在一起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以后是不是得叫我姐姐
啊?”
乔珂咬着嘴唇犹豫片刻,才道,“可是我害怕你爸妈。”
一说起这两个人,安锦唇角笑意淡下来,哼笑一声睃她一眼,“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我也怕他们。”
“你现在……”
“现在怎么?你想问我为什么离婚吗?”安锦在她旁边坐下,温柔地看着她,“我不想说,九月你也别问我好不好?”
“……那晚上我陪你睡啊?”
闻言安锦摆摆手,站起来走到窗边倒茶时目光扫到楼下对她挑眉,“有人来接你,你可能没有陪我睡的档期啊宝贝。”
乔珂:“?”
不知安锦突然看到什么,眼睛突然亮起来,转眸看向乔珂睁大眼睛惊喜道,“你们终于不地下情啦?”
乔珂:“?”
“安湛来啦,上楼啦。”
乔珂能看出来安锦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整个人就跟蒙了一层假面一样,明明不开心却强装无事。
乔珂担忧地望着她,嘴唇嗫喏,犹豫片刻想说话。
然后就看到安锦红着眼圈对她摆手,“九月,我真不想聊,你尊重一下我。”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安锦眨眨眼压住涌起的酸涩,克制地对乔珂笑道,“开心点,别让安湛看出来。”
她小声说,就像她们以前说悄悄话时那样,甚至调皮地眨眨眼。
乔珂垂眸,心里更难受。
脚步近了,然后她们就瞧见安湛那张冷淡的帅脸。
他先是目光仔细打量安锦,然后点头打招呼,“姐。”
然后视线扫过去,紧箍住乔珂。
他听说安锦终于露面,本来是来找安锦。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他好几天没见到乔珂,见着她想过去挨着她坐下,又想起安锦还看着有些不自在地喉结来回滑动,又看一眼安锦又垂眸坐到乔珂身旁,“乔珂姐。”
然后就听噗哧一声,抬头一看安锦正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睨着他们,颇为幸灾乐祸地啧啧两声,对安湛扬了扬下巴,“你平时就这么叫她的?”
满眼捉狭,双眸眯着像只吃了糖的小狐狸,“不叫亲爱的啊?”
嘶一声,“你俩还挺有情调。”
安湛:……
耳朵尖显而易见的红了。
乔珂一开始还忍着,后来被调侃的不好意思极了,心里虽然泛酸还是配合闺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嗷呜一声扑上去抱住安锦假装要咬她。安锦笑着躲她求饶,“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啊。”
安湛眼睛一亮,嗯一声。
说话的空当安锦将乔珂推回到安湛身旁坐下,又笑眯眯的盯着他俩,然后对着乔珂说,“以后你是不是得叫我姐姐了?”
“今天改口吗?你俩等等我,我去楼下拿现金,还得去买个红包。”
乔珂一听,又红着脸扑上去。
倒是安湛很镇定地答道,“我都可以。”
安锦:“哈哈哈哈哈!”
乔珂动作一顿,放开安锦转身颇为嗔怪地瞪了安湛一眼。
闹了一通之后,三个人收拾好准备去吃火锅。
天气渐冷,初秋的天吃火锅最舒适。
他们找了一家火锅店,特意没去那家服务特别好的店。因为安湛有话想跟安锦说,怕服务员太热情把他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给淹没了。
进了小包间之后,不一会儿九宫格铜锅就被端上来,放在电磁炉上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和浓香香辣的牛油味。
乔珂饿的前胸贴后背,见安湛欲言又止索性不管他给他时间打腹稿,直接越过他捞起一盘肉就往里下,边下还边跟安锦确认,“下一盘想吃什么肉?点这些够不够吃?”
隔着腾腾热气,安湛总是不停用那种很担忧的眼神看她,最后看得安锦实在忍不住,轻叹口气将筷子放下问他,“你想说什么?”
