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买得起,咱就买,买不起,你就是空着俩爪儿来,俺们也不会难为你,更不能挑你的礼。
但你不该上俺们家窜门送东西还让俺们家秋月帮你垫付啊,这事儿做得可不漂亮,不地道,太让人讲究了!”
刘青山这个气呀,后悔着不应该大过年的跑到这鬼地方来找气受。
季卫国在旁已经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在心里暗骂着。
“都嘎哈呢?你看你们一个个的!得便宜卖乖,收好不领情。人家青山给你们花钱买东西,还不说个好字,有你们这么干的吗。人家花钱是情分,不花是本分,知不知道!”
季卫国当众训斥老伴儿和儿子不是为了主持公道,而是要在刘青山面前树立形象,借机种草买好。
“大过年的,没工夫跟他们一般见识。给你个最重要的任务,去把院子里的灯笼都挂上去。”季卫国想把青山支出屋。
“我看院子里已经挂着灯笼了,还要再挂吗?”
“你大姐夫今天上午又买来好多,都给挂上吧。还有,秋月也去搭把手,十几个灯笼得挂一阵子。”
待两人都走出屋后,季卫国才压低了声音对大家说道:“婚事还没办呢,说话办事都悠着点儿。”
告诉别人做事收敛,可他就忘了自己过生日搞「创收」的事情,所以季秋天并不买他老爹的这一套。
刘青山把最大的一个灯笼挂到了院子里最高的木杆上,这是季卫国特意交待的,说是灯笼越大挂得越高日子就过得越红火。
当他把大红灯笼像升旗一样升到了木杆的顶端时,感觉自己的心情也随之升高了,是广阔的天空和喜庆的灯笼化解了他心中的不悦。等他系好了杆绳回过头来时,才发现秋季已经不声不响地站在了身后。
“刚才你是不是觉得特憋气?”秋季似笑非笑地问道。她缩脖猫腰地把双手操在袖筒里,无论神情还是造型跟街头的小混混无异。
青山看了她一眼,很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没吱声。
“这才哪到哪儿呀!实话跟你说啊,往后还有你受的,等着吧!到时候别怪俺没提醒过你。不过……现在想跑还来得及。”
秋季说罢转身低头而去,可嘴里还依旧叨叨咕咕地自语着,“真是个大傻帽,在身边找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多好,非得……哎,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看着神神叨叨的小姨子走回屋,刘青山的脑子一下就短路了,呆呆的在那里站了半天,直到秋月喊他为止。
四丫头为什么要拆她三姐的台,她不是跟秋月的关系最好吗?一长串的问号再次将刘青山围了起来。
在大姐夫佟振东出去燃放了两个「开席炮」后,季家开始了热闹的除夕宴。
青山发现,大家说的祝酒词几乎就是复制了上次中秋节说的内容,只不过是把「中秋佳节」变成了「新春佳节」。
也许是季卫国提前就嘱咐过的缘故,大家对于刘青山的这次祝酒发言都表示了认可,没再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来刺激他,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席间,儿女们再一次回顾了父母为了养育他们而走过的艰辛历程。并再次发暂,不惜献出生命也要让爹娘大人过上神仙般的幸福生活。
而葛桂兰还是那句话:“俺们不需要你们的报答,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季卫国则仍然是提醒着大家要照顾好秋天。
至于秋天,照例做着白日梦,幻想着究竟应该娶哪位当红的女明星来做老婆,因为他已经挑花了眼。
看着这一屋子热热闹闹的场面,葛桂兰两眼放光幸福无比。
“当初要是再多生几个孩子就好咯!那可得多热闹啊!”她后悔孩子生少了。
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看来老妈真是喝多了,这几个孩子都不知是咋带大的呢,还要再生!
“俺们都是饿着长大的,再来几个你拿啥养活?”秋菊翻着老账本。
刘青山依然认为拿啥养活孩子不是问题,重要的还是怎么给孩子们取名字。也许最小的也只能叫「秋后」了吧!他想到这里把自己也给逗乐了。
“净在那胡说八道,都这么大岁数了,瞎胡咧咧个啥,想点有用的。”季卫国对老伴儿这种没头脑的话从来不感冒。
葛桂兰却有着她自己的盘算,“俺生不了没关系,俺的孩儿们还能生哩!秋月的婚礼眼瞅着就要办上了,等将来秋天秋季都成了家,那一共就是四个小家庭了。到时候凑在一起,就是一大堆的小不点满地乱爬哩!”
说到这儿她端起酒杯对大家倡议道:“来来来,为你们几个能生出更多的孩崽子干上一杯!”
季卫国实在受不了了,撇着嘴说道:“现在都讲究计划生育,每家只允许生一个。胆敢多生一个就罚死你!再说,你让她们生那么多的孩子干嘛?”
