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谋害使臣之事,放在明面上看,可以说那两人一时糊涂,按律严惩也就罢了,可若事后再让人翻出来,犯事者乃自己身边婢女,她作为一国公主,深陷漩涡又该如何自处。
刚刚理清了思绪,安静躺了一会儿,萧容昶已经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个茶壶,给她倒了杯水。
沁嘉接过尝了口,立马蹙眉:“怎么这么苦,本宫只喝茉莉花茶。”
“下回……臣备着就是。”萧容昶走到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可是上好的普洱,喝了凝神静气。
“那本宫现在就去找夙王。”沁嘉想通了,转头,却见对方投来不解的目光。
又解释了一句:“他主动帮了我这一回,若要抓人,还是先跟他说一声为好,免得引起无谓争端。”
“臣去说,更加合适。”萧容昶走过来,带着几分强势的气息,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将人圈了起来:“昨晚臣还说漏了一条。”
“什么?”沁嘉凝眉,见他目光忽然透出几许凌厉,微微扬起下巴。
“殿下以后若遇上烦心事,当直接告知于臣……免得,引起无谓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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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沁嘉在这里见到了欢雀。
十五岁的小姑娘,已是出落得十分艳丽,像极了她母亲当年的样子。
沁嘉自觉有负那人当年的嘱托,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我没有教好你。”
“路上庞大人已经跟奴婢说了,刑期一年,奴婢不怕的,殿下千万不要因此忧心。”花样年华的小姑娘,不去为非作歹时,显得分外听话乖巧。
也就是她这副样子,每每令沁嘉狠不下心来责骂。
“本宫知道,你记恨那些害死你父母亲的陈国人,但你要看清楚,这里是天晟,你对付的是陈国使臣,倘若挑起两国纷争,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战争失去父母亲人。”
“还有你阿公,他亦时常问起你,将你当作在这世上唯一的牵念。”这一刻,沁嘉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竟然能满心沧桑的说出这番劝导的话:“你可知他的身份,正是陈国守将魏老将军。”
欢雀满面泪水,抓住她的裙摆,哭道:“奴婢只知长公主是唯一的亲人,并不知什么陈国守将,奴婢不怕服刑,就害怕殿下从此后不要奴婢了。”
“殿下,奴婢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再也不闯祸了。”
她从五岁进入公主府,虽是奴婢,却一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长公主教她读书写字,还请师傅教她武功,见她练功太辛苦,又不忍心的带她时常偷懒,最后连师傅都拿她没办法。
“你走吧,本宫累了。”这次,沁嘉终于狠下心肠。
欢雀被庞秋带走后,她一个人怔愣坐了良久,随后带起帏帽,准备入宫就此事向陛下请罪。
第23章 明明就很甜嘛。
日日晃晃悠悠过了半个多月, 陈国使团终于离京,内阁也迎来一年中最繁忙的日子。
年初的时候,庆元帝连发三道政令, 要将盐运、河道和漕运管理权全部收归中央,委任一位漕运总督,驻扎在江南淮安几大运河交汇处, 负责把南方的粮食、物资运送到北方;三位河道总督, 掌管秦桑河、红河、淮阴河三条主要河道的水运及防洪;并在各省设盐运使,禁止私盐在市面上流通。
如此地方豪强将受到极大限制,像严家这般长期把持江宁一带经济命脉的家族,终将渐渐没落下去。
政令的实施需要一整套精细的方案,为此内阁专门设立了三个总署,分别掌管河道、漕运及盐务改革诸事,之前整整半年时间都在各省进行摸底, 如今正要付诸实施,文渊阁基本每个晚上都灯火通明。
熬了个大夜, 萧容昶正准备去床上靠一会儿, 尹少君走进来, 一脸委屈道:“大人,这事您可要给下官做主。”
他脚下没停, 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冷淡的睨他一眼:“礼部的事,你自己操办即可。”
尹少君也知道, 最近整个内阁,就自己这个部门最闲,且首辅跟长公主一向水火不容,这种得罪人的事也不见得会出面。
但还是心里不舒服, 转身嘟哝道:“都是些见风使舵,眼皮子短浅的人,打量咱们殿下不如从前……”
因着陈国使者被人谋害之事,长公主落了个不察之罪,至今还被禁足于京郊别宫。
萧容昶方抬眼,蹙眉道:“你嘀嘀咕咕些什么。”
尹少君一怔,立即返回去道:“大人,您知道的,长公主最爱吃荔枝,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派人去分批采买,今年岭南破天荒进贡了好些来,内务府那些王八蛋竟然把好的都挑走了,留给咱们礼部分派的,净是些歪瓜裂枣,这要是被长公主看见了还得了。”
“岭南进贡的荔枝,不见得会经过内务府。”萧容昶淡淡说了句,面色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