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叫得我也能叫得,而且我觉得这个「秧子」对你二哥来说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除了你二哥,没人能消受得起这个封号。”他非但没把那句话收回去,反倒又添了好几句。
“告诉你家人,过两天收煤坯时可千万别再叫我。”青山倔倔而去。
一个犯脾气,一个使性子,两个人为此有两三天没吱过声,甚至在厂区里碰了头都没个表情。不过最后还是刘青山先服的软,毕竟这对小情侣还处在热恋当中。
也许是秋月的劝告起了作用,也许是季家确实再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调动」未来女婿的事情发生,总之刘青山着实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碰巧遇着香君,她跟我说你俩前几天在一起吃了饭,咋不带上我呢?没一个够朋友的!”豆子又抽空给青山打电话寻开心。
“带你干啥,你脑袋亮啊,还是反光度强啊!”
豆子哈哈一乐,“给你们当灯泡,我还没那份闲心。我关心的是你们在一起都聊了啥?”
“香君没跟你说?”
“没说。哪有时间啊,就一走一过地聊了几句,她还以为你跟我主动汇报了呢!”
这事能跟你说么!刘青山心里暗笑。
那天赵红梅想打刘青山和乔香君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就在下午临时约了香君来家里吃饭。
但是转头再给青山打电话,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她不知道,那个时候小儿子正在山城「卖苦力」呢。
乔香君准时赴约而来,结果饭都吃完了,还没见刘青山的踪影。
赵红梅东拉西扯地拖延着时间,就希望俩孩子能碰个面,但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仍是不见青山回来,也就只好放香君回家了。
哪成想这边人刚走,那边青山就回来了。“你说气不气人,我看这小子八成是故意的!你赶紧想个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赵红梅和老伴儿研究着,想治一治小儿子。
刘翰林没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就对青山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这两天你都要跟香君见个面,要不然就别回来!”
可他和老伴儿就没想过,这两个孩子见了面又能如何,你让他们说什么聊什么,又准备追求个什么结果呢?
第13章
爱情的考验说来就来 05
反正这几天跟秋月正呕着气,不用再往她那跑了,刘青山便顺了老爸的心意,抽空约出了乔香君。
只是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两个人就又找到了以前破锅碰烂勺的感觉。
“你对象咋没一起跟来?”刘青山明知故问,故意地向香君的背后张望着。
“黄了!”香君知道他想起坏,于是没好气地应着。
“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分就分了?”明明是句表达关切的语句,但是经过刘青山充满变化的语调表述,愣是给整成了幸灾乐祸的调侃。
“感觉着不合适就分了呗,明知道没结果,还硬凑在一起浪费那时间干嘛!”
“倒也是。”青山一手拿起一支筷子,做了个分开的动作,“把不合适的给踹了,然后再换个新的,不亏,还占了便宜呢!”
“切!”香君一个白眼翻了过来。
“哟,刚才没注意,今天打扮得好漂亮,这是要勾引谁去呀?该不是一会儿还要赶场子吧!”
刘青山嘴上酸酸的,心里面却用「楚楚动人」四个字来形容着眼前的大美女。
“NO打扮,NO倒饬!本姑娘素颜就是这么美!”香君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向别处,又仰抬了四十五度角,将眼神瞟向火锅店的窗外。“我准备勾引个傻子,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上钩!”
其实那天香君接到青山妈妈的电话后就猜出了其中的用意,她立即就应约也是出于两点考虑。
一个是长辈的面子不能折,另一个就是她也想知道,刘青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但是那天却扑了个空,让自己看上去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哪个傻子有这福分!放着……”
“你那天为什么躲了?”香君直奔主题,打断了还想耍贫嘴的刘青山。
“啊……”刘青山挠了挠鼻子,“我那天确实是真的有事儿,起早走的,不信你问我爸妈。”
乔香君不再言语,只是一口口地喝着啤酒。她现在没心思去分辨青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因为她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搞清楚。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凭借着特有的直觉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一些事情恐怕是被错过了,遗憾就在眼前。
她放下杯子,侧着头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我们有在一起的可能?”
“这个……”刘青山心里翻江倒海,“这个从何说起呢!”
“就从你不愿意跟我说话说起!”