“就你那脑瓜子还整不明白?”葛桂兰忽然对老伴儿的智商表示出疑问。
“子孙多了概率就大不是,你知道将来哪个孩子能出息成啥样?保不准就出个局长科长市长啥的,到时候俺就是局长科长市长的奶奶、姥姥,你就是局长科长市长的爷爷、姥爷!”大家被她的话逗得前仰后合,筷子都拿不稳了。
秋菊眼巴巴看着戴在秋天手腕子上的表,有些心动。她一个劲儿称赞表的款式好看,说这表真不错,是好东西,希望青山下次再来山城时顺便也能给佟振东带一块。
“放心,到时候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俺们给你,不能让你吃亏了!”秋菊抛着媚眼儿很敞亮地解除了青山的后顾之忧。
“还给啥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都是他刘青山应该应分的。”
季秋天晃着大脑袋想借机卖个空手人情,人五人六地对青山说道:“到时候看俺面子也不能收大姐的钱,听见没!”青山也没跟他过多计较,只当他又放了一个屁出来。
这次佟振东的态度和上一次比有了很大的转变,对刘青山表现得非常亲近,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这使得青山对他存留的反感也烟消云散。
毕竟按称谓划分他们同属于「女婿」类,放下隔阂的两个人来言去语相谈甚欢,喝得兴起便互相拼起酒来,到后来干脆就撒欢儿地对灌,只当旁边没有别人。
葛桂兰不管刘青山是否在注意听她的讲话,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大意是说今年春节的菜价又涨了许多,这次又是佟振东出钱买的酒菜,你这个三妹夫应当多向大姐夫学习学习。
看来这可真是要成「连桥」了!季卫国看着佟振东和刘青山连唠带喝不亦乐乎的样子,就又眯缝起了眼睛,算计起某些事情来。
一场盛宴美滋美味地吃罢,喝得晕晕乎乎的刘青山起身要跟着大家去看电视节目,却一把被秋天薅了回去。
“别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收拾碗筷,干活去!”秋天对他吆喝着,就像是主子使唤奴才。
青山借着酒劲脸色一沉,张觜道:“让我干活不是不可以,可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算老几你就支使我!”
“俺是老二,怎么滴——”秋天圆肚子一挺,使出了舅哥哥的派头。
青山听到秋天又拉出来这个「标准」的长音儿腔调,当时就被刺激得要反胃,差点把刚才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你是够二的!”他不屑的回敬着秋天。
第27章
女友家的春节有味道 03
秋月和秋菊看到情况不妙,马上把顶着牛的两个人给拉开了。
“你们都去看电视吧,谁也不用,我们来就行了。”姐俩一个推着秋天,一个拉着青山,把他们分开着给按到了炕上。
“可能是今天过节太高兴,他们都有点喝多了。另外青山在家也不怎么干家务活,让他洗碗也是难为他了。”
秋月尴尬地打着圆场,不管秋天再怎么胡搅蛮缠,她也不会说自己的二哥半个「不」字,所以就只好拿刘青山说事。不过经她这么一解释,反倒显得问题都出在刘青山的身上。
“怎么的!青山连个饭碗都洗不明白,不能够啊!俺就不相信青山不会洗碗。那什么,青山你今天就给你伯母长个脸,把碗都刷出来给他们看看!”葛桂兰自以为是地耍起了小聪明。
刘青山一开始也没多想,起身就要下地去干活。可当他把脚踩到地上后才反应过来,葛桂兰这是在忽悠自己啊,看穿了把戏的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伸手去洗碗,无异于就是承认自己的智商还处于幼儿园的水平。
但要是再退回去的话,就会被秋月的家人认为是个废物。
正当他踌躇着不是如何是好的时候,苗苗拿着一本画册误打误撞地过来解了围,小丫头非得让他讲讲书上画的故事。
那画册正是刘青山送给苗苗的礼物,精品套装总共有十二本,全都是幼儿启蒙的童话故事。
小家伙刚收到礼物时高兴的不得了,手舞足蹈地直喊“谢谢小姨夫!”这让刘青山产生了一种提前上岗的感觉。
秋菊带着秋月收拾了饭桌,又把碗筷都洗了出来。而秋季却什么也没管,吃饱喝足的她歪着头坐在暖烘烘的炕头里,边抠着脚丫子边观察着屋里的每一个人,那做派就如她父亲的翻版。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脑瓜子里在想着什么,亦如对她的父亲。
临近午夜时分,外面的爆竹声愈加猛烈起来,缤纷的焰火映满夜空。
已经睡了一小觉的苗苗醒来后又缠着「小姨夫」,嚷着抱她出去看烟火。
节日的氛围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使得刘青山早就忘掉了秋天挑衅造成的不愉快。
他也像个孩子似的蹦了起来,抱着苗苗兴奋地对大家喊道:“快走啊,趁着热闹咱们也放鞭去。”
然而他却尴尬的发现,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大家都在原地斜眼瞅着他,就跟瞅个外星人似的。
秋月拽了拽青山的衣襟,让他先坐下来吃瓜子。季卫国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还没到时辰哩,急个啥!”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如暴雨敲打在铁皮屋顶,密集而强烈,将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春节晚会声音完全给遮掩住,就看着画面里的人光张嘴,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唱什么。
轰隆隆的大炮仗此起彼伏地迸发着威力,将门窗的玻璃都快震碎了,坐在屋里的人互相之间需要很大声的说话才能听得清楚。
什么事情也干不了,百无聊赖的季家人只能像闹耗子似的「咔咔」的嗑着瓜子打发着时间。
地面上渐渐的铺了一层瓜子皮,间或露出一些桔子皮和糖果的包装纸,犹如田野里开放着的朵朵小花。
刘青山听着外面放得热闹,心里像长了草,他想:除夕放鞭炮也就是这个时候呀,怎么还规定另有时辰,这是什么规矩?
