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芯端着果盘从外面进来,“哎,陆将军怎么刚见面的走了,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茹芯赶紧放下了果盘去扶江端禾,看着温端禾脸色苍白,右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茹芯吓了一跳,就取个果盘的功夫,怎么了这是,江端禾动动嘴,眼泪就落了下来,“没事,我胸口疼,回去躺会,你在门口守着”
茹芯紧张的不行,忙扶着温端禾躺下,“要不要请林大夫来看看呀,怎么突然心口疼了?”
江端禾摆摆手,“没事,你听我的就好”
茹芯跟在江端禾这么久,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和听话,无条件的服从和信任江端禾,“好,小姐要是有事千万叫我,我就在外面坐着,实在不行咱们在请府里的大夫看看”
江端禾没有心思和茹芯多说,坐到了床上放下了床幔,坐在床上低声哭了起来,江端禾帮着自己,把自己团成一团,还真是世事弄人,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却又怀了孩子,真是可笑又可悲。
江端禾哭的伤心又无助,心里有多少恨,多少怨就有多少的委屈,江端禾又恨又怨,怨老天的不公,恨仇人的狠毒,自己一家一百多口人,就那么被人暗杀了,葬身在那场火海里,而自己幼年失去了一切,无处诉冤,十年了,自己报了仇远走冀州,如今却怀了那个人的孩子,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江端禾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了之后就是真的头疼,针扎似的头疼,请了府里的大夫,只给扎了几针也没用药,只是嘱咐少思少虑放宽心,江端禾晕晕沉沉的躺了几日。
直到五日后,江端禾已经彻底想开了,自己经历的够多了,以后只要过好每一天就好了,生死都经历了也就不会纠结与其他了,更不会纠结这个孩子,也许这就是缘分,是好或不好都说不准的,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结果不是么!江端禾从来不会被打倒。
江端禾梳妆打扮整齐,派茹芯去请了陆宜春,江端禾挺直的坐在软榻上,既然是合作者就不应该软弱,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必须要强大才可以,只有显得出自己的价值才能更好的合作。
陆宜春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江端禾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里一笑,这是想通了,陆宜春这几天也没少想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可是关系着以后得路是通往哪个方向,陆宜春随意的坐在了软榻上,腰背挺拔看向江端禾,“江小姐这是做决定了?”
“自然”
“那江小姐意下如何?”
“我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陆宜春敲着自己的手指,“好,既然这样计划就得快点执行,否则咱们等得了孩子可等不及”
陆宜春在心里点着头,似乎结果和自己想的一样,江端禾果然留下来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对自己也是有大用的,可见天意如此,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是裕州温家的旁支小姐,年二十三,因为体弱所以没有早早婚配,温家家主夫人怜她体弱,接进府里收为义女,名唤温端禾,具体事宜你好好看看她的信息,详细的都在这个册子里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温端禾”
陆宜春掷地有声,声音仿佛穿进了自己的心里,温端禾手拿着这个册子,轻轻的抚摸,这就是自己的过往了,从此以后自己就是这个人,小小的一个册子决定了自己以后的一辈子,除非陆宜春死了,否则自己的下辈子就定下来了,温端禾扬起了一个自傲的笑容,“好的,论演戏我就没输过,你就等着迎娶你的未婚妻吧”
“婚礼定的匆忙,定在一个月之后,我会秘密的派人送你去温家,你好好和温家人相处,毕竟那以后是你的娘家”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会留下这个孩子?”
“我把婚礼定在冀州,咱们就不回京城了,到时候可能有些不周到,你别计较”
“说起来这温家应该和你有旧吧,要不这事能这么顺利?”
