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妈妈逼你了?”杨法官和高崖也熟,对高妈妈的性格早就有所领教。
“没。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苏醒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理所当然对高崖讲出来的理由,的确没办法直接对第三人讲出来——因为,太容易被误解了!
看苏醒没有解释的意思,杨法官终究不好继续发问,那样未免太八卦了。正好有人进来通知他开会,苏醒赶紧离开。
临走的时候,杨法官还是提醒苏醒,证人的事情,最好还是私下和高崖讲一下。
私下见高崖?
苏醒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被史志远抓了把柄?
就事论事的讲,这件事应该提前和检察那边通气。但是想了又想,苏醒发现是自己不想给高崖打电话。最后给林予知打了个电话,说杨法官提醒应该和检察那边联络一下。林予知说,史律师既然把钱家父母出庭的事情交给你做,还是你去打招呼吧。
苏醒气了个倒仰!
从史志远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阴阳怪气的分析了一通钱家父母不出庭的严重性,最后点明自己去见杨法官,她就知道是林予知在背后作怪!
明明是他工作失误,史律师就算不追究,至少应该让他自己想办法补救吧?拿着主办律师的钱,总把别人推出来算什么事儿呢!
但是,史志远现在对苏醒已经厌烦到恨不得拿根儿小辫子硬粘在她身上,怎么可能追究林予知的问题?反而借题发挥,直接把苏醒推出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才有了苏醒和林予知去见主审法官的一幕。
林予知放下电话,毕恭毕敬的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有些谢顶的男人。
史志远若有所思的说:“延期呀?你之前怎么没说?”
“之前没有这个打算,是苏醒临时提出来的。当着杨法官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林予知s‘或。至于延期这个建议提出来,杨法官就立刻同意了在钱氏出庭一事上继续努力的事,他觉得没有任何说的必要。
史志远慢悠悠的说:“延期的话,邹金生就要在看守所多待好些日子,施小菲能同意么?”
“您的意思是?”
“告诉施小菲吧。然后可以给她普及一下知识,受委托律师,如果不尽职尽责的话,可以随时向律协投诉。”
林予知嘴角哆嗦了一下,压着心中升起的兴奋,沉声说:“如果苏律师被投诉的话,是不是会影响这个案子?”
“不是有你呢嘛!”
史律师非常有信心的笑了起来。
笑声中,林予知的后背莫名的掠过一丝凉风,让他原本汗渍渍的身体变得更加不舒服。
证人出庭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话沟通,但是林予知疑神疑鬼,索性连电话都推给了苏醒。
苏醒在法院旁边的停车场磨叽了半天,这个电话不知为什么就是打不出去。最终还是决定,等回到所里拟个发言稿再说,却在路上接到了高崖的电话。
听说苏醒在开车,高崖让她到了再说。等苏醒把车开到律所楼下,才发现高崖就在写字楼门口的花园外面坐着。看样子已经坐了一阵了。
“杨法通知我了。”高崖开门见山,“为什么?你同意了?是不是林予知坚持的?”
高崖口气不善,苏醒反倒平静下来了。只要谈工作,她就没什么怕的。
“是我们商量的结果。”顿了顿,苏醒干脆告诉他,“我同意了。如果钱苗苗父母不出庭,那我们就申请延期。而且,这个是我提出来的。”
高崖显然很生气,但是并没有直接发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顿的问她:“让钱苗苗父母出庭,你想过后果么?”
苏醒微微咬了下下唇,点了点头:“知道。”
“就林予知那种侮辱性的盘问,你能扛得住,钱苗苗爸妈能扛住么?”高崖有点着急,刻意压低的声音发出嘶嘶的空腔音,“林予知的策略就是极尽所能的羞辱证人,然后趁着证人崩溃,说出相反的证词,从而质疑证人证言的真实性!别人也就算了,你、你——”
苏醒勉强道:“高崖,是我负责对钱苗苗父母的盘问。”
高崖猛地语塞,好像没听明白苏醒在说什么。静默了几秒钟,才迟疑着说:“什么意思?你去盘问?可是你不是主办律师,你怎么盘问?”高崖眨眨眼,迟疑着问,“你是说,由你去执行林予知的策略?侮辱打击钱苗苗父母?”高崖摇了摇头,后退两步,仔细打量苏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林予知,不是,这是不是史志远的意思?是不是他故意逼你的?”
苏醒忽然心里一哽,有一种“叮”的一下被戳中的感觉。
她从来没跟高崖说过自己受到的刁难,也从未提过史志远对自己的压力;可是,高崖全都猜到了。就是在这一瞬间,苏醒非常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提出了分手,后悔自己可能错失了一个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的最懂自己的男人!
高崖是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当做了他自己的事情吧?这么久以来,无论自己如何坚持,无论外界压力如何,在他心里,始终把苏醒和他自己当做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吧?
往日高崖对自己的指责忽然浮现心头:
——“是你自己在害怕和逃避吧?所以你才把可能的猜疑主动变成现实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