季卫国像是看出了青山的心思,轻声的自语道:“年轻人做事就是欠思虑,也不难为你们啦,想看热闹就出去看吧!”
他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出去看烟花焰火了。大家这才鱼贯而出,喜洋洋的在院子里看起了热闹。
山城人对除夕燃放爆竹很是热衷,并且有着当地独特的讲究。
他们认为谁家放的鞭炮越多,持续时间越长,就证明了谁家越有实力。
说白了,这就是邻里间一种斗富炫财的手段。往往由于这种无聊的长短争夺,有人会在几个月里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有人会整整一年都觉得自己矮人一头。
所以每年的此时,各家各户都是铆足了劲的「烧钱」。看似热闹非凡的壮观之下,却是一场关于家庭荣耀的暗战。
眼见着夜空中的光亮越来越少,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也越来越小,人们燃放爆竹的声势稀稀拉拉的逐渐衰弱下来,浓厚的硝烟正待慢慢散去。到了此时季卫国才如军队的首长般挥了挥手,下令道:“去吧……”
季秋天和佟振东立即领命,把屋内炕上的大纸箱子搬了出来。
他们从箱子里倒腾出十来挂一千响的大红鞭,以及整整一大捆的双响炮,足有五十多颗。
还有几捆「魔术弹」、「闪光雷」等手持式烟花。“留几挂鞭,明儿个和初五还要放哩。”季卫国提醒着。
敢情我刚才是坐在炸药桶上了!刘青山不禁后怕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当别人家的鞭炮燃放殆尽,一切就要归于平静的时候,季家院子里的鞭炮秀却刚刚开始上演。
随着季卫国的再次一声令下,季家人欢呼着将炮焾引燃,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再次响彻起来。
激烈的鞭炮声与绚丽缤纷的烟花交替地笼罩着季家的小院,周围的邻居们都能清晰的听到季家人那热烈的欢呼声。
而季卫国总是能很精准的把握发号司令的时间,将整体的燃放速度控制得不急不燥。
这使得只消一会儿就能报销的烟花鞭炮显得格外的多,历时二十余分钟才近尾声。
当最后一颗双响炮被崩到天上后,一声脆响结束了年终岁尾的喧嚣。
“跟别人家一起放多热闹啊!就这么抻着放也没啥意思,不过瘾!”没有尽兴的青山在向屋里走时对佟振东谈着心得,他哪里知道此中玄机。
佟振东小声的告诉青山:“比别人家晚放、抻着时间放是为了显得咱们家买的鞭炮比别人家多。”
青山觉得逻辑有问题,就问:“那怎么能显出来多啊?”
佟振东只答了一句话:“炸成一锅粥时谁知道是谁家放的!”
真是「人老奸、马老滑」啊!这句至理名言流传万古也不会失效。“太贼了!”
刘青山对季卫国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如同对他的二舅哥。
同时他也认为老人家的心眼儿全用在这方面真是太屈才了,放到过去怎么着也是个师爷一级的人物吧。
不过这从侧面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季家人的虚荣心已经升华到了登峰造极无以复加的地步,实在是没救了!
季家人总是自以为是的耍些小聪明,只当是除了自己以外别人都是傻子。
他们以为这个小秘密没有人会看出来,更是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在「斗鞭」大战中燃放的鞭炮最多,是当之无愧的获胜者。
其实季家这种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作派邻居们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至少是不会在他们家人的面前揭出老底的。
刘青山和大姐夫进到屋里后还没等坐下,葛桂兰就忽然窜了过来,她乍乍呼呼的告诉青山,这些炮仗全都是佟振东买来的,今年大女婿可是又花了不少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