安湛闻言拳头紧了紧,“你最近过得不开心。”
他上回跟傅寒时撂完狠话之后想找安锦,可他没找到她,这段时间他提心吊胆,总怕她出什么事。
还好之前给她打电话打通了,安锦安慰他说自己没事。
于是安湛只能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担心她又怕她厌烦。
虽然他们关系不亲密,但是安湛又不傻,他能看出来安锦最近情绪不好,不然不会突然消失。他此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安锦大概是回怀城去了,因为她之前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回去,回来时总是这副表情。
就是明明不想笑,却还是强撑着笑出来。
好像回到滨城很令她疲惫一样。
这是他们姐弟为数不多的默契,他尊重她,不想让她不悦。
但是他也想让她知道,他也惦记着她。
所以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陈述。
安湛是她的一母同胞,虽然小时候有些隔阂造成他们两个人并不亲密,但是关系还是好的,虽然不常联系,但是他们会担心彼此。
安湛叛逆期跟父母对着干被赶出家门时,也是安锦悄悄给他塞钱让他在学校不至于饿肚子。就像安锦婚后,安湛担心傅寒时对她不好也会暗地去警告他。
“我怎么不开心啦?我现在可开心了。”安锦用公筷连煮了一盘鸭肠,说话间七上八下数着数捞起来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分了点,剩下的都放自己盘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开口说,“我现在在筹拍个小电影。”
小电影?
什么小电影?
乔珂一听没忍住脑海里各种画面纷飞,噗一声将刚喝了半口的酸梅汤全喷出来了,还好她反应极快捏着几片餐巾纸直接错身躲到安湛后面,这才保住桌上蒸腾的火锅还有没吃完的食材。
安湛忙回身拍乔珂后背将她揽在怀里,紧张小心地低声问她,“没事吧姐姐?要不要喝水?”
坐在对面的安锦瞧着安湛紧张的神情眼睛一酸,忙瞥开视线眨眨眼,吃瓜鼓掌,“原来你私下叫她姐姐啊,还挺有情趣的。”
刚顺好气的乔珂听到这句话又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咳嗽的更厉害了。安湛手忙脚乱,想给她拍后背,又想给她倒杯水润润喉。
而安锦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动未动,直到安湛帮乔珂收拾好之后,她才笑眯眯地感叹,“真好啊,我作为双方家属同意你们这门婚事。”
一听这话,小情侣不约而同都脸红了。
乔珂眼光躲闪,拍了一下还给自己拍后背的手臂,磕磕巴巴的转移话题,“你要拍什么小电影啊?”
满脸写着-虽然傅寒时混蛋了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一瞧这,安锦没好气的笑出声,“正经小电影!”
给俩人盘子里夹一筷子肉后又道,“你俩要有闲钱可以联系我投资一下啊。”
“姐,你现在跟姐夫……”
安锦收筷子的动作一顿,微扬的唇角也落下去。
安湛不知道他们两个具体闹什么矛盾,但看安锦这样,他怎么都放不下心。她这一晚看似很开心,可他看得清楚,安锦眼底一片沉寂,一点光都没有。
“你好好工作,好好谈恋爱。还有闲工夫管我呢?”安锦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对着安湛笑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再说我们联姻,有点磕磕绊绊不太正常了,你不用担心。”
好像因为提到傅寒时,安锦后半场兴致寥寥,他们又吃了一会儿安锦说要着急回去写剧本跟他们匆匆道别。
乔珂和安湛回去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许久等到乔珂家楼下时,她才忍不住满腹担忧对身旁的男人说,“你觉不觉得你姐好像不一样了?”
