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觉得齐言洲应该是不记得她这边的事情,才不知道陈奕辰是她同事。
眼珠子转了转,秦卿说:“是同事,又不仅是同事。”
搭着方向盘的指节一紧,男人盯着路口信号灯,状似漫不经意地问:“嗯?”
中午还说范棠这样是不说人话的秦卿,此刻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还挺有意思的。
憋了憋笑,确认齐言洲是真没印象了,才慢悠悠跟他说:“你不记得了?他是我们校友啊。我们高三那年校庆,我还和他一起排过节目,他弹的钢琴我唱的歌。”
秦卿说完,“啊”了声,偏头看他:“你也不记得关于我高二以后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你有没有来看了。”
怪不得对陈奕辰没印象。
“…………”
男人侧颊的肌肉绷了一瞬,脑内自动实现VR技术,真实且丰富地呈现了秦卿描述的画面。
车厢里静了两秒,男人凉声道:“杨锐买的这东西大概坏了,别吃了,扔了吧。”
秦卿:“……?”
-
秦卿是捧着那杯芝士莓莓下的车,已经嘬完了半杯,并且表示非常好喝!
不愧是她言洲哥挑的!甚得她心!
“确定就吃那个了?”
路上时,齐言洲问她晚饭想吃什么,秦卿点名一中商业街的那家小馄饨店。
秦卿咬着吸管,笑眯眯地点点头。
齐言洲好笑地看着她。
旁人都觉得小姑娘很难讨好,其实某些时候,一点点小小的满足,都能让她开心半天。
抬手揉了揉她发顶,“走吧。”
馄饨店开在商业街巷尾,位置并不好,生意却不错。
即便如今是暑假,店里依旧只空了一张座位。
店内光线暖白,开着冷气,白墙涂得干净,桌椅也像是不久前新换过的一样。
秦卿进门时愣了下,怕已经不是原先的老板。
直到老板娘迎出来,笑容温和地问:“两位吗?”
秦卿笑起来:“嗯。”
上空位坐下,老板娘过来点单招呼:“除了小馄饨还要点别的小点心吗?”
秦卿指着菜单上的几样固定小吃:“生煎馒头和茶叶蛋。”
“好,”老板娘问,“小馄饨汤里还是不要放葱吗?”
“啊?”秦卿惊讶,抬头,“阿姨你还记得啊?”
老板娘笑:“你哥哥不喜欢香菜,你那个好朋友不吃虾皮。阿姨难得看见那么好看的囡囡,一直记得你们的。”
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夸过好看,秦卿听了老板娘这话倒不好意思起来,抿着嘴角挠了挠脸。
就听老板娘又说:“再说你这些年也一个人来过好几次,阿姨怎么会忘记呢?”
秦卿愣了下:“啊……是。”
“好,”老板娘温声应下,拿走塑封菜单,“那你们等一会儿啊。”
等人走了,齐言洲明显觉得她情绪不对劲起来。
熟练地烫着碗筷,男人问她:“怎么了?”
“没事,”秦卿笑了笑,“就是……我不记得自己来过了。”
动作轻顿,齐言洲微怔。
那阵熟悉的酸滞感,从胸腔里漫延上来。
竹筷和小碗放到她面前,齐言洲提了提唇角:“不着急。”
“?”秦卿想起那天早饭,自己说的“我又不着急”。
鼓嘴“哦”了声,小馄饨很快端了上来。
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秦卿也记得那时候他们六个人,下了课窝在这吃点心的画面。
吊扇吱悠的小店里,魏诠谴责顾充又换了女朋友,秦灼一脸无语又不耐烦地看他们扯皮,夏漾抓紧上菜的时间趴在桌上睡觉。
齐言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玩白痴消消乐,却记得让老板娘她的那碗不要放葱。
只是……这具身体却像是同她的记忆并不相通。
汤碗里的热气氲进眼里,蒸得眼眶胀热。
皮薄鲜香又小只的馄饨入口,却像是难以下咽一样,哽得喉管生疼。
秦卿迷茫又木然地顿住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无意识眨了下眼睫。
眼里那点热意,像水汽凝结滚落,簌簌落进碗里。
正帮她挑开生煎上香葱的齐言洲,捏着竹筷的指节僵了下。
某种难言的、仿佛海水倒灌即将漫过什么的情绪冲撞着他。
“怎么了?”男人放下筷子,抬手过去,轻揩她眼角,温声问她,“不好吃吗?”