“怎么是我不愿意跟你说话,明明是你先不跟我说话的!”刘青山急得直摆手,“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战斗脸,就跟我偷吃了你们家咸菜疙瘩似的!”
“我家咸菜疙瘩你还少偷吃啦!”乔香君一听咸菜的事儿就火大,不由得挑高了说话的音量。
“别别别,老早以前的事儿咱们就别再提了,好不好?”刘青山被揭了老底,忙伸出双手上下扇动着,示意让香君小点声,他四下里看了看,还好没人注意。
香君用眼皮夹了一下对面的傻瓜,“这事儿咱们得好好倒一倒,到底是谁先不说话的。”
“甭研究,这事儿就是你起的头。我是男的,你是女的,你们女的要是不吭声,我们男的怎么好意思往前凑和。”
“呵呵!你说反了吧。谁见过哪个女的上赶着和男人没话找话闲聊天儿的!”
“怎么没见过,这不现成的就在这摆着呢!根本就不认识人家,贱嗖嗖地过去就撩!”
“你说谁贱呢!我啥时候干过那种事儿?”
“您老记性可真好!”刘青山一本正经地撇着嘴。“那是谁啊,一见着帅哥眼都直了,连人家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当着大家的面就去搭讪,我还在场呢,我眼睛没瞎!”
“没瞎就对了!”乔香君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看不出我跟人家搭讪为啥呀,不就是想让你主动跟我说说话么!”
“咦——这是什么逻辑!”刘青山觉得这是乔香君在以女人的身份胡搅蛮缠,但是脑子一转,他似乎又领悟到了什么,不过依旧有些朦朦胧胧的,不是那么透澈。
“也许你早就给忘了。”香君把脸侧了过去,抬手用力揉了几下鼻子尖,那是她在努力地控制着情绪,不想让泪水在这个傻子面前淌下来。
“初二的寒假,在你家,你砸了很多的榛子让我吃。”她说话的时候顺手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香烟,还有一个很精致的打火机。
在给刘青山做出一个礼貌性的让烟姿势后,便熟练地点着深吸了一口,略加屏息停顿,才缓缓地从口鼻中挤出。
一团白雾弥漫之中,香君轻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品尝着烟草特有的甘醇,又似乎是陷入了对年少往昔的无尽回味。
刘青山心里一沉,自己与香君真的是越走越远了,远到她有了吸烟的嗜好自己竟然都不知道。一时间莫名的愧疚感袭来,不由得暗叹了一下。
一口烟云散尽,香君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坐在窗边,倚着热烘烘的暖气片,一粒一粒地吃着榛子,一边看着外面四处飘飞的雪花儿。你就站在我身后,很细心地用木梳给我梳理着头发。那时我的头发才到肩膀这儿。”
她用夹了烟的手指朝自己的肩头比划着。“那种感觉,身子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是阿,上中学的时候学校对发型有要求。”刘青山避重就轻。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说过的一句话。”香君突然歪着头咧嘴笑了笑,那一瞬间娇媚横生,把刘青山看得心中一动。
“你说等我的头发长到腰那么长时,就把你妈妈的那个雕花象牙梳给要来,用你家的传家宝给我梳头发,梳一辈子。”
“啊!”刘青山想不起自己是否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他也确信自己曾说过类似的语言。
小时候的他可不像现在这样木讷,每天真话假话屁话混在一起嘴不知闲地乱说着,把周围的人给哄得一愣一愣的。
“估计你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我还记得。”香君说到这里忽然把身子向前一探,“而且我还一直都把它给当真了!”
若是搁在一年之前听到这话,刘青山心里头肯定是热乎乎的,可时至今日,他却是从内往外地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你说我不理你,跟我较着劲,其实我也在跟你较着劲。不搭理你,是希望着你哪天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香君低眉垂目轻缓地摇了摇头,“看来我们都走错了路。”
刘青山张着大嘴呆住了,原来有些看上去极其复杂的感情问题,实际上只需只言片语就能给说清楚弄明白。
何止是走错了路这么简单,明明就是钻了牛角尖儿走进了死胡同!刘青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子,该死的面子!
