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微博,就跟推特一样。”赵暄和兴致上来,三两步走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将微博主页打开给他看。
可就在页面出来的刹那,一条推送消息弹出来,随着熟悉的“啪嗒”一声系统提示音,赵暄和只瞥了一眼,脑子里瞬间炸开一朵花——这徐时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时发来一条信息,那内容可是不能给沈长风看到的。
她顿时弹开,有些尴尬。
沈长风捎了一个看智障的眼神过来。
赵暄和:“哈哈哈……就是突然想起来微博上都是些明星八卦,沈医生平常肯定不看的。”
沈长风重新翻开书摊在膝盖上,抬眼温和道:“不看?为什么不看,明星八卦什么的我难道不是最喜欢吗?”
赵暄和语塞。
“奇怪得很,难道不是你在我出国后逢人就说我出国是为了泡妹子吗?”
这……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求而不得太久,是个人都会生出点莫名的怨怼来,特别是沈长风一声不吭就出了国。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遭遇背叛的阴影里,的的确确对不少来问沈长风行踪的人讲过这样的话。
可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有,沈长风从哪儿知道的?
“哈哈哈,误会误会,谁造我谣呢?”赵暄和着急跳过这个话题,索性将手机递过去,“你有微信吗?加个微信呗,既然住一起以后好联系。”
加微信本来就是为了转移沈长风的注意力,而沈长风的注意力也确实被转走了,只是在思考什么。
等了片刻,赵暄和以为他不愿意给时,他突然说道:“抱歉,跟同事一直是电话联系,回头我申请一个。”
赵暄和没当回事,把手机收了回去。看时间也不早了,第二天两人都有事,她先起身回去睡觉。
关上房门,她呼出一口气,有惊无险。以后跟沈长风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真是件挺考验心理素质的事,看来又要重新找找房子了。
沈长风医院里很忙,每天赵暄和醒来时,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出门了,桌上有做好的早餐,三明治、牛奶之类的。
一开始赵暄和不好意思吃,后来发现只要她不动,等到晚上那些东西就会被丢进垃圾桶,于是她就不再顾忌,沈长风做什么她吃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处着,偶尔还能坐在一起聊一聊最近的新闻什么的。
两人一起吃饭时,每当吃到胡萝卜,赵暄和总会将之挑出来。沈长风看见了,皱了皱眉头,随后将自己的碗推过去,语气听不出情绪:“作为合租室友以及包揽每天买菜任务的人,我友情提醒一下,最近萝卜在涨价。”
赵暄和不能真的将不吃的胡萝卜挑给他,所以每回面对沈长风不动声色的嘲讽,她只能满含心酸地把它塞进嘴里。
同住快半个月,赵暄和发现自己竟然神奇地吃了好多以前绝对碰也不会碰的东西,生活健康程度也在肉眼可见地飞速上升。
这天,赵暄和回来得有些晚,因为徐时拖着她改了好几个小时的稿子。等到满身疲惫开车到小区楼下后,她发现房间的窗口透出丝丝暖光。
赵暄和抬腕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沈长风是个生活作息规律的人,基本不会超过十一点还不熄灯睡觉,因为第二天医院那边有问诊。
黑漆漆的小区里,就她那个窗口透出暖光,远远看着,特别像无边际的暗海上浮着一盏明灯,散发着既温暖又柔和的光。
赵暄和上去开门,客厅里,沈长风穿着睡衣在沙发上坐着,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对着电脑屏幕敲打键盘。
见她回来,他转身,深邃的眼睛被一层困意笼着,显得反应慢了几分。他合上电脑缓缓起身,哑声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赵暄和一身寒气,被房子里的暖气冲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今天工作上的事拖延了一下。”
沈长风去厨房倒了杯水搁茶几上:“喝完睡觉,我先回房了。”
赵暄和在沙发上坐下。喝过温热的水后,她捧着杯子恍惚地想,沈长风会不会在特地等她回来?
