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见秋月哭了,就赶紧哄她,“你怎么还哭了?别哭啊!”他不知道秋月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在生秋天的气。
秋月委屈的说哭不是因为秋天的胡搅蛮缠,也不是因为青山没有赞助秋天。
她其实是在哭自己,是在为自己没本事而伤心。她哀叹自己没钱不能帮着家里给二哥交报名费,也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令二哥和青山为了钱的事而闹僵,这全都怪她自己。
这个要强又知道顾家的女孩,用瘦弱的肩头挑着一家子的生活重担,仿佛她天生就该养着那一堆闲人一样。
尽管她又急又恼,却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就凭她一个月六百多块钱的工资,而且还都交到了家里,哪能一下子就拿出两千块钱呢?情急之下,她竟由自责之心生出了加倍的愧疚感。
青山一边劝着哄着,一边问她:“你以前交回家的钱不都是在你爹妈手里攒着么,算下来也不少了,他们怎么不给秋天拿报名费呢?”
秋月听到这话不哭了,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青山,说你们家不吃不喝呀?
平时没有开销吗?那么一大家子过日子,衣食住行打针吃药的哪里不用钱。
她还说爹妈和秋天都没有工作,自己交回去的钱也只够家里平时生活的,怎么会有积蓄。
再说家里平时连个鸡蛋都舍不得买,给秋天娶媳妇的钱还没攒出来呢,又怎么会舍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给二哥去学开车。
刘青山嘿嘿一乐,“怎么着,合着你爹妈舍不得拿钱,那就得我舍财啦,这不是明摆着在熊我嘛!要不这么办……”
他眼珠一转耍起了小聪明,“我出三分之一,再让你大姐家出三分之一,剩下的就找你家亲戚张罗点,什么姨啊舅的,让他们也出点力啊!人多力量大,这不就解决了么!”
“唉,别提那些亲戚了!我妈跟他们都不怎么来往,而且还特烦那帮人。你不记得啦,我妈为啥让你别叫阿姨叫伯母,就是因为我姨她们没个当姨的样子,弄得我妈一听到这个「姨」字就来气。”
“不是,你妈跟她娘家人关系不好,那你爸家那边也该有亲戚吧,难不成你爹爹他老人家是老哥儿一个?”
“我这么跟你说吧!”秋月急了,“我爸家和我妈家那边你就别考虑了,都一个德性,没一个能借上光的,只不过我妈更恨她娘家人多一点。”
“那是为啥呀?”刘青山觉得即使再有过节,也不应该对自己的亲人那么恨啊。
“就因为是自己的亲人,关键时刻却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哪有不恨的道理!”秋月鼻子一酸,眼里竟又泛起了泪花儿。
“别哭,别哭!”刘青山最怕的就是看别人哭,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对象。“那刨去他们,我跟大姐夫把这钱给平分负担了,怎么样?”
“刘青山!”秋月忽然对着青山大呼其名,“我以前咋就没看出你有这么多心眼儿呢!”
“我……”
“我啥我我的!”季秋月嘟起了嘴,梗起了脖子。“我大姐夫这些年还少往俺家搭啦,不说平时怎样,就是逢年过节的那真是从兜里有多少掏多少啊!就这么点事儿你都跟他攀,我,我……”
秋月把脸转向了别处,低语道:“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我是哪样的你还不了解?”刘青山双手一摊,“我也是为了咱俩结婚才想多攒点钱的么。你说你二哥他现在年纪轻轻,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就不出去找工作挣钱呢,凭什么全靠你来养家糊口,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向我伸手要钱!咱俩还没怎么着呢,你二哥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儿,这要是结了……”
还没等刘青山把「婚」字说出口,季秋月就把话头拦腰抢了下来,“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呀!你说咱俩还没怎么着,咱俩怎么着了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呃……”刘青山被噎住了,秋月说的没错,具体怎么着了,自己还不清楚么。
季秋月说到气头上,便指责刘青山这是经不起考验的表现,同时也提醒他。
如果这次不能「过关」,怕是自己的父母对他肯定会很失望,要是为这事生气翻了脸,两个人哪还有结婚的可能。
虽然平时话不多,也不怎么跟别人交流以,但季秋月在处理类似的问题上却有着极强的天赋,话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转移了,那是来自于她母亲的强大基因。
经过秋月的「点拨」,刘青山猛然醒悟过来,他使劲儿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嗨!我怎么把考验这事儿给忘了呢?”不过他还揪着一件事不放,“你总是说你家没钱,那你给我说说,你家住的那个独门小院是怎么来的?你们家那两间用料考究的大瓦房又是怎么盖起来的?”