安湛拧眉,点点头,然后抬眸望着高悬的月亮片刻又低头跟她说,“最近我工作忙,可能不常回家。”
刚入安氏,里面那些老头子们势力盘根错节,抱团阻挡他,他要学的多。他好不容易跟乔珂在一起,又怕冷落乔珂,想对她更好。
他轻轻揽过她,俯身将脸颊贴在她温热的颈侧,轻轻吻一下低声开口,“这几年可能都很忙,姐姐能不能等等我。”
安湛瘦削的后背像一张紧绷的弓,只有他不再受制于人,安锦才能自由。
乔珂也是。
他要尽快成长起来,撑起坚硬的壳子保护她们。
乔珂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抚摸他男人后颈,无声安慰他。
不由想起她前两天接到的那通电话,神情些黯然。
在男人直起身时,她瞬间收敛神情,抿唇露出一双小梨涡,伸手揽住他的手臂贴了贴,“走吧,回家。”
话音微顿继续说,“我们想想怎么让安锦开心开心吧。”
她都不知道安锦到底怎么了,不管她怎么问,安锦都不说。
今天下午,安锦只是笑笑,然后对她说,“我可不好意思告诉你,你也不要多问了。”
安锦那抹笑,让她心惊肉跳的。乔珂总觉得不安。
“我们要不然支持一下她拍电影吧?”
“嗯,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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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乔珂安湛道别后,安锦面上浅淡的笑意消失,打了一辆车回到安都嘉园。
打开老旧的金属防盗门,安锦抽了两下才把钥匙抽出来,垂眸看一眼自言自语,“是不是得换锁了?”
这锁还是当初开发商的那套,十字花的钥匙现在用起来有点发涩,不知道是不是里面得上点油了。
心道得换一套锁了。
她将钥匙放在茶几上,转身去厨房给自己泡杯热咖啡,回来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找出来一部小成本独立电影打开播放。
她每动一下,老沙发就吱呀吱呀受不住似的响。安锦无奈拍拍它,“再坚持坚持,等我拍完电影你再退休。”
老沙发跟听懂了似的,后来还真没怎么响。
安锦失笑,“你可真听话。”
她不说话之后,老房子里只有电视声。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落幕,安锦没开灯,荧幕上只有幕后名单时,整个房间也跟着暗下来。
狭小的客厅,突然有种孤寂感。
想到刚刚吃饭时安湛对乔珂的小心,跟她说话时注意力也会不禁放在乔珂身上。安锦笑笑,突然很羡慕他们。
她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从找萧致远做假戏时就错了。
而为了逃开父母控制而顺从联姻,更是错的离谱。
因为她面对困难一直在逃避,从未勇敢地直接面对。
所以才会一步一步落到如此下场。
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她现在的生活就像没了汽的可乐。
起身洗漱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然后安锦又做了那个梦。
她逃跑,身后是箭雨,她渴求有人帮她,终于有一个人毫不犹豫揽过她,然后下一瞬用她挡了刀。
利刃穿过胸口,疼得她浑身血液停滞,她垂眸看着手臂上的汗毛都被疼得立起来。
那人又推她一下,尖刀扎得更深,安锦猛地惊醒,张大嘴用力呼吸。
在睁开眼之后,望着熟悉的家具,安锦无奈捂住汗涔涔的额头,无力垂头,“又做梦了。”
自从那天之后,她每晚都会做这个梦。
像被诅咒一样。
掀开被子去浴室里冲个澡,像往常每一晚一样。
然后换套干爽睡衣,从衣柜里拿出今天早上刚收起来的床单被罩换好,才又躺回床上。
她侧头看一眼床头上的时钟,才3:47.
“今天醒的有点早。”
她轻声呢喃,然后望着天花板出神,一直到晨光熹微。
自从那之后,除了每晚如出一辙的噩梦,还有就是,噩梦醒来之后,她就无法再入眠。
她用了许多办法,蒸汽眼罩,薰衣草精油,褪黑素,都不好用。
这是她狼狈的真实模样,可她不想任何一个人知道。
过去她已经足够天真愚蠢。
-=-嘉(丽)
天亮之后安锦就起床洗漱,将自己收拾妥帖后出发去办公室。
之前她和卫也谢衍三个人说好准备先从剧本拉起来做一个小成本独立电影。
正好睡不着,每天安锦去办公室都很早,走的最晚,她整个人疯狂投入到新工作里,仿佛除了工作没有什么再能牵动她思绪的东西。
谢衍推门进来时看到已经端坐工作的安锦,撇撇嘴,“又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