这想法很可怕,赵暄和使劲摇了摇脑袋否定。
虽然之前有过暗恋,但她当时年纪小,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点小心思已经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当年他是一声不吭离开的。
周涵发现最近他们的沈医生心情挺不错,值班护士工作时间聊八卦,甚至私下里偷偷抹指甲油被看见,沈长风也不撑着副冰山脸训人了。
男人会无比和煦地点出问题,让她们下不为例。
周涵双手撑在桌上凑过去打量沈长风,企图从他身上发现点不同寻常:“买彩票中奖了,还是手里的股票一直在涨?”
沈长风竟然也接茬,抬眼笑了下:“上次你约我,我有事情,今天下班有空吗?”
好不容易对方主动约人,周涵立马点头:“行啊!有空!有空!”
下班后,两人换好衣服就去了附近的清吧。
沈长风看着并不是能喝酒的样子,但酒过三巡,周涵悲惨地发现,他这个千杯不醉的人竟然有点被干翻的趋势。
沈长风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将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整个人歪在沙发上。
昏暗的光线里,周涵在沈长风对面坐着,看着他那俊朗的样子,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斯文败类”的深刻意思。
像是想到什么,周涵好奇地问:“沈医生,我特别奇怪,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搞暗恋,那姑娘真不是你前女友?”
沈长风低头抿了口酒,笑道:“高中同学。”
“唔……就仅仅是高中同学?”周涵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仅仅是高中同学。”沈长风说。
周涵沉默了一阵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沈长风瞥了他一眼,忽然道:“也给我一根。”
“你也抽?”周涵很意外,以前虽然见沈长风时不时掏出打火机把玩,却没见过他吸烟。
周涵心里存着疑惑,递过去一根。
沈长风将烟咬进嘴里,动作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点火,唇边慢腾腾地溢出一串烟雾。
他背靠沙发,指尖夹烟,动作懒散。
周涵心里骂了声,这完全是个老手。
今晚的沈长风真的处处让他意外。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周涵问。
“大一吧,有一段时间烟瘾特别大,后来戒了。”
周涵这次机灵了一回,轻声问:“因为那个赵暄和?”
沈长风但笑不语,抬手去碰杯,右手点了点烟头,落下一地烟灰。
周涵对那个仅一面之缘的女人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赵暄和是长得不错,但不是让人惊艳的那种,她的漂亮多在灵气,特别是一双杏目,像会说话。
“我觉得吧,没哪个女人会拒绝你。你要不试试跟她告白?”
沈长风过完烟瘾,将手里还剩一大截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低声说:“很多年前就被拒绝了。”
周涵一时想不出话来安慰,只能举起杯子,两人又干了一杯。沈长风后来有了三分醉意,眼底蒙了水汽,今天到此为止。
两人在酒吧外头喊车。
周涵叫到车先走了,沈长风在门口醒了会儿神。
靠坐在出租车后排,沈长风指尖压在电话簿上,迟迟不点下去。他恍惚觉得今晚真的喝得太多,跟赵暄和之间刻意保持的距离,好像稍不留神就要崩了。
沈长风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怂恿着,要他挣脱理智的约束,让他给赵暄和打电话。
最终,他打了个电话。
“喂?”赵暄和的声音清软悦耳。
他侧头去看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渐次从窗边滑过去,连成模糊的长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睡了吗?”
“没,准备点个外卖。你吃过了吗?”
“我也没吃。”沈长风十分耐心。
“那我把你那份也一起点了。”赵暄和说。
“嗯……”
出租车在城市里穿梭,那边赵暄和一直在报菜名,她说一个,沈长风就应一声,显得又乖巧又温柔。
很快,赵暄和意识到不对了,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他捏了捏鼻梁,轻声问,“能不能到楼下接我一下?”
对面传来女人浅淡的呼吸声,沈长风屏住呼吸去听。夜风透过洞开的车窗吹进来,出租车司机在驾驶座喊:“年轻人,是在前面的小区门口停吗?”
随后,电话那头的赵暄和说:“好,我换个鞋下去。”
小区里有个喷泉水池,被很多人当作许愿池了,里面沉着许多硬币。
可能是晚风实在太温柔,沈长风觉得心底某处暂时卸下了经年累月堆积的一些东西,顿时轻盈了许多。他在“许愿池”前停住,抬手摸出一枚硬币。
一掷。
硬币穿过喷泉飞溅而出的水幕,在灯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叮当”一声响。
是硬币碰撞池底的声音。
沈长风嘴角缓慢牵起,在心里默念着一个愿望。
赵暄和在楼下转了一圈,在“许愿池”边看到了人。
男人坐在“许愿池”边,垂着头出神,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右手上,衬衣皱得不像样子,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她跑过去,俯下身子摇了他两下,轻声喊:“沈长风?”
