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芋泥鲜奶茶
时间:2022-03-16 08:09:25

  还有杜家花团锦簇的宅院、娘亲亲手做的糕点……小九听得入了迷,便问她:“以后我们姊妹俩逃回永安了,我能去你家里做客吗?”
  她应得爽快:“当然可以。”不仅如此,她还要把爹娘、沈二哥哥统统介绍给小九认识,告诉他们,这便是自己的好姊妹。
  等她们下了船,来到建邺,本还想伺机逃走。但她们全被卖到一间妓院,被鸨母派人牢牢看管着。
  也有比她们来得早的女孩子,一直不肯屈服,被打得遍体鳞伤;可若是屈服了,乖乖接客,也一样会被折腾得遍体鳞伤。
  还有一位姐姐,不知怀了哪个恩客的孩子,鸨母强迫她喝了药流了孩子,又去接客,她在客人面前又哭又笑,彻底变得疯疯癫癫的。
  过去十余年无忧无虑、荣华富贵的闺阁小姐生活一瞬间在她面前被撕裂,露出人生原本残破丑陋的一面,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杜家小姐了。
  她到底要怎么办?她不想变成那样。她和小九互相安慰着,如履薄冰地度过每一天。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她们被训练了一阵子,也偷偷商量了一阵子,想趁下一回鸨母让她们到画舫上弹曲儿时,趁船还没开,偷偷逃跑。
  可是她那天不知怎的,从早晨开始,好像总是犯困,浑浑噩噩不太清醒。
  她迷糊着,被小九扶着上了画舫,她还惦念着逃跑的事儿,小九却悄声安慰她:“不打紧,你身子不舒服,我们下回再想法子。”
  这是她听到小九以这个身份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九身子瘦弱,为了那一日把她推下河,想来是拼尽了全身力气,又把她系在脚踝上的一圈红绳拆了下来,那红绳系着一个小铃铛,是娘亲为她以纯金锻造。
  说到此处,海棠语气还带着嘲讽:“她每日皆要问我杜家之事,事无大小,她都想知道。我还当她是长日无聊,为了打发时日,没想到她是要李代桃僵。”
  成宣听得揪心:“你……你不识水性?”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同情一个杀人的凶手,心中矛盾得紧。
  海棠展颜笑道:“自然不会。”
  小九会水,早早逃之夭夭。她昏昏沉沉,在水中根本无力挣扎,漂浮了一阵,眼看要沉下水去。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被正在画舫甲板上寻欢作乐的一位王公贵人发现。
  她被救起后,顺理成章便被鸨母送给了对方。她更是逃也逃不掉,后来贵人北上永安就任,把她也带了过去,那已经是数年后的事情了。
  “那人心狠手辣,我逃过数次,次次都被他抓了回来。”她回忆起来,话语中还带着惊惧。
  好不容易到了永安,她在监视之下,不敢大张旗鼓去认亲,只能远远在杜府外窥探。
  再次见到,小九已不再是那个瑟瑟缩缩、沉默寡言的小九,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永安以美貌端庄盛名在外的杜家小姐——杜菱月。
  还成为了爹娘的乖女儿,成为了沈二哥哥的未婚妻。
  海棠仿佛自嘲般笑道:“小九她真是有魄力。我幼时被开水所烫出的伤痕,她也狠心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还有,我们毕竟不是完全相似,她就在外流浪了两三年,家也不回,等容貌长开了些才回去。”
  这一切,都是为了缜密地实现她的计划——她要成为真正的杜菱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真的真的到尾声了!我也是没想到第一个案子我能写这么长~~~~
