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右手示意:“余师父,我……我能反悔吗?我好痛苦,脚好沉,身体好重跑不动……”
余乐航无情拒绝:“不可以停下。”
沈白喘着粗气,喉头甜腥味涌上来,嘴唇像干成了中非大裂谷,不断地用自己的唾沫去润湿。
她整张脸都是通红的,脖子上粘着被汗水打湿的绑不上去的碎发。
跑过一公里的时候,余乐航给她报了数:“跑一半了,坚持住。”
沈白脑袋嗡嗡作响,这么痛苦,才一半啊……想到自己还要熬一半的距离,委屈的劲突然上来了,泪水混着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
余乐航哭笑不得:“跑哭了?”
沈白抽噎着想忍着,不想掉眼泪,但是越想忍,眼泪越是止不住。
腿还在机械性地往前迈进,感觉它们已经不属于自己,已经从自己的躯体里独立出去了。
她好后悔,为什么要夸下海口要跑两公里,明明昨天早上跑了八百米都不到就感觉自己要死了。
而且现在还边跑边哭,自己上一次哭也是在余乐航面前,这次哭又是因为这点小事,余乐航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脆弱的人呢?
明明我除了在他面前哭的两次,几乎就没哭过。为什么我老是在他面前出丑?
为什么我总是在他面前展示脆弱?我明明是个坚强一点都不脆弱的人啊。
沈白想着想着哭得更凶了。
余乐航反思是不是自己太严厉了,他说:“不想跑了就停下吧,慢慢来不着急。”
沈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严词拒绝:“我不!”
余乐航跑到她前面逆着跑,给她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操场里面没有灯,沿着操场一圈的地面上有路灯,从那边投进的光线并不强烈,只能看清近处人的程度。
沈白抬头看向余乐航,见他满脸专注地望着自己,他此时此刻就像吊在自己面前的香饽饽,而自己就是那被引诱的愚蠢的驴。
她扯了下余乐航的下衣摆,说:“剩下的路你能就这样倒着跑吗?我感觉这样我又有劲了。”
余乐航愣了愣,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已经跑了1.35公里了。
只剩下两圈。
两人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不停地跑着。
沈白说自己突然有劲了并非虚言,心脏要从肋骨里跳出来。
这如擂鼓般的心跳一半是由这该死的跑步贡献的,一半是由余乐航贡献的。
咚、咚、咚。
一步一步向前,已经感知不到腿的存在。
她眼里只有这个眼前的香饽饽,甘之如饴地做那头被引诱的蠢驴。
余乐航时不时要回头看看,确保后面没有人。
停下的时候,沈白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余乐航把毛巾递给她,说:“擦擦。”
沈白有气无力地接过,擦掉汗滴,脑子还没回过神来。
余乐航倒着跑时的脸庞不断地重复闪现,她突然就不恨跑步了,也不后悔为什么要用这种劳累的方式接触余乐航了。
她现在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花了点功夫平复心跳和呼吸,沈白躺倒在草坪上。
扯扯余乐航的裤脚示意他也躺下。
余乐航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她身旁。
沈白问余乐航:“你坚持跑步多久了?”
余乐航说:“初一的时候我爸带着我跑,一直跑到现在。”
沈白说:“你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也半死不活呢?”
余乐航笑了笑,说:“没错。”
沈白说:“你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余乐航说:“因为热爱。”
沈白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以她现在的思维理解不了他说的话,她说:“热爱跑步?为什么啊?跑步这么痛苦。”
余乐航说:“跑步正是因为痛苦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