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洲不大清楚,齐元琼为什么会选这时候和他谈。
视线对过去,齐言洲淡淡道:“知道了。”
“你别一天到晚知道了知道了!”齐元琼的急脾气又上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个脾气!还不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
“……”
要不是老爷子每年的体检结果比当下许多年轻人都健康,齐言洲都怕他这一下血压爆表。
“您……”齐言洲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悠着点儿。”
“……?”齐元琼愣了下。
这都多少年了?久得他都快忘记曾几何时,也享受过小孙子这种贴心待遇了。
和别家不同,恒洲联合的主事权,他一早放给了齐晋安这个大儿子。
齐言洲出生时,也是集团上升期,齐晋安无暇顾及,这孩子自然就成了他的责任。是他一手带大的。
所以或许……这小子真跟之前的心态,不一样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齐元琼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就行。还有,人家小姑娘也是千宠万娇长大的,你对人家上点儿心!”
别因为你自己那些事儿,惹得人家小姑娘不开心!
齐言洲没说话,对他抬了抬眉眼。
意思都在表情里。
齐元琼:“……”
要不是他是这小子爷爷,齐元琼估计他就不是挂在脸上这么委婉,而是得直接和他说:你在讲废话?
气笑,抬手点了点齐言洲,又对他掸了掸手。
“行了,滚吧。”
俩人分开,电梯里。
齐元琼两手拄着绅士拐,忍不住长叹了声,人也不同刚刚那样站得松直。
他带出来的孩子,本来就无需营营逐逐。
结果……倒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过得恣意随性。
-
齐言洲再回去时,小姑娘枕着枕头,半趴在床上。
两条胳膊和一条小腿,都伸在被子外面。
“爷爷回去了?”秦卿问。
“嗯。”齐言洲扫了她这个状态一眼。
新换的长裤,是舒适宽松的款式,大约她把腿伸出来时,裤脚就蹭了上去。
此刻纤细白皙的一截小腿,全露在外面。
齐言洲走过去,垂眼,捉住她脚踝:“现在不疼了?”
秦卿愣了下。
吊针还戳在血管里,脚踝又被他握住,她半趴着的姿势也使不上劲,整个人处于十分被动的状态。
很像任人宰割的姿势。
“啊,”秦卿抬眼看着他,“不疼了。”
抽了抽腿,不能动。“……”
“真不疼了!”秦卿使劲。
“哦,”齐言洲点点头,却没放手,捏着她脚踝,塞进被子里,慢腔慢调地问,“所以就能贪凉了?医生关照你这么做的?”
秦卿心虚气弱,讨饶似的对他弯了弯眉眼。
只是齐言洲跟着她脚踝一起进被窝的手却没有出去。
指节覆在皮肤纤薄的踝骨上,温度渐次攀升。
秦卿不自在起来。
动了动,又缩了下脚,还拿另一只jiojio探过去,踢了踢他。
齐言洲眼梢跳了下,这才放开。
秦卿正好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快速抿了抿唇角,忍不住胆子大起来,调侃他:“我突然发现,这是我们失忆之后,第一次一起‘过夜’哦。”
“过夜”两个字,拖得又慢又重。
齐言洲一怔,盯了她一会儿。
鼻腔里气声似的轻笑了声,唇角勾着,拖腔带调地问她:“所以呢?”
像是料定了齐言洲不能把她怎么样,秦卿非常豪迈地掀开被角,挑衅似的,对他抬抬眉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让半张床给你?”
“……”
齐言洲好笑。
“还是不了。”他视线锁着她的眼睛,唇角弧度似笑非笑的,欺身靠过去,“医生特意关照我——”
然后消声,唇贴到她耳边,气息滚着耳廓,慢条斯理地,用只有她能听清的音量,说完了后半句话。
作者有话说:
清场,消音,哔——不许听。
◎最新评论:
【笑死了】
【不让同房!!!】
【
【啊啊啊啊!是什么,是什么,一分钟内我要知道这句话,不告诉我我就要人参公鸡啦!!渣女,呜呜呜,我不要爱你了,爱让我遍体鳞伤sad】
-完-
第30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身上裹着浅淡烟草的沉香味,近得都冲淡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奇异的微麻顺着耳廓蔓延,秦卿不自觉地顿住。
她打死也不信,医生会“关照”得这么……这么隐晦又涩……又暧昧!!