“京城那里我也会去信的,不过咱们得主场还是在冀州”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各自说着自己要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最后两人四目相对,端起茶杯碰了碰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敲定了合作的事情陆宜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温端禾慢慢的打开薄薄小册子,轻轻薄薄的,身世介绍不过不到十页的纸张,里面写着温静的生平,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本也没有太多的经历,从小体弱,大部分时间在家养病,深居简出很少见人,如今已经不能起身了,这个身体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估计早就不行了,都是家里的好东西养着,现在家里人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如今江端禾顶替了这个身份,偷梁换柱之道可谓是天衣无缝。
江端禾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活着究竟有没有意义,只一会儿的功夫,江端禾就打起了精神,活着就有希望,自己也得准备起来了,“茹芯,进来收拾行李”
两日之后,江端禾如今叫温端禾,带着简易的行李轻车从简,一路向裕州驶去,前路漫漫却充满希望,温端禾看向裕州的方向,那是另一个战场的开始,冀州——后会有期。
而这时候将军府整个都炸了,首先是陆管家,惊的不行,“什么,定在一个月之后,日子都定好了?将军怎么定的如此之急,定的是温家哪个女儿,品行如何,咱们还有好多东西得准备呢,聘礼还在京城呢,还有老爷夫人那怎么说,哎呀,这也太突然了”
陆管家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乱成一团麻,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陆宜春仍然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心里却在偷笑,没想到陆管家也有头晕的时候,“好了成叔,我父亲母亲那我会写信通知,来冀州恐怕不赶趟了,以后的礼节回了京城在补吧,马上要入冬了,就是回京师也不赶趟了,婚礼就定在冀州,您老就忙一些,多带些人,把这个事办下来吧”
陆成这会已经冷静了许多了,“好,将军放心,我这就带人开始办置”
陆成最是忠心,陆宜春不出说他也不问,自己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其他的自然有将军担着,陆成说完就出去外边叫人,脚下跟踩了轮子一样快,“陆敬,陆查,跟我去开库房……”
陆宜春几句话就把事情定下来了,回到院子提起笔,却有些不知该怎么落笔,自嘲的笑笑,父亲母亲应该也会赞同自己这样的决定吧,毕竟这是对陆家对陆家军都是有好处的事,至于这个女儿总是要牺牲一些不是吗。
陆宜春恍恍惚惚的看着自己拿笔的手,指节宽大手掌带着老茧,一看就粗糙的不行,脸色焦黄粗糙,走出去谁也认不出来是个女子,陆宜春甚至连保养一些都不敢,就怕露出什么痕迹,一个女子想要变成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宜春还记得自己小小年纪就开始练武,每天练的手掌都磨出血泡,脚上肿成馒头,第二天仍然要早早地起来练武,练不好就接着练,学习行军布阵,学不好就不许休息,陆宜春最开始的时候,每天哭着入睡,又哭着醒来,自己的母亲每日垂泪给自己包扎伤口,自己的父亲每日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来看自己,长吁短叹,不在是那个无往不利的陆家军将军,而是一个心疼孩子的父亲,到了白日仍然周而复始。
慢慢的泪留干了,陆宜春从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粗糙坚强男孩,忘记了自己女孩的身份,变成了陆家军的少主,陆宜春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来,这种回忆并不美好,每每都带着痛和心酸,陆宜春却怎么也忘不了,陆宜春简单的写了几句问好的家书,把信装好,让白硕亲自送信,并说明这个婚事的实情。
第10章 十
除了江温端禾曾经江贵妃的身份,其他的部分陆宜春一一告诉了白硕,也让白硕如实的转告陆老将军和夫人,白硕一一记下,带着几名亲卫,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
而陆家军也同样炸了,不过陆家军众人是高兴的,太好了将军终于成亲了,陆家军小少主有望了,时间紧任务重,没关系陆家军随意调配,哪有办不好的事,对了应该好好想想给将军送份什么礼,金银玉石还是珍珠玛瑙,这可是陆家军的大事,不亚于打了场胜仗,于是陆家军众人开始各处淘换礼物。
倒是冷准愣了一下,“一直觉得将军有些心冷,对这种事一直比较淡漠,还以为他一辈子不会成亲呢,还真是惊喜呀,是该送份大礼”
而李先铎笑的贼兮兮的,已经想好送什么礼物了,陆宜春这段时间去了军营一趟,被众人以军营一切正常,还是成亲比较重要的理由撵了回去,而陆管家则嫌着陆宜春占地方,影响了下人的活动,“将军,这院子得好好修修,如今翻修是来来不及了,只能简单的休整一番,我还有好些事呢,你就自己找点事干吧”
弄得陆宜春哭笑不得,却也承了众人的情,心里暖暖的,而这个消息对京城陆家也是一个惊雷,陆母首先只觉得有惊无喜,只觉得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什么,宜春要成亲了,这是怎么回事?白硕,你仔细说来”
陆夫人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有些站不稳,只觉得气血上涌,有些喘不过气来,陆老将军连忙扶着陆夫人坐着,白硕向着陆老将军和夫人把救了江端禾又把江端禾送到温家,这些事一一说了,陆老将军则镇定一些,“白硕,你先带人歇下来,过两天可能还有事派给你”
“是,将军”
白硕带着亲卫下去休息。
陆老将军扶着陆夫人,准备回去好好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夫人,咱们回房间说”
陆夫人也知道事情重大,忍着头晕点点头,“走,回去”
陆夫人回到房间就摔了桌上的茶杯茶壶,捂着自己的胸口,被刺激的心口疼,神情激动,又潸然泪下,哭的一点形象也不顾了,声嘶力竭的声音里透着无奈,悔恨种种心情,“老爷,以后就让宜春当一辈子男人了吗?这也太苦了,我可怜的孩子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陆老将军红了眼眶,“夫人,你该知道的,这就是她的命,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陆老将军回过头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听着陆老夫人一声声的质问只觉得心被人狠狠地拧着,两人却都知道这就是定局了。
陆夫人泪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哭过了,声音近乎哀嚎,“该死的李家,我可怜的两个孩子”
陆夫人哭的是死去长子活着的长女,陆老将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夫人在哭这一回吧,明日好好商量商量与温家的联姻”
“老爷,真的不能改回来了吗?”