他越说越来劲,“单从住房条件上看,你家可比我家富裕多了,怎么可能没有钱?”
秋月看着青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青山感觉出秋月似乎是有难言之隐,想她或是有什么不便说出的苦衷吧。
另外如果再这样刨根问底,恐怕会引得她爆火发脾气,所以也就只好作罢,不再追问下去。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却是越积越多,越来越大了。
明知道在这件事上秋天做得不对,可秋月还是决定倒向家人这边,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于情于理,都是要帮他的。
而且从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能帮她二哥报名学车的也只有刘青山了,因为自己身边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选。
“你还是想办法帮帮我二哥吧,要不然他得多窝心哪!别忘了,你还在考察期呢!”秋月缓和了态度,用俏皮的口吻表达出半是央求半是威胁的意思。
“我又没说不帮这个忙。”刘青山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怕了,是怕秋月着急上火而伤了身体,这才是他真正心疼的。
在爱情面前他选择了忍受与退让,并被自己所编织的爱情理念裹挟着,被迫踏上一条爱屋及乌式的恋爱之路。
第11章
爱情的考验说来就来 03
考虑再三之后,刘青山主动给季秋天打去了电话。接通电话后秋天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到底拿不拿钱啊?”
此时他早就醒了酒,但对于之前的事情还记得,也许他那时候压根儿就没喝多。
“我说二哥啊,我最近也是要去参加一个培训。”青山想跟他解释一下自己眼下的财政境况。
“啊,那又怎么滴——”季秋天拉起了他那惯有的长音儿。
“我是说啊,我是自费的要去参加一个企业管理的资格培训。”青山一字一顿的说。
“啊,那又怎么滴——”秋天还是那句话,尽管他并不知道什么是企业管理。
“这是一个很有必要的资格认证培训,过程要很长时间,而且在各方面都要投入很多。”青山希望秋天能把自己的话理解明白。
“啊,那又怎么滴——”季秋天就像是个出了故障的录音机,被卡住的带子来来回回只重复播放着这么一句话,而且是不带任何的语气与语调。
刘青山听得出,这位舅哥是带着很重的情绪呢。他这边强压怒火,“我是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季秋天这次倒没重复那句经典的台词,他很轻巧很痛快的来了一句:“那你就去培你的训呗,俺也没拦着你培训呀!
刘青山心里骂道,这个兔崽子可真够气人的。可嘴上却仍是保持着亲切的声音:“我是说,这学费特别贵,我还得交很多的钱呢!”
“那贵就贵、多就多呗,俺也没拦着你交培训费呀!”季秋天在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颤音儿,那是笑的。
这时候刘青山已经快被气疯了,他恨不得把手伸到手机里,然后再从那边的电话听筒里伸出去,直接就把季秋天的嘴给撕烂了。
他咬了咬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也没那么多钱,挺紧张的。”
“一说到「钱」字你就神经紧张,真是抠性难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抠,反正秋天听了青山的话就觉得自己气儿不打一处来。
青山赶紧跟他解释道:“我不是说我紧张,我是说我的经济、资金紧张,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来。”
“你看你经受不起考验了吧!俺这边刚一张嘴要钱,你那边就那么多废气排出来,还这个那个的,累不累呀。干脆点儿,你能拿多少吧?”秋天可能是「玩」够了,直奔主题。
“五百,我只能给你拿五百。”青山现在也不想再跟秋天磨叽了,直接说出了自己预想的标准。
“才五百呀!就拿这么点儿,你还好意思跟俺妹处对象啊!”秋天嫌给得太少了。
刘青山咬了咬牙,心一横:“八百吧!”这一张嘴就加了三百元钱,青山想以大幅度的妥协尽快结束「战斗」。
“不行,一千五。就这么定了,这个任务你必须完成!”秋天以斩钉截铁的态度制止了刘青山的讨价还价,说完后没容对方开口就很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爱心的帅哥……”季秋月抓着刘青山的手臂摇晃着,“我哥又没工作又没钱的,他好不容易开口求你这么一回,你就帮帮他吧!”她在恭维男朋友的同时,仍是不忘偏袒着自己的二哥。
未来的二舅哥头一次向自己张嘴,开口就要两千块钱,虽说砍价砍到了一千五,却仍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答应了他,开了这个口子,那么以后再想把这口子给缝上可就难了。到底该不该给他拿这笔钱呢?刘青山犹豫起来。
季秋月看着刘青山犹犹豫豫的样子,并没有再接着施加什么压力,只是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去我那待一会儿,晚点再回家吧。”
刘青山听到对象说出这句话,身子骨马上就酥了半截子,三魂七魄立时就先行一步飞到出租房那里,只等着肉身进门了……