秦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也不想把这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倒给他。
只摇了摇头,勉强提了提唇角,哽着嗓子说:“大概是……好吃哭了吧。”
“……那别哭了。”齐言洲好笑又心疼,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秦卿“哦”了声接过来,擦擦眼泪,又擦擦鼻子。深呼吸两口,感觉好了点。
齐言洲笑笑:“会太咸。”
秦卿一愣:“……”
秦卿低头看汤碗:“???”
这位叔叔!你有!心!吗?!
-
吃完晚饭,秦卿不想回去。
跟齐言洲说嫌弃铅笔裙上沾了一点油渍难看,要去附近商场随便买一身干净的。
齐言洲依着她去了,又看着她暗暗龇牙咧嘴地甩了高跟鞋,试穿一双鞋跟矮一点的细带凉鞋时舒服地吁了口气。
“我换双鞋,”秦卿跟他解释,“我那双跟这身衣服不配。”
齐言洲挑眉,没拆穿:“好。”
出了商场,秦卿依旧磨磨蹭蹭的,也不说要去哪儿,也不说要回家。
齐言洲拎着两个购物袋,瞥了眼她的神情,好笑地问:“累了?”
秦卿撇撇嘴:“还行吧。”
齐言洲扯了下唇角,也不说话,侧到她身前半蹲下来:“上来吧。”
秦卿看着他清瘦挺括的肩背,抿了抿唇,假惺惺地说:“那也行吧。”
小姑娘勾着他的脖子趴上来,跟小时候一样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他当交通工具。
香软欺近,齐言洲却蓦地挑了下眼梢。喉结轻滑,敛睫推了下镜框,站起来。
慢踱数米。
“言洲哥。”秦卿趴在他背上,情绪仍是有些低落,垂睫低声问,“你觉得,我是不是脾气很坏?跟我在一起……”
秦卿犹豫,咬了咬唇,声音更低了些,“是不是特别累?”
不光是外人看得出来吧,其实她自己也清楚。
她这种别人问什么,偏偏不愿意说清楚,就希望人家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精准明了地猜中她的心思,她只要最后拿捏着姿态点点头就行的别扭性子,没几个人受得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个人去那家小店,却直觉猜测:是不是因为和齐言洲有关,她才记不起来。
“嗯?”鼻腔里延着尾音,像是非常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男人慢条斯理地问,“谁说你脾气坏了?”
还没等秦卿想好控诉人选,就听他又说,“是他们不会享福。”
秦卿:“……?”
男人声调松懒,话音掺着淡笑,说得极其心安理得,听上去简直天经地义。
——跟她在一起,就是享福。
非常洗脑,适合传.销。
秦卿本人都信了!!
“哦,”下巴轻轻往齐言洲肩窝里磕了磕,压着唇角勉为其难忍住笑意,秦卿看着地上俩人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忍不住小声扭捏道,“那、那这福气就给你嘛。”
“…………”
作者有话说:
你、敢、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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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4章
◎偷看得这么光明正大?◎
小姑娘这么会从善如流,的确是齐言洲没想到的。
本能被她逗得想笑,却又因为她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怕他是个聋子听不见似的无意识靠近,温热轻浅的气息自然地笼着他耳廓扫了一遍。
痒得人有点儿笑不出来。
“……”
认命地挑了下眼梢,齐言洲不自然地侧了下脸。
“……?”秦卿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和没有立刻发声回应的行为懊恼起来。
合着她就跟路上的流浪猫一样?被人拍了个小视频扔网上,底下一大堆夸可爱夸好看说可怜好想养……真送到面前了又是“对不起打扰了”??
