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她要权掌天下——林一衣
时间:2022-03-16 09:34:13

  “是。”
  崔廉和走后,张潮生和戚常念四目相对。
  他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明惠帝。”
  戚常念看着眼前的镯子和扳指,哑声道:“他昨天晚上吐血了。”
  “什么?这么快。”张潮生讶然,立马起誓道,“臣定保他今冬无虞。”
  戚常念想起他趴在床榻上哭泣时的模样,他以为背对着她擦干净她就看不见,可手腕上刚换的白布立马就染红了,怎么可能作假。
  戚常念叹了口气道:“你尽力而为吧。”
  “是。”
  她拿起扳指和镯子,又走出了御书房。
  张潮生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
  *
  承乾殿里,戚常念来的时候纪昀深正在换新的纱布。
  他一看见戚常念来了,便推开李德善,把手举到她面前,戚常念冷冷地看着他,可看着上面的伤害又不得不败下阵来,接过李德善手里的东西替他包扎。
  李德善瞧着这二人的相处,颇有眼力见地带着其他宫人都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二人。
  纪昀深就那样看着戚常念,眼眸深深,一刻都舍不得眨。
  戚常念包好之后看着手腕上的结,问了句,“你是怎么想的?”
  纪昀深一脸疑惑,“什么怎么想的?”
  戚常念从怀里掏出镯子和扳指,扔在被子上,玉和玉之间撞击发出清脆美妙的声音,她道:“这两样东西你清楚还是不清楚?”
  纪昀深看见它们,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拿起那只扳指缓缓给自己戴上,轻道:“知道。”
  戚常念抓住他的手腕,质问道:“所以你又是故意的?”
  纪昀深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眼底带了些隐忍的坚强,低声问:“姐姐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装作不知道?等你死了好替你收尸是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既然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来历,为什么还要一直戴着这个破扳指!”她气得直接将那扳指强行取下来,扔在地上,“哐啷”一声,就稀碎了。
  纪昀深看着那块碎了的玉扳指,勉强扬唇,面色发白,唇瓣都在颤抖,他颤声道:“因为……承认自己从来都不被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啊……”
  有些事情即便选择性遗忘了,到了该记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来。
  就如同那块扳指一样。
  那是先帝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那时,他刚被选为纪成舒的影子没多久,先帝把他抱在膝盖上,哄着他说道:“昀深啊,戴上他,往后你就是朕最出色的儿子,这江山就是你的了。”
  呵。
  谁敢相信呢,他的父皇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要他命的扳指。
  可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扳指的来历,真以为是父皇肯定了他的象征。他时时刻刻都戴着,就连睡觉都舍不得摘。
  等到他察觉身体出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是太子了。
  他记得自己逼宫那一夜,先帝躺在床榻上,垂垂病危,看见他来,只是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有今天。”
  他沉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可先帝也不在意,他看见了他手上的扳指,死之前都笑得欣慰满意,他说:“我早就知道你这样的孽种不会心甘情愿地把皇位让给成舒的,不过没关系,我的儿啊,这江山注定不会是你的。哈哈哈哈哈——”
  他死之前都是欢喜的,如愿以偿的。
  他甚至比他还早就布置了人马安插在戚家军里,他想清理逆臣,可纪成舒却拿着他的无字诏书借刀杀人,把戚家上上下下都杀干净了。
  他想开口否认都没有机会,因为太后身边的苏公公也是先帝的人,他抓住戚常念以此威胁,“先帝遗诏,新帝应当谨记革世家,兴百姓之理念,故而戚家和皇后只能留一个,陛下尽快决断吧。”
  他想起自己给咸福宫那个假太监做选择时的场景了,可他却觉得自己比那个太监更可怜百倍千倍,明明逼宫的人是他,明明是他赢了,最后他却要落得这副田地,他被自己的父皇摆了一道。
  他恨,他不甘心。
  他恨所有人,更恨先帝。
  他命人将先帝的遗体挫骨扬灰,可还是解不了心头之恨。
  他最后选择留下了戚常念,可她恨他。
  他知道是自己罪有应得,却还是会觉得这世道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要在他手握一切的时候毁掉他所有的幸福!凭什么让他所在意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太后最后赏了戚常念一碗绝子汤,苏公公和她二人再不敢出寿康宫。
  可他呢。
  他和戚常念呢。
  他根本不敢去看她,更别提面对了。
  戚家被灭的消息传来,戚常念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她直接带着身边的人杀进了承乾殿要和他同归于尽,有一瞬间他想,这样也好,就再也不必烦恼了。
  可是,他到底是没死。
  戚常念被关回了长春宫,他以为能暂得清闲的时候,她一把大火将这一切烧为灰烬。
  那时,他才知道她的性子到底有多刚强,他也预料到了往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他从火场之中将人救出,见她屡次求死,最后失了神智断了她的经脉,将她囚困在了长春宫,与其说是他囚困她,不如说是她画地为牢,再也不愿见他。
  而他也终究是留下了她这个人,却彻底割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情义。
  他们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会想推举戚常念登基也是那时的事情。如果当初,先帝没有做得那么绝,或许他还会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纪成舒,可是先帝毁了他的一切,他便也要毁了先帝期盼的一切。
  这帝位,就算是给天下任何人,都不可能再回到纪家的手中!
