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若风过境
时间:2022-03-16 07:51:07

  这时波光叫赶上来了,低头一看这尸体情形,竟是当场吐出了一口稀粥!

  尸体上密密麻麻遍布了几百条水蛇般的大蚂蝗,连眼球上都布满了毒蚊。后方众人也惶恐了,惊叫着一起向后退。只有吞钦和丹拓胆子大,上前用长棍把那尸体推回了沼泽之中。

  沼泽看起来那样平静,并不像蕴藏巨大杀机的模样,所以吞钦点燃了一小捆湿草,在浓烟的保护下走到沼泽旁,低头向水中仔细望了下去,想要看个究竟。半分钟后,旁人只见他手一抖,湿草掉进沼泽中,随即他踉跄着连连向后退了几大步,口中结结巴巴道:“操、操他妈的,我他妈的这是到十、十八层地狱了?”

  波光叫好奇心强,也点燃一把湿草走上前去,这回真看清楚了。他看到水面下游动着成群结队的水蚂蝗,还看到草茎叶子上满布着密密层层的旱蚂蝗,光滑的水蛇扭动着纠缠在一起,而手掌大的黑蜘蛛毛茸茸的蹲在水面树叶上,竟然可以看到它的眼睛!这是他所看到的,还有他所看不到的,隐藏在更下层的温暖泥水中。

  吞钦虽没有实践经验,可是有丰富常识:“这不能下去,会死人的。”丹拓也没话说了,浑身一层层的出冷汗。吞钦喘着粗气,口中低声自语道:“太他妈恶心了,老子宁愿自杀也不能往里走……太他妈恶心了!”

  队伍停滞了许久,士兵们都是面面相觑,走,不敢走;留,也是不敢留。最后丹拓下了决心,回身下令道:“把所有雨衣都拿出来往下分,没有雨衣的就多穿几层衣服,头脸也给我包严实了!小孩都上马,半小时后过沼泽!”

  众人得令,立刻各自行动,将能穿的衣裳都套在了身上,半高筒的大头皮鞋重新系了鞋带,裤脚也用绳子紧紧扎了起来。因为不确定那沼泽究竟能有多深,所以上面的袖口领口也都紧紧密封了,头脸脖子更是囫囵包好,只留一双眼睛看路。

  这回是丹拓打头阵,他在将自己包装充分后就下了水,一手始终抬起来护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吞钦见逃不过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

  吞钦不是胆小鬼,可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就怕这些稀软蠕动的大蚂蝗。跟在丹拓身后,他为了平衡情绪,神经质似的边走边骂,后来又不断的从喉咙中发出颤抖的怪声,仿佛是要濒临崩溃了。

  丹拓行进在齐腰深的泥水中,伸出戴了橡胶手套的左手,将一只拦路的大蜘蛛捏了个汁水飞溅,然后又把吸附在手臂上的几只蚂蝗扯了下去。

  波光叫在马上连腿都不敢伸,事实上他的确是吓坏了,甚至视野都开始发生了变形。他不是一个人,离他一百米远的一个士兵终于在极度恐惧中拉响了手榴弹,把自己和这些万恶的恐怖生物一起炸成了齑粉。

  除此之外,人和马也接二连三的开始向下陷去。有人用火把掠过水面去驱赶毒蚊,然而火光一过,嗜血者还是争先恐后的重新扑了上来。一个半大孩子惊恐万状的伏在马背上,一手攥着根火把,一手握着马缰,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沉入水中,半晌之后才刺耳的惨呼一声:“啊!!”

  沼泽宽约数百米,吞噬掉了几百人的生命。生者拖泥带水的走上岸去,除了回首向那水雾蒸腾的大坟墓行一次注目礼之外,再无其它祭奠。

  吞钦全须全尾的上了岸,沼泽虽没要了他的命,可也狠狠折磨了他,可自从趟过沼泽之后,他终日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且手中提着一柄□□,见到虫蛇一类丑陋活物便砍。

  波光叫讲到这就下雨了。暴雨泼洒最容易发生坍塌,集合哨破开雨幕尖锐地响起。

  这一声集合哨唤醒了江云起丢了的魂,她从故事中回过味来,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点也不发热了。

  波光叫撒腿就往营地跑,跑了一半又折回来取搪瓷缸子。江云起静静地看着他忙,始终坐在那里八风不动。

  丛林里黑沉沉的,仿佛到了夜晚。

  一下雨她腿上的枪伤就会痛,江云起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默默忍受着。

  不只是枪伤,她身上到处都有伤,肋骨到现在还不敢说完全长好,毒瘾也没有完全戒掉,敲石头震得两手臂青紫,全是淤血。

  冷雨彻头彻尾地把她浇了个透,方才积郁着的鲜血缓缓地恢复了流动,将仅有的一点热量运送到了四肢百骸。

  波光叫讲的沼泽的确很恐怖,但却没有吓退她,反而更激起了她的血性。不能因为惧怕就永远呆在这等人来救,她发誓不会再拖累任何人!此刻江云起所有的心劲全聚在了瞳孔中,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显出了凶相。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就是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储存的馒头会发霉,身上的伤势会加重,她很有可能会累死饿死在这里。反正无论她怎么计划,怎么筹备,总有凄风苦雨,总是走投无路。江云起决定拼了!

  天晓得自己会被关到猴年马月去,不管丛林里有什么,她都不怕,她要活着逃出去,去找林风眠。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暂时地豁出命去。同时在心中宽慰自己,连小猫小狗觅口食还得费力气呢,更何况她是一个大活人,想要寻觅另一个大活人。

  于是就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日子,江云起砸断脚镣,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掸邦地界,进入到了茫茫无际的山林之中。

  她提着一口气,不知疲倦的持续奔跑,没了镣铐的束缚,她简直身轻如燕。

  夜里也不困,持续赶路,在凌晨时分才累倒在地。她在节省的吃了一个馒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江云起怕蛇,很少睡觉,就是睡也是白天睡,醒了以后继续赶路。她是个能吃苦遭罪的,不怕黑,不怕累,就是怕饿。馒头很不经吃,她也不记得是过了两天还是三天,弹尽粮绝了。

  她眼前无路,肚中无食,浑身上下只有一身蹭满灰土的破衣裳,以及一条披巾。她是如此的势单力孤,可铺展在她面前的,却是重重高山,片片密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到人间;只是仰望星空再次确认了方向,然后拄起一根树枝,打起精神向前走去。

  沙雪知道江云起跑了,并没有大发雷霆或者去责怪任何人,她从泰国回来以后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早就把江云起抛诸脑后了。只有一句:“随她到荒山野林中喂老虎去吧!”

  江云起在山林中,的确是遇到了老虎,幸而她自己并非猎物。那是一个清晨时分,她正蹲在一颗老树枝杈上,望着地面草丛中一只似狼似狗又似狐狸的肥动物发呆——经过了四五日的跋涉,路未见得走出多长,可她那肚子却是饿的受不得了。

  那动物实在是胖得很,正张着大嘴打哈欠,露出了两根尖尖的小獠牙,大概的确是只狐狸。然而一个哈欠没打完,江云起就见地面黄光一闪,随即那动物就没了!江云起心惊起来,吓得嘴中发苦,仿佛苦胆都破了。

  片刻之后她见周遭恢复平静,便小心翼翼的下了树。她每天从早到晚的翻山越岭,可是根本吃不到任何粮食。扶着树深吸了一口气,她极力的要打起精神来,但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就要发抖,简直要撑不起她那瘦削的身体。撑不起也要撑,走不动也得走。江云起捡起横在地上的那根粗树枝,拄起来一步一步继续前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