在后来的近二十年中他时常闷头反思,当初除了所谓的面子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因素使得两人都不肯主动说话,非得要等到无法回头时才想起去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直到有一天烂醉如泥的他被另一个有夫之妇步履蹒跚地拖行于午夜的街头时,那开窍迟缓的脑袋方才顿悟出一篇堪比敌敌畏效果的情感鸡汤。
“真的好奇怪哦!”香君用指甲尖轻扫了下额前的刘海。
“什么?”
“大家都说你我会成为从小的夫妻,可你……”香君低下头闭眼酝酿了一下,睁开眼时眉头却锁到了一起。
“可你为什么就舍近求远地勾搭上了季秋月?难道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
她激动地用掐着烟屁股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那烟头正点到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上,及腰长的发丝瞬间就有几根遭了殃。
“没有不待见啊!”
“那是什么原因?”
“这个……也许……可能……是因为咱们俩太熟了吧,我不好意思下手!”
“少来!”香君将被烟头烫到的那几根头发丝给撸了下来,直接拍到了饭桌上。
“哟!别激动,再把火锅给弄翻了!”刘青山用手臂做出了一个护住火锅的姿势。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街上人少车稀,从饭店的窗子望进去,可以看到一位长发美女正侃侃而谈,而坐在她对面的小伙子则是一副木然的神情,一言不发。
“好了,我现在话也说透了,你也听懂了,我们都回头吧!我不嫌弃你跟别人处过!”香君不可避免地将话题思路转到了今晚的主题之上。
刘青山心说你从高中的时候就不光彩,如今咋还成了你不嫌弃我呢。
他双手一摊,“你这不闹么,我跟秋月正处着呢,哪能说转向就转向,我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儿!”
“呵呵!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蒙鬼呢!”香君一笑,她本意是想表达出一种蔑视的态度,结果却使得自己更添妩媚,把刘青山看得心中又是一阵懊悔。
“我,一个女的!放下身段主动跟你说这些话,倒追,懂吗?”乔香君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尽快得到一个答案。
“这回你屁颠颠地跟着季秋月跑去山城,我就知道你跟她是当真好在一起了。不过不要紧,回头是岸,一切都还来得及。”
“恐怕是来不及了!”
“为啥?”
“怎么说呢,我……已经和秋月那个……上床了。”刘青山把心一横,终于交了实底。
“啥!”乔香君忽地站了起来,她上牙咬着下唇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傻子。
虽然她真真假假地处过几个对象,但自己守身如玉至今,贞操观念还是有的。
可万万没料到的是,看上去老实巴交跟呆头鹅似的刘青山和季秋月,这两个家伙竟然搭上手就玩起了真格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山城前的头两个月。”刘青山跟香君撒了个谎,其实他给季秋月租房子后没多久就已经睡在了一起。那一次他被冲动驱使着,而季秋月则来了个半推半就。
“你!我……她……”香君语无伦次,显然被气懵了。她气急败坏地转头左右寻摸了一圈,伸手就要去端桌子上火锅。
不好!刘青山一个激灵。好家伙,这锅烧得开开的红油汤料要是迎头倒下来,不死也得脱下去三层皮,而且还都是带肉的。他下意识地缩脖收膝,捂着脑袋在椅子上抽巴成了一团。
可香君的手刚一碰到火锅就缩了回去。“嘶——烫死我了!”
她甩着双手,似乎被烫到了,又似乎在为自己下不去狠手而找借口,但实际上那一刻被烫到的却是她的心。
刘青山想看香君的手有没有被烫伤,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怕再次激怒这个风风火火的丫头。
沉默中急急地吸过半支烟后,香君狠狠地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杵进了烟灰缸里。
“没关系没关系!”她目光游离地连着说了两个没关系,“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在一起睡了又能怎样。感觉不对照样可以提上裤子各奔东西。你的这点破事儿算不得什么,我是不会在乎的。”
这话儿怎么说的!借着火锅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刘青山的额头与脖子上开始流汗,是往下淌的那种。同时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香君也在这提上裤子就跑路的行列里。
既然睡在一起了,那就是要结婚的,这是刘青山做人的一个原则,而且态度坚决无比。
但是对于青梅竹马的乔香君,他突然又倍觉不舍。不过最终他还是表明了立场,要迎娶季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