  戚常念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定然还瞒了她许多事情。
  她心底一时间也难以言说,原以为自己恨着的人会活得比自己久,会被自己折磨而死,可突然得知他竟早已在死亡的路上狂奔,而且很快就要看到终点线了。
  她竟一时觉得自己心底空落落的。
  她垂眸道:“纪成舒,我劝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你还能不能活过今冬还未可知。你最好是安分些。”
  纪昀深却是直接扑进她怀里,闷声道:“姐姐,那你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对我好些吧……对我再好些……别离开我了……就算要离开我,能不能等我死了再走……”
  ◎最新评论:
  【这是替皇帝洗白啊?】
  【撒花】
  【先帝为啥要这样?有什么深仇大恨?】
  【剪不断,理还乱唉,都惨】
  【所以这算不算灭族之仇】
  -完-
 
 
第55章 、没良心
  ◎戚常念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把他哄睡之后单独留下了李德善。◎
  戚常念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把他哄睡之后单独留下了李德善。
  御书房里,夜晚静谧,除了门口几个小太监,就连春草都回去休息了。
  李德善弓着腰站在戚常念面前,静候着她的问话,她摩挲着手里的镯子,良久才开口问:“你在先帝身边当过差,你说说他从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纪昀深之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她来盛京之前听说过一些先帝的传闻,但并不清楚内情,只是知晓先帝性情淡漠,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后来到了盛京,见过先帝,那些年接触下来也确实如此。而他和纪昀深之间,关系也确实不好,不,应该说他和他的三个儿子都不大亲近,三个皇子还比不上纪成舒那个侄子受宠。
  闻言,李德善慌得跪在地上,嘴角半张,“这……”半天也没敢说话。
  可戚常念也不着急,她摩挲着手里的镯子,那日是李德善亲口告诉他,这两件宝贝是先帝赏赐的,故而纪昀深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他没得选。
  先帝不喜太子懦弱她能理解,但她不明白,先帝和纪昀深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怨,需要这般算计自己的亲儿子?