秦卿直起身:呵呵,渣……
结果,还没等她腹诽完整,男人突然话音疏懈地淡“嗯”了声,然后同年少时那副桀骜轻狂的腔调一样,理所当然地懒声反问她:“不然呢?”
秦卿愣了下,莫名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谁敢要,等老子抽出50米大刀容许他先跑一米”的气势来。
秦卿:嘿嘿,扎~~扎一朵小红花送给你呀。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秦卿无声提起唇角,却没再和他说话,安静地重新趴了回去。
齐言洲把车停在了一中附近的停车场,两个人要走回去,穿的是商业圈和学校中间的小路。
他们以前常走的一条路,不远不近。
昂贵待拆的主城区老小区,时隔多年依旧未动。
回忆入侵,同落寞残旧路灯一街之隔外的喧哗,都好像恍惚地泛起晕黄来。
小时候春游,她走不动路可怜巴巴地往路边一站,秦灼和齐言洲走出数米才发现她没跟上。
秦灼回头时,不耐烦地说她太娇气,又一本正经地教育她,要她早点认清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亲爹妈,也没人有义务一天到晚惯着她的现实。
只有齐言洲好笑又无奈地对她招招手:“过来。”
“我走不动!”小女孩儿红着眼眶却理直气壮,钉在原地,甚至解下装了零食的小书包,干脆准备抱住坐下。
“过来,”小少年依旧朝她伸手,笑意清朗地同她说,“哥哥背你。”
小女孩儿愣了下,像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却依旧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齐言洲顺手拿走她抱在怀里的书包,背对她半蹲下来,跟她说:“上来吧。”
秦卿本还有些犹豫,却听见秦灼在一边说:“你就惯着她吧,你还能惯她一辈子?”
也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她的痛脚,秦卿赌气似的一下子趴上去,偏头凶秦灼:“要你管?!”
秦灼嗤了声,真的没再管她。
小少年站起来,走得不快,步子却很稳。
秦卿窝在他尚不宽阔却温暖的背上,明明很舒服,莫名的酸涩却涌上鼻尖。
吸吸鼻子,默默垂睫眨了眨眼。
原来被人背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
这不是齐言洲第一次背她。
却也没有旁的人背过她。
秦灼不会,秦泽恩也没有过。
都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小孩子才是最敏感的存在。
她很早就意识到,秦泽恩就算宠着她,也像隔了层透明玻璃一样。
她是连接秦林两家的纽带,亦是秦泽恩在原岳家的阻碍。
是必须微妙平衡互相掣肘的关系,并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儿。
她也从小就明白,林雅替她规划的路,希望她长成的模样,就是秦泽恩最不愿意看到的光景。
不知道是回忆里那阵涌上鼻尖的酸涩过于清晰,还是在小店里回忆不起来的余韵依旧残存着,她眼眶里胀热的雾气又不争气地浮起来。
秦卿不想这样,抬手蹭了下下眼睑,憋了回去。
“怎么了?”小姑娘指尖蹭到他耳廓,齐言洲问,“不舒服?”
秦卿想说没有,又怕声音不太对,使劲摇了摇头。
结果,小姑娘在他身上晃来动去,温软若即若离,齐言洲脊背绷紧,压着不合时宜又合情合理的念头,忍不住开口,悠悠低声警告她。
“别乱动。”
秦卿一愣:“?”
“……”额。
似乎总是忘了……他如今已经是个成年男性。
秦卿本来觉得没什么,让齐言洲背着她走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此刻却真实地不自在了起来。
男人衬衣上的沉香味,混杂着他发间清淡的薄荷香,沁着他独有的气息,温暖清雅又凉淡疏离,矛盾却不突兀地侵入鼻息,氲得人脸后知后觉,倏忽热起来。
秦卿转转眼珠:“我……就是怕我太重,你背着累,所以调整一下姿势,好让你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