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晏闲
时间:2022-03-16 09:26:56

  “我还年轻,胆子可小呢。”

  说完缩缩脖颈,不忘作出“您胆大您去拦下试试”的表情。

  “求世子别蒙人玩儿了。”天罡倒反啦,在南疆戮敌如斩草的平南将军都好意思说自个儿胆小!

  京兆尹的眼泪真下来了,一把年纪的人,只差跺脚学他耍无赖。

  “世子和那位殿下姑奶奶的交情,谁不知晓,您的‘麾下’搁哪儿呢啊,耳朵眼儿里藏着呐?您不是一个人也没带吗!”

  言淮笑笑,下巴向伫立着万国天枢的白玉广场上一点,“大人看见了什么?”

  京兆尹随他目光看去,哭丧道:“我看见长公主毁了司天台,看见老夫头顶的乌纱要不保了……”

  言淮摇摇头,锐豹般的眉眼徐然舒展,轻道:

  “我看见的,是大晋之国,晋国之长公主,长公主之金蟒袍啊。”

  *

  梅夫人今日回扬州,梅鹤庭不便去公主府,便在明德门外与梅豫会合。

  沿途护送梅夫人回江南的长随是他亲自挑选的,确保这一路上一点闲杂言语也传不到母亲耳里。

  他如今是孤寡一人了,纸包不住火,可顾及慈母身体,总归先将她送回扬州方稳妥。

  梅夫人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子被逐出门,当娘的还两耳不闻蒙在鼓里,舒舒心心在公主府住了一段时日,每日含饴弄孙为乐。

  偶尔也纳罕,看来鹤儿的公务真是忙啊,几日几日的见不着他。

  长亭外,梅夫人上车前不忘叮咛儿子,“今日出府时未见殿下,想是殿下身上不大爽利了,鹤儿不可只顾公务,也得顾家,多多关心陪伴长公主才是呵。”

  岳氏心肠实在,往年每次来京去京,都有长公主折节迎送,今年离府时没见着她露面,也没往别处去想。

  梅鹤庭听见,心腑里冰火两重翻绞,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形影,低道:

  “儿子知晓了,请母亲登车,一路顺遂。”

  他目送着车马从京外的官道渐渐去远,方转头看向身旁的梅豫。

  这孩子一路上格外的沉默寡言,有些反常。

  “在国子监一切还好?”梅鹤庭想了想,敛沉着声线问,“经史策论可有存疑之处?”

  他对待长子的态度与幼女不同,全然是一位严父,这与亲生不亲生没什么相干,江左梅氏世代相承的家风是如此,他打小也这么过来的。

  梅豫道无,心里很希望父亲问一声——府里一切可好?

  哪怕母亲让他把那件事藏在心里,谁也不能说,他却也希望父亲能关心上一问,哪怕只有一句。

  梅鹤庭见他蔫蔫的没有谈兴,心知这个年纪的少年多有反逆心性,不好一味灌输,便未再语。

  与长子一道乘马车回城,在永达坊分开,他回到大理寺。

  一回去,便听说了司天台被拆之事。

  梅鹤庭猝然抬起眼,紧盯姜瑾,“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公子,长公主带北衙军推倒了观星楼,拆了司天台!”姜瑾面色惶惶,“您快些拿个主意,这可怎生是好?”

  梅鹤庭薄唇崩成一条线,猝然想起华苗新掌底的那枚桃花篆,想起,她梦中倒塌的桃花树下,那道伶仃无助的身影。

  他知道她找司台天的麻烦是为何。

  却未料到她会用这种震动四座的方式。

  皇室宗亲擅调禁军,毁坼衙部,非同小可。

  梅鹤庭的手在抖,蓦地,衣袖扫在案上,素来摆置整齐不准人妄动的公文被他拂了满地。

  只留一笔一砚一纸,“为我磨墨。”

  姜瑾万分不解,“公子,都这个时候了……”

  “磨墨。”

  他将右手袖管一折折卷起,借以稳住手腕,也稳定自己的心,眼中,一派月隐星沉的锋藏。

  待消息传到御前时,端门外早已闹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皇帝闻信跌进御椅,少见的有些发怔,叫声黄福全,“这等大事,皇姑姑之前为何没有同朕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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