  其实李代桃僵这个设定原本是放在成宣身上的。在最原始的大纲里,她是一个心狠手辣、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人,因为女子不能做官,她就禁锢了一个赴任的官员,取而代之成为对方。
  后来想想主角这么坏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只好作罢TAT
  但这个设定还是很酷的对不对!所以我把它变成了第一个故事,希望你们都能喜欢~~~
27章 天机道
  “你到永安后, 除了找过杜夫人,难道就没有想到过要和小九见上一见?或许与她谈一谈……”
  “或许与她谈一谈,她就会将如今所得到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拱手相让, 心甘情愿做回那个穷秀才的女儿, 是吗?”海棠打断了成宣的问话,还低低笑出了声,“她把我推下河那天,我就知道此事断无可能了。”
  “但我还是约她相见了,就为了当年在船上她替我受过, 我还欠着她一分恩情。”海棠自嘲一笑,“只不过与她相见后,连那份恩情都已两清。”
  “她与沈庆仪相约在郊外相见, 我命人支走了沈二公子,单独现身。”海棠说到此处, 还是颇觉愉悦,竟噗嗤一声笑起来,“她见到我的那副鬼样子,至今想起来还是好玩极了。”
  成宣光是想象那副画面, 自己数年前亲手杀害的人,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自己面前, 任谁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小九潸然泪下, 在她面前跪下,说自己当年都是迫于无奈,绝不是有心加害。
  海棠在风月之地的这许多年里, 花言巧语不知听过了多少。对她来说, 小九此言,与那些要跟她山盟海誓的恩客没什么区别, 都只想哄骗她而已。
  “只要她向杜家坦诚一切,我便不说出当年她加害于我的事。也算是偿还了当年的恩情了吧?”海棠不知是在问成宣,还是在问自己。
  小九声泪俱下,说爹娘疼她爱她,一时间知道真相,必定受不住打击,还望海棠宽限她,多给她一些时日。
  “我竟然又信了她。在等消息的这段时日里,她乔装恩客来到沁尘阁。”海棠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我记得她那副面目狰狞的样子,仿佛厉鬼从阿鼻地狱中爬出,要向我索命。”
  小九嘶喊着,她说她留恋杜家的一切,留恋爹娘的疼爱,留恋沈二哥哥的温柔。她时而哀求,时而威胁,见海棠不愿松口,这才动了怒。
  “她说,只要她一口咬定,天下之大,无人能证明我才是真正的杜家小姐。这一点,她倒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海棠又去寻杜夫人,她却未料到结果竟是一样。杜夫人一口咬定,那与她朝夕相处的才是她的亲手女儿,又拿出银两要打发她走。
  “到了那日,我已彻底心死。我若是不能重新变回杜菱月,那她也休想一辈子逍遥自在!”她咯咯笑道,听在成宣耳中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海棠虽在那位贵人面前失了宠爱,但凭着昔日情分,还是能说上一两句。她求贵人为她牵线搭桥,终于与沈庆仪,当年的沈二哥哥再度相见。
  她曾那样了解他,豆蔻少女情窦初开,心全是系在他身上。
  如今数年后再度相见,她却成了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沈庆仪虽宠她,但却泾渭分明,让她清楚明了地知悉,自己永远不能取代杜菱月的地位,也别妄想嫁入沈家。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可笑那沈庆仪,到小九死之前也未曾想到,究竟是谁取代了谁!”
  她苦心孤诣,接近沈庆仪将近半年,在此期间,她亦同时筹谋要杀掉另外二人。
  裴誉错愕,反驳道:“不对!你与朱夫人及张氏无仇无怨,为何要杀了她们?”