陆老将军低声说道,“夫人啊,二十年了,就算是能改过来你让宜春以后如何自处,况且时局混乱朝廷动荡,承夏还撑不起陆家军呀”
陆老将军想的明白,一个在军营里长大的女将军,她以后离开了军营又能做什么?嫁人还是不嫁?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到时候只会是满天的流言蜚语,况且还有其他的原因,一旦宜春恢复女人身,对陆家军的也是一个沉痛的打击,不说陆承夏能不能撑起陆家军,就说政敌就有了攻坚陆家和陆家军的把柄,还有皇家的意思,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朝廷里再有人拱拱火,势必是陆家军的一个难关。
就算是改名换姓重新来过,陆宜春真的愿意吗?用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和身世,这又是何其残忍,这就几乎是否定了自己的前半生,那前半生这些坚持和努力的意义有在哪呢?不是太荒谬了吗!
陆夫人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裳,陆将军又说道,“这也许是对宜春最好的结果了,也是宜春自己选的路,咱们应该对她有信心”
他陆珂的孩子就没有弱的,只是陆宜春吃了太多不属于她的苦。
说完两人久久不能平静,当年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日是陆宜春祖母的生辰,陆宜春兄妹被歹人扔下了荷花池,天寒地冻池水冰凉,等家里人发现救出两个孩子已经太晚了。
小宜春已经不行了,祖母也因为这件事打击太大病了一场,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当时的时局并不比现在好,甚至更差,皇上年幼亲信李家,猜忌陆家,而边关的陆家军又和樟州的守卫军起了冲突,陆家军一向只认陆家人为主,是陆家经历上百年年才历练出来的虎狼之师,陆家军需要一个少主,而朝廷上陆家也需要一个立得住的信号,于是夫妻两人瞒天过海,男做女儿女做男,陆喜春变成了陆宜春,陆喜春的命运从那天开始天翻地覆。
陆老将军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陆家军不能倒在自己手里,那可是几十万将士,若是真的被打散就只有被吞的命,一个人还是几十万人,似乎很好选,却也要了陆老将军的半条命。
第二日,陆老将军和陆夫人收拾好了心情,赶紧把陆家为陆宜春准备的聘礼收拾出来,不好的就在换成别的等价的,虽然两人都知道陆宜春成亲的可能几乎没有,可是两人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准备了齐全,陆夫人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幸好准备了,要不这么突然上哪去准备一份聘礼出来。
陆老将军干脆让白硕带着自家的家将一起去送聘礼,因为赶时间,白硕一行人日夜兼程的赶路,把路程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到了裕州,也着实把人累的够呛,与此同时,冀州府陆管家准备的另一份聘礼也到了裕州温家,温家家主温湛清笑呵呵的看着送来的聘礼,两波聘礼还声势浩大,不错不错。
温家是出了名的耕读之家,只是时局动荡,家里已经没有在任的官员了,起码温湛清他们这一支没有在任的官员,温家的家世虽然不如各大世家可也不差,尤其是温家家主温湛清。
他和陆老将军是老朋友了,虽然上次提过温家和陆家的联姻没成,可这没过多久温家就有了一个义女,还是嫁给陆宜春,温湛清可不管陆宜春和温端禾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温端禾也是温家的女儿,那么陆宜春就是他的女婿,温湛清可是非常看好陆宜春的。
陆家给足了面子,温湛清也不差,何况温家也不差那点东西,温湛清正和自己夫人商量,“夫人,我想着把聘礼都放在嫁妆里给带回去,咱们给的嫁妆就正常给就行”
温夫人笑着给温老爷倒了茶,“放心吧,老爷,都已经弄好了,我是那不知轻重的吗?嫁妆就先用着熙儿的,左右熙儿还小,在办置就好”
“呵呵,夫人办事我放心,其他几房没有乱说别的吧”
“老爷放心吧,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都是知道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