  连命都要收走。
  李德善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见陛下大有问不出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最后一磕头一叩首,咬着牙豁出去了,道:“其实先帝无嗣……”
  “你说什么?”这话太过荒唐,先帝无嗣,那纪昀深他们是哪儿来的?难不成都是借种?戚常念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李德善面前,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李德善害怕地带着哭腔道:“先帝……先帝无嗣,先帝患有体虚之症,不能生育。故而……故而……”
  “所以……纪昀深他们都不是先帝的儿子!”戚常念也被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惊到了。她跌坐在地上,也有一瞬间的愣怔,没想到先帝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李德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他半哭腔道:“明惠帝手上的那枚扳指,先帝也曾戴过,幼时先帝与靖王互为影子,靖王在明,先帝在暗,这枚扳指是先帝的母后亲手送给靖王护身用的,没想到被靖王转送给了先帝,先帝将他穿戴起来带在脖子上,待老太后发现时一切都迟了。”
  前人恩怨扑面而来,戚常念愕立当场,属实是不曾想到竟还有这么多隐情。
  如果李德善所说为真。那么当年老太后想的应该是牺牲靖王保全先帝,可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他二人兄弟情深,竟是将自己的扳指送给了亲哥哥,最后阴差阳错让先帝成了无嗣之人。
  他哭着道:“此物是太后寻来为靖王护身的,没成想这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坏处。靖王得知此事之后也曾寻过解法,但苦寻未果,最后……”
  最后靖王腿瘸,先帝无嗣短命,太后一个儿子都没保住。
  戚常念也深感后背发凉,难怪靖王心甘情愿与先帝影子互换,原来是从一开始便亏欠了先帝。
  而先帝呢……即便是后来身为天子,也不可能拥有子嗣,可后宫里的皇子公主却是一个接一个地出来,难怪众人都道先帝情薄,对靖王之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如今看来……竟让人遍体生寒。
  她挥了挥手,让李德善先出去,自己在房中静坐。
  如此看来,先帝在当年一事中居然是受害者,戚常念无法想象,她依稀记得自己和纪昀深对付先帝之时,即便他缠绵病榻,垂垂危矣,也随时能将他们玩得团团转,若不是后来大军压境,哪里有她和纪昀深的后来。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阴谋诡计用尽的帝王败在了自己弟弟的一腔真情上,怎么想怎么讽刺。
  但当年一事,还没有这么简单。
  李德善离开御书房之后,直接回到了承乾殿,跪在纪昀深床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上吊自尽了。
  戚常念得知消息时是第二天早晨,她看着那具冰凉的尸体,最后让人妥善安葬了。
  纪昀深看着她心不在焉地给自己包扎,直接抽出手,“你是在可怜他吗?”
  戚常念抬眸,“与你何干。”
  纪昀深笑了,冷嘲热讽道:“你还可怜他,姐姐,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他可是在先帝身边当过差的人,还活到了现在,你不会以为他给你讲了个故事你便知道所有的真相了吧?”
  戚常念直接捏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按,纪昀深大叫一声,立马泄气委屈起来,“那我死了之后你也会这样魂不守舍地想着我吗?”
  “你不还没死,和死人争什么!”
  “那我不是就快死了嘛。”他说着,忽然气息不顺,猛咳两声,一口鲜血直接吐在了被子上,溅到了戚常念手上、衣服上,温热的液体让她都怔然了一瞬。
  可方才还嚣张闹脾气的人却一瞬间害怕了起来,他擦干净戚常念手上的血,含着血哑声道:“对不起,弄脏了。”
  戚常念回神,立马叫太医来给他查看,却被他按住了手,他喉间艰涩道:“姐姐,你忘了先帝也是这么走的,无药可救。”
  戚常念愣在原地,看着他自己给自己擦干净血迹,然后叫来人换衣裳,从头到尾,他都很冷静,很平静,仿佛他早已演练过无数次并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宫人们把脏了的衣衫被子都换下,然后端来温热止痛的药给纪昀深服下,他喝完药后便有些昏昏沉沉的,开始困倦。
  戚常念想等他睡下便离开,却见他强撑着不肯睡,他小声祈求道:“姐姐能陪我睡吗?”
  她看着他想走,但最后还是留下了。
  方才那滩血迹还鲜红地映衬在她眼前,她缓缓躺下身,纪昀深抱住她的胳膊,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他缓缓道:“我知道你可怜他,可是他说出了这些事,即便不自尽,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的皇宫秘辛本该烂在肚子里,可他却让当年的事重见了天日。
  而且牵扯到的还不止他一个人,靖王、纪成舒,还有当年的郑家,还有那些早已嫁出去的公主,没有人会允许别人说自己不是皇室正统,更不会允许几十年后再有人来告诉她们这一切都是假的。
  哪怕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戚常念问他:“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
  纪昀深闭着眼,声音略哑,“当年我接手宫城本想血洗先帝的人,他用这个秘密向我换取活路,我答应了。”
  但他同时也告诉李德善,除他之外,他不得再说给第二个人知道。
  否则那便是他的死期。
  这样的死亡已是他最好的结局了,还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离开。
  戚常念也闭上眼,“当年的事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纪昀深沉吟了一会儿,道:“靖王因为愧疚,不曾挣扎便心甘情愿地将唾手可得的帝位让给先帝,但……”
  “当年靖王不是先帝的影子,而是……先帝是靖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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