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都黑了安锦才终于平静下来。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没有开灯。
傅寒时起身想去拿一条温毛巾给安锦敷脸,可安锦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
“你刚刚是不是也哭了?她问。
沉默片刻后,傅寒时嗯一声。
“你为什么哭?”
“你有什么好哭的?”
安锦在黑暗中转了转肿胀酸涩的眼睛,残存的不满发作,“你刚刚不是让我好好想明白,都准备要走了吗?”
“被拒绝的是我,我才该哭。”
傅寒时没说话,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上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原谅我吧?好吗?”
他抿了抿嘴唇,望着墙上黑色的光斑想了想坦白,“我怕你嫌弃我,你都知道我有那样的生父。”
“他那么令人作呕,我不想你觉得我恶心。”
“我可能受不了你嫌恶的眼神。”
男人的嗓音里藏着浓郁的难过和无法选择的痛苦。
听得安锦难受,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颇有些感叹,“可是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有那样的生父还没有变态。”
傅寒时:“……”
“你看傅焰,你没长成傅焰那样,不已经很棒了吗?”
傅焰明显不正常,是那种无人教导,野蛮生长的不正常。
随心所欲,喜怒无常。
明明和傅寒时一样厌恶傅正,但终生被养在阴影里,除了替傅正干脏活,似乎不知道人生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活法。
“傅厌?你怎么知道他叫傅厌?”傅寒时侧眸疑惑蹙眉,“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他好像不记得了,这名字我帮他起的啊。”
傅寒时:“?”
“哪个yan?”他沉声问。
“焰火的焰。”
傅寒时陡然沉默,探身将壁灯打开。
昏黄的灯光洒满整个卧室。
“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具体跟我说说。”
安锦想了想,简单概括,然后把自己记忆深刻的事情都告诉他。
说的时候因为眼睛难受,她就闭上眼。
在她闭眼那一刻,他的手指就温柔的按在她眼周的穴位上,帮她疏解放松。
安锦心底满足喟叹,想到今天下午的惊心动魄与现在简直天壤之别。
她忍不住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掌,悄悄让自己的手指挤进去。
待安锦说完之后,傅寒时有些感叹,“也许真的是因为这个名字,他才改变注意。”
名字对傅焰有多重要呢。
当年傅正极其荒唐,他不喜爱傅焰的母亲,觉得那就是个爱财虚荣的小人,所以在傅焰出生之后,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的傅正写了一排不好的字。
厌、弃、恶、嫌、烦。
残忍的让几个月的小傅焰自己选,小傅焰那时还白嫩的小手捏住‘厌’字的卡片。
傅正畅笑着,“不愧我我儿子,这么小就知道知道我不喜欢你。”
于是给他取名为厌。
令人厌恶的厌。
一开始不是傅焰没有名字,而是在他大了一些之后,知道他名字的含义之后,他就不让别人叫。
后来日子久了,他就好像真忘了。
安锦误打误撞给他的名字赋予了新的含义,大概是他极喜欢的。
他最介意的大概就是活于阴影之下不见天日。
他向往热烈,炙热。
没想到安锦无意之中满足了他的愿望。
至于安锦又做什么让他彻底改变想法,安锦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一会儿,安锦就开始犯困。
还有许多话没有说,但是安锦坚持不住了。
宣泄完恐惧之后又哭了许久,哭的大脑缺氧眼睛肿痛。她窝在傅寒时身侧,被他暖洋洋的体温烘烤着昏昏欲睡。
傅寒时左臂被她一直抱着已经麻了,可是他不敢动。
这种酸麻是他之前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东西。
-=-
警察局里。
警察审问之后,事情不算完。
刑侦大队的队长老王看完笔录之后啧一声,转身给傅寒时打电话。
知道傅寒时手机碎了新的还没送过去,于是队长辗转通过酒店座机终于联系上他。有重要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同步给他。
他们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魁梧大汉最终交代出指使他的人。
他们抓捕之后发现那人只是个上线。
但是那个上线正是目前警察侦办一个重点案件的关键任务。
就引出一连串后续。
“我们发现,是有人故意派人联系”,老王重新措辞,“故意派人联系傅正,暗示他如果能把安锦绑走或者让她消失,会给他一大笔钱。”
“多少钱?”
“五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傅寒时心里一紧,这么多钱就为了让安锦消失?为什么?
他心一沉,不由有些不好的预感。
“背后的人是谁?”
“是一个能量大出我们想象的人。”
“那安锦怎么办?”
他不管敌人是谁,他可以拼尽全力与之战斗,安锦才是他的首要考虑。
说到这,队长叹口气,神情凝重,“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我们有个计划,但是担心你不同意。”
“什么计划?”傅寒时沉声问。
“我们想……引蛇出洞。”队长忙继续道,“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但是如果不把背后的人勾出来,不管抓多少小喽啰你们都不安全。”
“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傅寒时追问。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不能冲动,我知道你心疼你媳妇,但是你也得看长远啊。你难道不想跟她安稳的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
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跟他说类似的话。
她说要跟他过下去,傅寒时猛地惊醒回过神,跟对方低声说一句我们商量一下就挂断电话。
他站在窗前艰难地压下胸口沸腾的情绪,双眼潮热。傅寒时无奈地摇摇头嘲笑自己,最近怎么像个人似的,还会哭了。
窗户上映着床上那个惹人喜爱的小山包,他深深凝望着,她说要跟自己过下去,是他以为的那种过下去吗?