  “我在建邺时,心无寄托,便成了天机道信徒。日子难熬,总要有排遣之处才好,不然怎么活下去呢?后来到了永安,我常去道坛,便结识了连蕴和方凝。”
  连蕴便是张连氏的名字。成宣忽而明了她要做什么,失色道:“不是,你为什么要……”
  “她们那样懦弱可怜,所以才任人摆布。要过得好些,难道不该像小九那般不择手段吗?”海棠盈盈一笑,她竟道:“这些人都是我杀的。连蕴的丈夫、朱老爷、张氏、朱夫人……他们统统死有余辜。”
  她似一位画出惊世之作的大家,按捺不住要将作品展示于世人,好让人人都惊叹。
  张连氏饱受毒打,方凝受尽虐待,还怀了朱老爷的孩子。她们无力反抗,只敢将痛苦悄悄向神宗诉说。她便寻来牵机药,代替两人下毒。
  解决了这二人,本以为日子能过得舒心些,张氏却似乎发现了儿媳妇毒害杀掉儿子的真相,朱夫人也是伺机要赶走方凝,霸占朱家财产。
  “那要杀的人,可一下子多了起来。要想全身而退,我可得想些法子。”
  海棠根据天机道的传言,编出了那首童谣,让孩童在城内传唱了些时日。至于死者死状凄惨,则只为了迎合童谣,让人相信真有这么一个走火入魔的信徒。
  成宣根本不信她说的话:“半年多前,你才鼓起勇气去找小九和杜夫人。你又怎会在那之前就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要为连蕴和方凝杀人!”
  此时,裴誉亦记起了沈庆仪所说的话:“他说在杜菱月失踪当晚,你与他在一块。是也不是?若是若此,你又怎能去杀人?”
  “谁说失踪当夜就是小九死期?”海棠嗤笑道,“我诱骗她前去沁尘阁,说事关沈庆仪。她还真就来了。”
  次日与沈庆仪分开,她才施施然返回沁尘阁,再称病不出,并在房内杀了小九。头颅被她抛去了永安河,尸身则留在沁尘阁。
  为了延缓小九尸体腐败,她在房内烧炭,一直拖延到她杀害张氏并抛尸后,才乔装离开沁尘阁。
  分尸的斧头是她早早准备好的,由于带出沁尘阁过于张扬,她便放于房中暗格处,若大理寺派人去搜,还能找到。
  因此到青云庵去杀朱夫人时,她便改弦更张,换成了庵中厨房临时起意拿走的菜刀。
  她说得又快又急,仿佛已经在心中背诵过千万次,才能点滴不漏地说出。
  成宣气恼到极点,她根本不相信这几宗杀人案能是海棠一人独自完成。但一切细节却又完美地契合他们调查过程发现的线索:海棠房中的炭灰、变换过的凶器……
  成宣不信邪,追问道:“张氏的尸身,单单靠你又怎么能遗弃?最说不通的是,你为何要为两个萍水相逢的人杀那么多人!”
  “不必遗弃。我只消悄悄约她到废庙中,说有关她儿子真正死因的消息要告知她。她不就乖乖来了?然后我再把头颅带走,扔到四方巷即可。”
  听着倒是天衣无缝。成宣无可奈何,最后只得道:“你既设下了瞒天过海的计谋,就是想从其中全身而退。为何今日又在天机道道坛中束手就擒?”
  “哪有真正天衣无缝的计谋?你们不也发现了童谣只是个幌子?我若是还负隅顽抗,逃之夭夭,也许罪加一等。既是插翅难逃,何必还要作无谓挣扎呢?”她坦然自若,仿佛对自己稍后即将面对的命运恍然未觉。
  成宣无话可说。她明知海棠目的明确,就是要揽下一切罪行,但她却找不到海棠话中一丝一毫的破绽。难道她从一开始,就料定自己必死无疑,才编出了这一套说辞,好让另外二人能逃脱?
  成宣留下看守的人,和裴誉一道走到暗室外头。
  裴誉见她愁眉不展,知她心里难受,既为不能将所有人绳之以法,又为海棠无谓的牺牲感到愤慨。
  他此刻突然想伸手抚平她的眉心,好教她重新展颜。他轻声道:“你记不记得,张连氏有个十来岁的儿子?还有方凝几岁大的孩子?”
  成宣忽然如梦方醒:“她揽下一切,是因为连蕴和方凝是母亲。”
  “你想想,她的母亲因为名声而弃她不顾。她不愿那两个孩子成了孤儿吧?按照大梁律法,从犯罪不至问斩。”
  “可是……”成宣欲言又止,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别可是了。派去岭镇起出尸骸的人应当回来了,还有朱老爷。也许我们还能查出些什么。”裴誉想安抚她,她却头一次想逃避,不去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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