在给山城那边打钱时刘青山还在琢磨着:看来自己真不是做买卖的料,因为根本就不会讨价还价。
而且对于秋月的「美人计」也是毫无抵抗力,除了「挨宰」也是别无选择。不过这事要是换成了那个精豆子,保不齐还能让秋天倒搭回两千块钱呢。
他现在有些后悔太急于做出决定,这件事要是先找豆子商量一下就好了。
让青山一下子花了那么多的钱,秋月的心里也是非常过意不去,但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成就感。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明白了自己以某种身份的存在竟能够为家里解决这么大的一个难题。
这种顿悟使得她豁然开朗,异常兴奋。即使是她紧紧地抿着嘴角,也无法掩饰住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个概念形成了一粒小小的种子,深深的埋在了秋月的心里,它将随着时间的增长慢慢地开始生根发芽,并在某种愈加浓烈的意识浇灌下,最终成长为一棵结满畸形果实的歪脖树。
而刘青山也为此郁闷了好长时间,想来这秋天也够绝的,自己和秋月还没结婚呢,倒让这小子先捞了好处、占了个大便宜。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秋天更绝的还在后面呢。这不,在消停了一段时间后,秋天又打电话晃他了。
刘青山睡眼惺忪的抓起了手机,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刚凌晨五点多钟。
这么早就打电话,烦不烦!青山原本不想搭理他,不过想想早死早脱生,还是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他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打了回去:“喂,什么事儿呀?”他懒懒的问道。
“你现在赶紧到俺家来,赶快过来吧!”季秋天语气急促,似乎事态紧急。
“咋的了,啥事儿啊?”刘青山忽地坐了起来,他的意识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有点晕头转向的意思。
“别问那么多了!让你快来你就快来,时间紧急!”秋天又摆出了一副老大命令小弟的派头。
青山感觉是秋月家里出事了,“到底是什么事嘛?”他想急于知道答案。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就别磨叽了,赶快过来就是!越快越好!”秋天仍是不肯说出详情。
“要不要叫上秋月。”青山有种不祥的预感,认为一定是季家发生了什么不测的大事情。
“不用不用,用不着告诉她。你来就行了,麻溜快点啊!”秋天挂断了电话。
刘翰林两口子也被吵醒了,看到儿子慌里慌张地脸都没洗就往外跑,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着急地问他怎么回事。
青山回答说没什么,有个朋友临时找自己而已。父母心地善良,但心脏和血压却都是非标的。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秋月家中出了大事,只怕会因为跟着担心着急而犯了病。
刚走出家门刘青山又退了回来,他特意把自己的银行卡和存折翻出来带在身上,想着到了山城或许会用得着。
时间尚早,到山城的长途大客要等到九点钟才会有第一趟,只能就最近的时间买张途经山城的火车票了。
刘青山赶紧打车到火车站,买票、等车又用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上了火车他才发现,一个空余的座位都没有,看来只能站着到山城了。
一路之上,车窗外青山绿水田野广袤,一幅幅金秋意浓的画卷绵延着展现出来。
可刘青山却无心欣赏这大好的景色,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不幸的影像画面,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充斥着他的大脑。
但瞎猜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只有到了山城答案才会揭晓。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一炮直接把火车给崩到山城站。
他低头看看手表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忽然想起还没跟单位打招呼呢,赶紧又给领导打了电话,陪着笑脸解释一番,说是今天有急事,先请假一天。
到达山城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刘青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季家,只见院墙外散乱的堆着一座小山似的煤面子,旁边还有一大堆的黏黄土,筛子、铁锹、煤坯模子等物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
莫不是在卸煤车时出了意外?他赶紧推门进了院子,小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