睫毛颤了几下,秦卿简直想问他:你、你怎么好意思的啊?
但她硬是忍住了。
人家这段位都已经C1增驾B2了,她还在练倒桩移库!这怎么可以?!!
“好困,我睡会儿。”秦卿绷着脸,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话。
齐言洲闻言,退开了些,看着她一副“就这?”,耳朵尖尖却红得像要滴血的模样,舌尖抵了抵唇角,硬忍住笑意。
“……”
秦卿扯了扯被子,不动声色地“一不小心”,用被角蹭了下耳廓,再把自己盖起来。
物理隔离。
被子外面,终于发出低低的笑声。
荡在安静的病房里。
秦卿闭着眼睛装死,又忍不住脸热地提起唇角,自己都想笑。
明明都是结婚三年的老夫老妻了嘛!结果失个忆,连听一句骚话都要不好意思!!
秦卿你的出息呢?!好烦哦!!
直到他笑意止住,替她把被子扯下来一些,掖到颈窝里。
“睡会儿吧,我陪你。”
大概是晚上这一通闹,着实累人。又或者是齐言洲此刻的声线过于温柔缱绻,叫人安心沉溺。
眼皮发沉,她睫毛动了动,没强迫自己睁眼,低低“唔”了声。
再睁眼时,秦卿却是被噩梦惊醒的。
身子轻颤了下,额角冷汗发凉,意识开始清晰。
墙角仅留的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暖光晕开眼前场景,将她从滞闷情绪中缓缓拉出来。
沉沉呼吸两下,秦卿下意识抬手,摁了下心口。
手背上贴住落针点的胶布和被面布料蹭了下,这才发现止痛药不知何时已经输完。
一时间,眼前没有齐言洲的身影。她不知道齐言洲是走了,还是不在病房,仍在医院里。
秦卿闭了闭眼睛,缓了下呼吸。
梦里,是她和齐言洲婚礼的一些场景。
不算完整,零零散散的片段,却将她扯得像提线木偶,无所适从。
秦卿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她和齐言洲,在婚礼之前,甚至都没能见上一面。
仿佛这场婚礼……只是做给旁人看的一场戏。
但她却能清楚地感知到,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她是藏着欢喜与期待的。
甚至觉得……齐言洲对她,或许也是有几分喜欢的。不然,为什么会答应同她结婚?
前者的情绪,秦卿能理解。毕竟,就算自己从没有正面承认过,但她对齐言洲,的确是从年少时,就产生了和旁人不一样的感情。
但后者的念头,她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对齐言洲,有那样的质疑?
于是……下一个场景,似乎就给了她答案。
宾客散尽,她穿着曳地婚纱,和齐言洲一道,回云顶望江的家。
起初,她还有些不自在的拘束扭捏。
直到下车进门上楼,齐言洲电话响起。男人表情微顿,转身下楼,在客厅里接了那个电话。
秦卿站在二楼旋廊边,垂眼看下去。
男人声音压得沉,她听不清。
等他讲完电话,像是知道她在看他,抬眼对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远,秦卿有些看不明白他的神情。
只看见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银色镜框上,倏忽晃动,难以捉摸。
无端地,她就紧张起来。
“早点休息。”齐言洲站在原地,下颌微抬,话音疏淡地同她说。
秦卿怔忪。
被旋廊挡住的手有些僵,指节覆上裙摆,用力攥了攥。
须臾,她提了下唇角,低声问他:“你要去哪儿?”
