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老余的眼睛,“枝春,你把书合上,不要让他看。”
闻言,林枝春听话地语文书给盖上了。
老余见了,满意点头,然后拿教鞭去指他刚才讲到的那句话。
陆在野没看他,视线仍然停留在林枝春身上,他看见她果断合上书后,在奋笔疾书写着些什么。
“你把逍遥游的最后一句话给我翻译一遍。”
老余教鞭找到PPT上对应的位置,上边写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又没看书,他哪会儿。
正想开口直接回绝,陆在野忽然瞟到他桌上多了张纸条。
他照着字条上写的,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道德修养高的人能忘掉自己,修养达到神化不测境界的人无意于求功,有道德学问的圣人无意于求名。”
嗓音疏懒,念得一整个教室空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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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章 、擦药
◎陆同学你在凶什么?◎
九
下了课后,五班另外几个男生都跑到了陆在野座位上来,毫不吝啬地表达他们的敬佩之情,“牛逼啊陆哥,没听课都能把逍遥游给翻译出来。”
“不愧是咱陆哥,连老余都给你唬住了。”
“陆哥我是没想到你这除了打架厉害,还会一手文言文啊。”,最后说话的是男生叫王敢,那天告诉林枝春去西门找陆在野的那个。
听到这些吹捧,陆在野脸上没多大反应,只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眼神往他旁边的空位上瞥去,然后嗤声反问了句,“你们还真信我会?”
众人愣住,王敢还跟个二愣子样的傻里傻气地重复了遍,“不会陆哥你是怎么翻译出来的……”
手机临时搜也搜不了那么快吧。
“我同桌会啊。”
陆在野好笑地说道,一点也没意识自己这句话里头蕴含着的“得瑟”,反而还特别欠地用手指夹着那张写着翻译的纸条招摇过市。
还能这么搞?
几个人看着纸条上工整秀丽的字迹,足足五秒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王敢摸着头,讪讪说了句,“也就陆哥有这个运气能和咱们班大学霸坐同桌。”
“行了,还有别的事没有?”
估摸着林枝春去Miss周那批改作文快回来了,陆在野垂着眼下逐客令,“要没有就都回座位去,堵在这干吗?”
班上这几个男生自从陆在野解决掉了秦昆纠缠王永安那件事后,一直对他是惟命是从,甚至对他有了点盲目崇拜的倾向。
听他这么说,忙边纷纷说着“那陆哥我们走了”,边滚回了自己座位。
“陆哥……”
陆在野抬眼,就瞧见王敢还杵在原地。
他微微挑高了眉,眼中意味明显,“有话说话。”
“我跟王永安说了,叫他先在家避避风头,下周一完全没事了再来上学,但是,”,王敢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万一秦昆约你单挑不怀好意怎么办,要不这周……”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在野打断。
倚靠在椅背上的少年眉心微皱,长得无处安放的腿搭在过道上,嗓音低沉,像五月的大雨正击打着顽石,“这事跟你无关,别把自己瞎扯进来。”
“陆哥?”
“还不快走。”
陆在野的目光早已从他身上错开,落在后门口站着的那道人影身上。
他那同桌怀里正抱着硬壳的英语笔记本,浑身上下永远穿得干干净净,校服规整,一样素面朝天的穿着,却就是能让人一眼从人群中挑出。
安静内敛的气质则像一汪泛不起波澜的湖泊。
而他,偏偏想往其中投下石子,让湖水激起层层涟漪来。
-
“怎么不过来?”
少年独有的清越声线辨识度极高,林枝春没抬头就知道是陆在野在喊她。
一望,果然是他。
她迎着他瞧过来的目光走回座位,放下笔记,然后好奇地问了句,“王敢他们找你干什么?”
见他久久不答,许是女生的第六感在发挥作用,林枝春试探着说道,“是跟秦昆他们有关吗?”
这都能猜到。
陆在野搭在过道上的长腿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却没有要说出实情的意思。
“一天到晚哪那么多问题?”
他装作不耐的样子,敲了敲课桌,“把校服袖子挽起来。”
林枝春有被他这副强盗似的语气给震惊到。
不可思议地微微张口,问了句,“陆同学你在凶什么?”
凶?
他还凶?
一句重话可都没说过。
陆在野眉骨上挑,凌厉轮廓所带来的冷感稍稍消减了点。
他从抽屉里掏出上节课买好的伤药,然后放她桌上,下巴稍抬,“自己挽袖子还是要我帮你挽?”
“你什么时候买的……”
林枝春的注意力顿时被桌上的药给吸引了过去,不由自主地想到,现在离她在楼梯间被烫伤,也就隔了一节课的时间而已,且他方才又没出去。
难道是老余的语文课?
她顿时就想起少年溜进教室后门时,手里还藏着东西来着。
林枝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心脏的一角像是被人放在温温热热的蜂蜜水里泡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一点一点熨平。
她没想到会有人惦念着她这轻微的烫伤。
苏明惠女士一直以来秉持的教育理念都是“孩子跌倒了就应该自己站起来”,即便她是个女孩子,也从未在苏女士那得到半分宽宥。
久而久之,她也就养成了小伤小痛绝不喊疼的习惯。
就像今天,林枝春还真没打算特意去一趟医务室拿药。
“谢什么,受了伤擦药不是应该的?”