咽下喉咙的酸涩,男人微微仰头将雾气倒灌回心里,整个胸膛肿胀难耐。
他多想摇醒她问问,或者钻到她的梦里问问她。
是不是……不会跟他离婚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傅寒时,你是不是哭了啊?”感谢在2022-03-04 23:22:02~2022-03-05 22:3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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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坏人是什么身份啊】
【加油】
【又开始抓心挠肺期待下一章了】
【唉,真正的世界里去哪里找这样的浓烈刻骨啊?】
【终于和好了呜呜呜呜呜】
【打卡】
【啊啊啊啊按爪按爪!傅狗挺好的之前就是不懂事!!甜起来了呜呜呜流下老母亲的泪水】
【突然有点心疼傅狗是怎么回事呢】
【打卡打卡】
【按个爪】
【加更吧加更吧,要不这样,大大,加不加更的先不说,咱日万行不行!】
【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完-
第五十二章
◎“……傅寒时,你是不是哭了啊?”◎
挂断电话后,傅寒时立在落地玻璃窗前望着安锦祖父祖母家那个方向。
隐隐山峦藏在夜幕黑云之后,高悬的月光照不清地上的路。
不就是一个电影,怎么引起如此大震动。
在他接到第一通让他阻拦剧组拍摄的电话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那时他第一时间赶回滨城,成立两个基金,将风头扯到自己身上,对外宣称《仙境》是为了配合东森集团的新基金而诞生。
没想到居然没用。
那证明这背后的人相比东森集团和他,反而更忌惮这部电影面世。
这很奇怪。
肩膀上沙沙的微微刺痛,他沉思着这事,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结果正好按到伤口猛痛回神。
傅寒时怔忪一瞬,意识到这伤口怎么来的之后,愉悦地弯弯唇角。
这是刚刚安锦气恼之后咬的。
他回眸看一眼床上的小鼓包,眸光一定抬步走过去。
在床的另一边上去,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你去那屋睡”,安锦被他惊醒,闻到熟悉的冷香之后她半梦半醒间不满地哼唧,“不是开了套房吗。”
不都要跟她划开界限了吗?
傅寒时没应声,乖巧的将下颚抵在她颈窝里温声认错,“我不走,就在守着你。”
安锦又哼唧两声,颇为不满地推他两下,可力气小的跟小奶猫似的,在傅寒时抬头想再想法子哄她时已经睡着了。
她还是受了惊吓。
睡着睡着就往后寻他,紧贴着他的身体之后眉心才会舒展,好像只有这要她才能有安全感。
傅寒时怕她睡不好,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发丝。
墨色的发丝沾了灰,还夹杂着灰土沙砾,指腹擦过傅寒时动作顿住,克制地深吸一口气不让怒意波及出来。
把滔天的恼恨用自己的身体困住。
傅寒时眼里寒光森然,手上哄她的动作没停,心里却开始拉开参天大网。
傅正似乎觉得进了监狱他就安全了。
那老东西想得美。
傅正今天让安锦受到的一切,他都会百倍千倍的还给傅正。
让他悔不当初。
-=-
翌日,安锦幽幽转醒。
一睁眼就觉得浑身酸痛,她刚动了一下就发现不对劲儿。
她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被男人紧紧箍在怀里。
不是夸张,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那种紧箍。
他左臂垫在她颈下,右臂紧揽着她的腰,胸膛也紧贴着她的后背,下颚虚抵在她头顶。
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陷在他怀里,被他锁住。
安锦:“……”
“好热”,她忍不住嘟囔,觉得自己像刚出笼的小笼包一样热的都快冒热气了。
她反手推了推身后的男人,“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一夜未眠刚刚合眼的男人幽幽转醒,反应有点迟钝,他下意识又收劲将她抱的更紧。
勒的安锦喘不过气了要,她恼了,使劲拍他,恼怒道,“快松开我,我要去卫生间。”
闻言傅寒时松开手臂,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起来,然后长腿一迈从她那边下去,赤脚踩在地上对她伸出手臂。
安锦:“?”
“不是要去卫生间,我抱你过去。”
“……我能自己去。”安锦嘟囔着,扶了他手臂准备下地,结果低头一看地上并没有自己的拖鞋,才想起来昨天好像是被他抱进来的。
“我想洗澡,你帮我拿双拖鞋。”
男人嗯一声,出去给她拿鞋,急促的脚步声去了又回,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
将拖鞋放在她脚边之后,男人又问,“要我帮你洗澡吗?”
安锦:“?”
她终于琢磨出哪里不对劲。
傅寒时好像把她当成小朋友似的,恨不得什么事都帮她做好,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你要怎么帮我洗澡?”安锦没好气瞪他一眼,圾着拖鞋去卫生间,咚一声把门给关上。
男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耳朵尖后知后觉的红了。
他没想……
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漫过身体,安锦一边用沐浴露打泡泡一边想。
这次的事,好像给傅寒时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
她感觉从她被救回来之后,傅寒时都要疯了。
从昨天开始,他恨不得把她当成小朋友一样照顾,每次看到她身上擦出来的伤口就会整个人跟卡机似的,眸光阴沉地盯着那看,然后眼尾发红。
吓得她连忙扯下衣袖给挡住。
他这种状态,她都担心他会失去理智做错事。
再加上傅焰所说的那些……
她觉得傅寒时深藏克制的灵魂中是有嗜血残暴的一面。
从她回来之后,她能看出来他在压抑自己,像一只将要挤爆的气球。
她已经缓过来,主要是一开始傅焰出现的前半程都比较吓人,但是他以一己之力荒诞地扭转了后半程的局面。她回来之后有时候回想甚至觉得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傅焰那个人太跳脱,把整个气氛都带跑偏了。
但是不管安锦昨夜痛哭之后怎么跟他说,他都不信,这男人好像有点ptsd了。
洗完热水澡,昨夜被他拒绝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刚踏出浴室准备抬手去拿浴巾,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回眸看到男人拉着浴袍过来,看到她身上青紫的淤血眸光发暗,他上前一步带着浴袍抱住她,闷声跟她道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