齐言洲默然。
秦卿这回却是看懂了,他的表情,像是不愿意回答她。
……更不愿意费心思骗骗她。
可她确信,即便声量不高,她问的话,齐言洲却是听到了的。
指节几度松阖,裙摆上漂亮的刺绣都被她捏皱。
胸腔压抑起伏的弧度,带起身后裸.露在空气里漂亮的蝴蝶骨,潺潺翕动。
没再多问他一个字,秦卿转身,进了主卧。
几分钟后,她再次从主卧里出来,重新站到旋廊边。
像个公主,提了提有些绊脚的裙摆。
倾身撑向旋廊扶手。
掌心支住下颌,秦卿木然地偏了偏脑袋。
长睫无意识缓缓开阖,盯着偌大、静谧、空无一人的客厅。
某些情绪,在空寂里无边拉扯,放大。
许久,眼前画面像覆了层热雾,起了砂,模糊起来。
秦卿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婚礼的画面,只是从没敢想过,会是这样的光景。
……
睁开眼,秦卿惶然。
这片段太真实。
那种整个人手脚僵硬发凉,在梦里都忍不住鼻尖发涩的感觉,甚至……不像在做梦。
倒像是本就经历过的回想而已。
身体下意识地蜷了起来。
稍稍安静下去,秦卿这才听见身后阳台上,齐言洲在讲电话的声音。
他音量压得低,只隐约听见起先几句英文后,他沉默了片刻,又讲了几句中文。
听语气,倒是前者更客气些。后面的,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
秦卿莫名把这通电话,和梦里那个场景搅在了一起。
忍不住有些烦乱起来。
干脆掀开被角坐了起来,偏头看向阳台。
这时,阳台的门也被移开,齐言洲看见坐在床上的她,明显愣了下。
秦卿恍神,像是捉到了他身上一闪而逝的躁戾,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很快调整好情绪,齐言洲弯了弯唇,背着月光,边朝她走过来,边轻声对她说:“缓一会儿,我们回家。”
秦卿愣了下,坐着没动。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她的习惯,记得她起床时总爱赖着嘟囔两声:让我缓一缓。
他此刻眸底神色,是被月色涤荡过的温柔。
同梦里那个人,没有半分一样。
近到床边时,齐言洲自然地俯身去看她脸色。见她微湿的额发,眉间轻皱,伸手探过去:“我去叫医……”
话音未完,心口猛地被人撞上来。
齐言洲顿了下,几乎是本能地接住她。
腰被小姑娘的手臂扣住,她整个人小小一只,柔软温暖地贴在他怀里。
脚下,铺进病房里的月色莹白如练,齐言洲心脏发软,回抱住她,拍拍她背,低声问:“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说完,又低头,在她发心上轻落了个吻。
“哥哥。”秦卿没回答,抱着他,指尖攥了攥他腰间的衣料,低声叫他。
“嗯?”齐言洲轻声回应她。
顿了好久,秦卿声音有点儿哑,闷闷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光……只是现在。
齐言洲心脏一酸。
作者有话说:
qaq抱抱女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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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的速度太慢】
【心疼女鹅呜】
【
【什么时候记起来呀~蹲~】
【短小!!!啥时候解开男主的谜底】
【狗男人之前为啥欺负女鹅!心疼!】
-完-
第31章
◎你挡住我老婆上车的路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齐言洲以为,听到这话,无论如何该是欢喜的。
可这欢喜又像未熟的青李,尝一口,酸涩难挡。
不明白为什么,又或者是脑子里晃过的那几回一闪而逝的记忆画面,让他本能地不愿意去琢磨揣测。
他轻笑,问:“我们这不是在一起吗?”
秦卿想了想,又框了个限定:“那就一直在一起。”
小姑娘语气带着点不讲道理似的骄横,声音却像闷熟了的糯米饭,又黏又软。
心脏酸软又融暖,齐言洲低头,唇角轻弯,笃声应她:“好。”
俩人一时再无言,却谁也没先放手。
秦卿安静了一会儿,却突然闷闷地笑起来。
“?”齐言洲好笑,“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秦卿说,“我哥和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齐言洲闻言抬了抬眉眼,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