陆在野散漫地垂着头,语气一如既往的的冷淡,压根儿看不出在关心人,虽然他明明就已经将“照顾”二字落在了实际处。
“快擦。”,他接着催促道。
再不擦,伤药的疗效都给耽误了。
教室后排新装的不锈钢玻璃窗前,林枝春轻轻“嗯”了声。
然后在头顶若有似无的视线下,将绿色药管里的药膏挤出,手背的星点红印上,瞬时多了种冰凉的触感。
她不太熟练地用左手拿着棉签将药化开在右手背上,然而动作还未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夺过棉签,迅速又细致地完成了抹药这一过程。
林枝春转头望去,眼神里有不明所以的错愕。
却见陆在野仰靠在墙,单手将用过的棉签甩进教室后头的垃圾桶里,语气不咸不淡,“你擦得太慢了。”
动作自如,神态镇定,真的像是单纯看不过眼才给她抹了一下。
“那谢谢你啊……”
林枝春一时语塞,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玻璃窗的倒影处,女生纤细的剪影难得呈现出低头状。
她细碎的刘海垂落在耳侧,澄澈的杏眼一瞬不动地盯着手背上那薄薄一层膏体。
另一道影子突地贴近,是陆在野。
她盯着手,他则望着她低头时的侧脸,眼底情绪未明,似雾升腾。
-
重复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就这么来了。
其他同学欢呼雀跃,林枝春倒没什么感觉,反正在家也都是学习。
放学的时候,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等她从老余办公室里回来,就看见只陆在野一个人还趴在桌子上,修长手指正飞快地点着手机屏幕,似是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你怎么还没走?”,林枝春走近了问道。
见她回来,陆在野停下手中动作收了手机,眉眼透着散漫,随口说了句,“恰巧在这。”
他单手提起基本不用怎么收拾的挎包,冲她扬了扬下巴,“走,再送你最后一次。”
这周过后,秦昆的事就可以彻底解决。
她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哦。”
林枝春轻轻点了点头,没说拒绝的话。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她回来总会在座位上见到他。
像是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每当她背上包踏出教室门,就能从余光里瞥见少年高瘦的身影,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待会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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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爱野哥!!他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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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章 、单挑
◎看不过眼而已◎
十
两人一直是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从淞城一中到林家院子附近的清水巷。
林枝春常常心不在焉,黑白分明的眼四处张望打量,像个小孩子,什么都好奇,所以走起路来,比寻常人要慢上许多。
陆在野个高腿长,脸上通常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
所以其实很难想象他会这样走走停停地跟在一个小姑娘后边儿,不急,也从不出声催促。
“陆在野。”,走着走着,林枝春忽地唤了一声。
她回过头去,看见少年的步伐随之顿住。
“怎么了?”
见她没说话,陆在野径直朝她走了过来,两人从一前一后霎时变成了并排走着。
望着高了她大半个头的少年,林枝春问了句,“可以聊聊天吗?”
语气含着丝丝不确定,但是她确实还挺想和他聊聊的。
很奇怪,平时一个人走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冷清,可知道有个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反而有了说话的欲望。
“你说。”,陆在野没拒绝,语气平静,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林枝春鼓足勇气问他,“听说你周末要去和秦昆单挑,能带上我一起去吗?”
她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攥紧,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她也觉得这个要求不是很对劲,进一步说,就算她去了,可能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但是她不希望陆在野一个人去面对这件事。
秦昆那伙人胆大包天惯了,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时间又久,指不定会做不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如果她去了,至少能在场面最坏的情况下给他报个警什么的。
“可以吗?”,林枝春仰头看他,干净瓷白的脸上此时满是恳求。
“跟我去?”,陆在野扯了扯嘴角,低声笑出来。
他不答反问,“小同桌,你周末都不用学习的吗?”
“作业我已经在学校写完了,接下来的学习我也计划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她很认真地跟他说着周末的时间安排。
她怎么连看人打架都规划得这么认真。
陆在野冷淡多时的眉眼染上丝无奈,“就这么喜欢看人打架,没见人打过架?”
林枝春愣了愣,顿了下才说道,“见过。”
她不擅长说谎,假话往往到了嘴边也会转个弯回去,所以当面前的人无意中问起时,尽管不太想,但她还是如实道出了。
?
这下怔住的人轮到了陆在野。
她见过人打架?可他记得明明上次在西门,他并没有和那帮人动手。
他望了眼面前站着的,看起来就乖得不像话的林枝春,实在不觉得她会有机会看见打架那样的不良局面。
就连方才他自己问出来的那句话,也纯属是嘴快。
陆在野狭长的眼微微上挑,跟着就问了句,“你见过谁打架?”
“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枝春隐藏不下去,也觉得没有很大的隐藏必要了。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那道恍若有实质的视线后,她慢吞吞地开了口,“就是放寒假那天看见的。”
看见他救了一只猫,和人打了一架。
不对,不算打架,林枝春觉得陆在野只是把那天那个黄毛青年对猫做的坏事,又付诸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个应该叫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或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她不觉得那一架打得有什么错的地方。
“寒假?你在路上踢石子玩的那天?”
陆在野嗓音微沉,面上闪过一抹思索神色,似是在搜寻那天关于她的记忆。
“你还记得我?”,林枝春惊讶出声。
她确实没想到,那个夜晚的短暂相逢不仅给她,也给他留下了记忆。
陆在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轻扯着嘴角笑道,“大晚上不回家,在路上踢石头,还踢到人,想让人忘记也难吧?”
“哦。”
眼看这件丢脸的事就要浮出水面,林枝春赶忙说起了别的,提醒他道,“那天你还救了只猫。”
“你是说冰棍儿?”
陆在野点了点头,然后了然说道,“原来你就是花坛后边儿站着的那个人。”
他记起来了,在他抱起冰棍儿后,有朝四周一瞥,瞥时隐隐觉着长花坛的角落处,藏着个人影,但他当时急着带猫上医院看看,也就没多追究。
原来,他们在一天之间曾见过两次。
还真是有缘。
“那你这都见过人打架了,还去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