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若风过境
时间:2022-03-16 07:51:07

监狱。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监狱,没有铁栅栏,没有牢房,没有门,甚至睡觉时都没有片瓦可以遮头,活动空间非常大,大到无边无际。这里之所以叫做监狱,是因为每个在押犯人都戴着脚镣,周围有数百士兵持枪警戒,一旦有人逃跑,可以先斩后奏。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008戒毒所,这里关押的全都是吸毒的人,军阀以帮助他们戒毒的名义来囚禁这些瘾君子做苦力,敲石头,修路等等。

  这里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其中更朝换代,军阀头子都换了几茬,看守的士兵也换了几波,008依旧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金三角最不缺的就是吸毒的人,所以一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被送进来做苦役。

  一丝光线射进丛林缝隙里,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晃到了江云起的脸上,她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她已经被送进来三天了,毒瘾上来时七死八活的折腾了几个来回,没想到又一次见到了日出,她竟然还没有死。

  江云起拉下身上盖着的披巾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把披巾顶到头上去找水喝,没办法,不死就得活。

  脚上的铁镣非常沉,走了没几步,脚腕上已经结痂的皮肤又磨出了血珠。来这的第一天有个人带她去丛林小溪边喝过一次水,然后就再没见过,听说昨天开路时有几个人被山道上的落石砸死了。

  现在她要自己去找水了,她有些路痴,但是记得大概方位。终于看见溪水时,她欣喜若狂,走的有些急了,两个脚铐相连的铁链挂在了一截凸起的树根上,她就被绊倒了。

  这一倒就再没力气站起来了,她回身退下树根上卡着的铁链,拼命的朝溪水爬去,爬到岸边石头上,用手捧着水往嘴里送。

  喝了一肚子凉水,嗓子依旧是很痛。江云起爬到水面上方看自己的倒影,一头短发凌乱的顶在头上,像是顶着一个鸟窝,鸟窝下面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别说男女不分了,简直没有个人的样子。实在看不过去了,她就洗了一把脸,洗完之后精神了些。留心看了会,四下无人,她索性脱了衣服,洗了个澡。

  洗完了澡,江云起的肚子已经饿的干瘪了,她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开饭了。在这里,只有劳动的人才有饭吃,敲石头可以换食物,可她实在没有那个力气。

  她穿好衣服,捡了一根长点的树枝,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敲落一地黄色野果,也不管有毒没毒,拿着就吃,这果子吃起来又酸又涩,提神醒脑,如同山西老陈醋和六神花露水结合的产物。但凡有点劳动能力的人都吃不下去,这可便宜了江云起,她就靠着这一树果子活了三天,将来大概还会继续靠着它活下去。

  江云起在这里很安心,一点也没有想过逃走,也没指望谁能救她出去。那天在江边别墅,她听到枪声就猜到了,林风眠中枪之后应该是被顾云缺救走了。

  以林风眠的脾气,就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的,所以江云起很感谢顾云缺。当时林风眠必定是受了重伤,被他强行带走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

  江云起希望林风眠能治好伤,但不希望林风眠好了之后再来找她,她已经拖累他太久了。这么看来,008是个好地方,隐藏在缅甸深山之中,这么隐蔽,谁也找不到这里来。

  她一气吃了十几个野果,差点把牙齿都酸掉了,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粮食,但聊胜于无,也落得个水饱。

  太阳升高,光线垂直落进丛林疏影里,已经临近中午,她算着时间,毒瘾也快发作了。在现在这种条件恶劣的情况下,江云起已经没那么害怕犯毒瘾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她现在特别能忍受疼痛,因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无一处不痛,所以感知也被分散了。

  嚼了一把草药敷在了脚腕磨破的皮肤上,江云起就倚着树干假寐。吃饱了不能动,一动就容易饿,饿了还得吃野果,舌头和牙都太遭罪了。

  熬到了下午,毒瘾过去了,江云起还是没死,拿起身边的树枝又要敲野果吃。忽然听见身后鬼鬼祟祟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没有人,这林子里孤魂野鬼肯定不少,江云起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因为她自己就像个鬼,她冷冷喊了一声:“出来!”

  然后关沙就从一颗树后走出来了,他满面通红,简直不敢正视江云起的双眼,塞给她一大包压缩饼干,又匆匆忙忙的逃走了。

  关沙是来送军需补给的,他知道江云起被关在了008,冒着违反纪律的危险也给她送来了一包吃的,希望她能撑过头七天,然后,依靠自己活下去。

  江云起这次见到关沙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反而因为得到了一包压缩饼干心生欢喜。她也不敲野果了,迫切拆开了一颗饼干,小口咬下一块,慢慢咀嚼,麦香味就在嘴里蔓延开了。

  压缩饼干可真好吃啊,虽然小时候也挨饿,但没有饿得这么狠过,她从来没觉得吃块饼干也能这么幸福。不过吃了一块就不肯再多吃了,她把剩下的饼干珍而重之的塞到了衣服里,塞的肚子上鼓鼓的,跟怀孕了似得。

  就这样,过了七天。七天之后,饼干吃完了,树上果子也敲的差不多了,身上也有了力气,江云起觉得自己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了。

  她把衣服撕成条裹在了脚铐上,系上披巾去敲石头。第一次,她用敲的两箩筐石头换了两个馒头吃。除了休息时手臂酸疼之外,别的没毛病,夜里睡得格外死沉。后来她就越干越熟练,渐渐的竟然能够挣到一天两顿饱饭了。

  晚上依旧是睡在果子树下,这天她累得早早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腿上一凉。她眯缝着眼睛,看见一条大花蛇正从她腿上爬过,冰冷黏腻的触感让她头皮发炸,理智告诉她应该装死,但本能抢先一步,她控制不住尖叫了起来。

  惊恐的叫声迅速引来了围观的人,脚镣哗啦啦的拉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这群人结束了大花蛇与江云起之间的对峙,一少年捉住蛇尾巴,抡着圈把蛇摔死在了石头上。对于008的人来说,开荤就指着蛇肉了。

  众人同心协力,找树枝的找树枝,搭架子的搭架子,钻木取火,很快就把蛇肉烤熟了。江云起也分到了一截,一开始还很抗拒,但想到自己在嘎更村连老鼠肉都吃了,也没必要再穷讲究,也入乡随俗的吃了起来。还别说,这蛇肉虽然没有放盐,但是吃起来还挺香。

  吃了蛇肉,大家的关系也就近了,兴致勃勃的聚在一起聊天。有的人说傣语,有的人说汉语,虽然有些生硬,但江云起能听懂个大概。他们说热带丛林里蛇很多,刚来的时候经常可以开小灶,但是这几年越来越不容易见着蛇了,应该是吓走了。怪不得江云起来了许久都没遇到蛇,今晚这一个有缘分的大花蛇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1章 为了生存

  兴许是吃了蛇肉夜宵的关系,江云起第二天早早就饿醒了。她头顶披巾到溪边喝完水,继续去工地上敲石头。

  江云起现在睡得很少,也不觉得困,在这种温饱都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她对□□的心瘾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虽然毒瘾上来时还是会痛,但是这种痛苦已经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了。

  她戴着铁链,走路依旧很慢,脚上破损的皮肤已经愈合,脚腕上磨了一圈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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