男人脑子里一片混沌,却在抬头对上赵暄和的视线时,眼里的光微弱地闪了下,跟身后细碎的灯光融为一体,好像藏了天边耀眼星宿。
他一直盯着她看,太过认真,整个人魔怔了一样。
“喝这么多!”赵暄和别扭地移开视线,随后抬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喂,沈长风,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一直一动不动的男人忽然伸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
沈长风说:“别乱动。”
赵暄和的心咚咚咚地跳,血液冲上脑门。
沈长风说完这句话后又垂下头,好似很难受。
赵暄和连忙扶着人起身,忍不住埋怨:“下次别喝这么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沈长风头歪靠在女人脖颈上,喷出的酒气撩得她皮肤一阵滚烫。
突然,他凑近她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随风捎进她耳畔,串连起七年前的种种,那是她只敢用文字记录,却不敢公开的秘密。
沈长风说:“你后悔吗?”
说完,男人就彻底睡过去,那句话仿佛从未问出口过。
第五章 再不想放开你的手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赵暄和一个上午第十遍问徐时了。
徐时正在电脑前火急火燎地修稿,她已经在龙吟社整整三个晚上了,连身上钟爱的黑丝绒旗袍穿得尽是褶皱也不管。
“能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喝醉了吗?醉鬼的嘴里什么都能吐,何况一句文绉绉的烂大街情话。”徐时头也不抬地冷静分析。
赵暄和撑着下巴坐在徐时对面,时不时地剥一颗瓜子塞嘴巴里。她不死心地问:“就没有真心话的成分?例如他后悔了,他想跟女主人公重新开始,就这么旁敲侧击一下?”
“拜托!”徐时丢下键盘抬眼,“那是你书里的男女主人公,感情线怎么走,你这个‘亲妈’还不知道吗?你以前立人设也没见你主动跟我讨论过呀,这是你下一本要开的文?”
赵暄和咀嚼着瓜子,含混不清道:“没想好呢,就那么一段场景闪了下……”
“就因为一句‘你后悔吗’?”徐时倒抽了口冷气,警告,“你这本要是写扑街了,你就死定了,好好写知道吗!”
“知道啦!”赵暄和转移话题,“听说最近社里要搞团建,你去吗?”
“每年团建都去那几个地方,你没去够?”
说话间,徐涛端着茶杯从隔壁办公室推门进来找茶叶,听她们俩在谈团建的事,连忙凑过来插嘴道:“哎哎哎,听说这次可不一样,我们公司今年业绩不错,老总说要自掏腰包请我们尽情吃喝玩乐!”
徐时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不抱希望:“我记得你去年也说过这话,结果呢,整个公司的人去楼下洗脚城泡了半天脚,三十几号人一字排开。”
徐涛挠了挠脑袋,苦笑:“徐姐你讲话能不这么犀利吗?”
“那也不及我们上头那位的行为来得犀利,我真的害怕这次是包澡堂集体泡澡,”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成真,“哎呀……好像还真有可能。我这次肯定不报名。”
徐涛又扭头去问赵暄和:“那暄和呢?”
“我不去了。”赵暄和笑着,“龙吟社我没几个熟人,到时候可能玩不到一起。”
徐涛:“哎,别消极嘛,最后的地点还没定,咱们还有盼头……”
说完,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这个盼头似乎并不是那么能说得动人。
赵暄和又聊了会儿天才跟泡完茶的徐涛一起回隔壁办公室继续工作。
她准备在社里写完今天的稿子再回去,最近家里气氛奇怪,她枯坐在电脑屏幕前半天,可能连一个屁都憋不出,太影响效率了。
徐涛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一个多月,还没关心一下用户体验,所以特地关切地问了句:“暄和,房子住得还习惯吗?
“哦,还有,我那个朋友很难相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家里多了团会动的空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