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若风过境
时间:2022-03-16 07:51:07

  她用锤子机械的敲着石头,时而换换手,时而拢一拢震落的披巾。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细绳,挂着那颗钻石戒指,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江云起脸上麻木不仁,心里却渐渐有了想法。

  很奇怪,在以前林风眠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不想活。如今落得这幅田地,她却迫切的想要生存下去。她设想,如果现在有人给她一包□□,她可以忍住不去动,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毒瘾是可以戒掉的。

  于是她想,她不能一辈子在这里敲石头。林风眠还活着,她也活着,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沙雪不会善罢甘休,林风眠伤好了也肯定会来找她,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拖累他,她要逃出去。

  江云起开始留意士兵把守的位置,除了正在修的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别的地方都可以自由活动。这条路似乎要永无止境的修下去,这里被关押最久的人,来了有四年了,一直在修路。这条永远往雨林深处延伸的石子路不知道最终要通往哪里。

  008监狱处在大湄公河次区域的热带雨林中,周围郁郁葱葱长满了植物。长得最高的是望天树,大概七八十米高,如同雨林中的巨人。在这种高大树木的掩映下,即使是直升飞机也不容易发现隐藏在雨林当中的这条石子路。

  在望天树下的树木分为多个层次,彼此套叠,几乎没有直射光线能到达地面。树下总是阴森潮湿,各个不同的植物层为了获得生存的权利,使出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来争夺阳光和生长空间。

  它们或见缝插针,或盘根错节,或彼此绞杀,或寄人篱下,或依附于高大的树木,彼此争斗又彼此依赖。走进雨林深处,那种遮天蔽日,光线幽暗的环境,仿佛进入了混沌初开的远古时代。

  雨林中抬头不见蓝天,低头满眼苔藓。密不透风的雨林内部潮湿闷热,脚下到处湿滑。这里光线暗淡,虫蛇出没,人类行走其间,不仅困难重重,而且也很危险。

  听说,这里也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走,不过最后都失败了。在监狱最久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他来这里的四年间发生过三次越狱,第一次是夺车直接开上石子路,没什么意思,跑了没多远就被乱枪打死了。

  第二次是四个人进了雨林深处,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第三次一行九人,每天拼了命的干活,攒了一个月的干粮,仍然是要从大路的反方向穿越无人把守的雨林。

  半个月后,回来了一个人,但是他疯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没多久,疯了的那个人也死了。

  后来的一年多,就再也没有人想着逃跑。

  无人把守,就意味着九死一生。不过江云起不怕,她很想穿越丛林,活着走出缅甸。

  可惜她有足够的勇气,却没有足够的食物,人就算胆子再大,也还是要吃饭的。

  如此过了五六天。

  这日,江云起没有去敲石头,她正蜷缩着依靠在一处老树根旁,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

  此时正是上午十点钟,烈日高悬,然而在这亚热带原始丛林之中,生物却是很难直面阳光。几与天地同寿的老树根缠蔓牵,上方浓绿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层层叠叠的植物将天地编织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起码看起来是密闭的。

  在这个密闭空间内,除了恒久的潮湿酷热之外,还充斥着沼泽、毒虫、巨蟒、蚂蝗、瘴气、野兽、疾病……

  现在林中的白日温度已经达到了摄氏三十五度左右。一个掸邦士兵口中叼着烟卷,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走过来,在江云起身边蹲下了。

  他察言观色的审视着江云起的面孔,因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身体瑟瑟抖个不住,便心中一惊,放下搪瓷缸子将对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

  江云起睁开眼睛,看看搪瓷缸子里的稀薄米粥,然后就又把眼睛闭上了。“没事……”她喃喃的答道:“我只是有点冷。”

  士兵一张嘴,烟卷掉在了地上:“你……你是不是生疟疾了?”

  江云起抬起一只手抚去额头的汗珠,轻轻回了一声:“不知道。”

  “少主身边的关沙好像吩咐过,这个女人不能死。”士兵嘀咕着,一口把稀粥咽进了肚子里,正琢磨着到哪里去弄点药回来。

  不想此时江云起深深垂下头,就听那牙关打的格格直响,身体明显的发起抖来。

  士兵知道这病折磨人,冷的时候仿佛要将人活活冻死,就把江云起拉过来紧紧搂住,想传给对方些许热量。

  万没想到,她都这幅样子了,竟是一点情都不肯领,一把将士兵搡开了。士兵倒是没生气,想了想,大概外面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似乎很反感肢体接触。

  十分钟后,江云起恢复了常态。

  若无其事的端起那个搪瓷缸子,向士兵说道:“能不能给我也盛一碗?”

  士兵把地上那半截烟捡起来,塞进嘴里又重新点了火:“行!你等着。”

  说完叹了口气就端着搪瓷缸子往营地走去了。

  不一会那士兵就回来了,把缸子递给江云起,里面盛了半缸子稀粥:“就这么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云起埋头喝粥,因为太好喝了,所以没有顾得上回答他。

  他沉默着又点燃一根烟,等江云起把粥喝光了,就又指着她身后丛林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沼泽了,这里的沼泽最危险,不能乱走。”

  江云起放下缸子,脸上开始泛红。

  士兵知道她这是要发热了,就无计可施的抬眼看着她。而江云起在短时间内就变得大汗淋漓起来,体温也随之升到了四十度。

  这种感觉自然是很令人痛苦的,幸而她惯于受苦,所以还能忍耐。这里没有药,一点儿都没有;所以士兵只能目睹她烧的满面潮红,却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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