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深刚想开口,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缓缓直起身子,然后转身背对着她坐着,良久,冷声道:“你何时如此愚蠢,咬舌自尽这种办法并不能让你成功死去。你没死,后果只会比你想得更严重。”
他捏紧了手中的扳指,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去死?她一定要逼着他把她变成彻头彻尾的废人吗?不能动不能开口,只能躺着的废人。
他不想这样的。
不想的。
戚常念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话,可是牵扯到口中的伤口,让她疼得直皱眉。
嘶,没想用多大力啊怎么那么疼。
那还怎么演?
戚常念深呼吸一口气,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力气不够,她把脸转向内侧,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纪昀深捏紧了拳头,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的后脑勺。他明知道她一心求死,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她。但凡有,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他看着她纤细的脖颈,有时候想想,要是当初他再狠心一点,是不是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可是,舍不得啊。
他居然也会有舍不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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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惑了?你把人家逼成这样她哪来的能量搞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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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晋江潭水深千尺,不及地雷砸你情~】
【呜呜呜。】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6章 、那你去死吧
◎戚常念面朝里久久没出声,纪昀深静坐在床边,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戚常念面朝墙壁久久没出声,纪昀深静坐在床边,房间里的气氛静得让人窒息,两个人就这么耗着,谁也没有再打破僵局。
直到他要起身却看见了戚常念眼角的泪珠,纪昀深微怔。
在他的记忆里,戚常念只哭过三次。
一次是她父母离开京城,一次是她来替戚家求情,还有一次便是火烧长春宫之时。
她从小生活在边关,屡经沙场,见多了生与死,血和泪,她的性格生来就是要强和坚韧的,也才不相信眼泪会有用这一套。
那些年在废太子府时便是如此。
不管她受了什么伤,有什么委屈,她从来不会哭,更不会示弱,只会握着他的手,倔强地说:“现在是咱们不够强,等以后就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她活得像是充满了战斗力的小马驹,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疼。疼了难过一会儿就赶紧站起来,也不哭也不闹,就是继续战斗而已。
纪昀深缓缓伸出手,手指刚接触到她的脸颊时,就感觉到戚常念整个人身体一僵,他沉默着继续替她擦干净眼角的泪。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直到床里崩不住了,传来隐忍哭泣的声音,他才感觉到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他长臂一捞,把人抱起来,死死地扣紧怀里,指尖用力至泛白。
戚常念挣扎着想要推开,奈何手腕没有力气,根本反抗不了。她这才无奈地被囚于怀中,然后泪流满面,放声大哭起来。
门口的李德善听见声音,心底大惊,刚巧瞧见陛下身边的大宫女明珠来了,二人对视了一眼,眼底虽露出惊诧之色,面上却不显。
只隐隐约约又听见,陛下在无奈地着,“念念。”
戚常念舌头剧痛,只能是挣扎着,结结巴巴地说出几个字,边哭边痛苦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如此、待我,我还是忘不掉你!”
“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会爱你……”
“我、该死……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纪昀深听着她的话,自己也眼角一片通红,不敢出声,怕一开口便暴露了他早已惨败的事实。他都已经认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和戚常念再和解了。以她的性子经历了那些事根本不可能再原谅他,无论他怎么做,怎么乞求她的原谅,她都不会再看他一眼,而他也没有资格开口求她原谅。
从戚家被灭那天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走到了尽头,两个人从此便只能是爱人变仇人,永远地互相伤害。
而今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不甘心强求而来的。
“纪昀深、我恨、我、恨你!”
戚常念舌头疼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纪昀深心口发颤,捂住她的嘴,在她一句又一句爱恨交织,不能自控的话语里率先败下阵来,哀求道:“别说了,别说了。”
“念念,我错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大抵也没办法接受两个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不停地说着“是我错了”。
也不知是再像如今的她承认错误,还是忏悔当初的罪行。
而戚常念的哭声也一直未停,她的每一句哭声落在纪昀深耳朵里都是寺庙里的梵音,让他想要忏悔又恨事已至此。她的每一滴热泪落在他身上,都熔化了他滚烫的肌肤,让他猝不及防便缴械投降。她每说一句自轻自贱自恨的话,都让他呼吸停滞,心脏骤紧。
他就那样一直抱着她,紧紧地将这个人搂紧在怀里,生怕这梦一般的场景,他只要稍稍一松手就会消失在眼前。
他做梦都不敢相信,他们之间还能有转圜的余地,他还能如此拥着她诉说着自己的衷肠。
戚常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听见了,整个长春宫都回荡着她的哀嚎,仿佛以此在宣告些什么。
直到最后她哭肿了双眼,说:“纪昀深、我们、会下地狱的。”
纪昀深抱紧她,“我会走在你前面的。”
戚常念心口一颤。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最后累了睡着了,纪昀深才把人放下。
他看着她哭得通红的面容,呼吸略微沉重些许,明珠端来温水想给娘娘擦身子,却被纪昀深亲自接过去,她微愣在原地,双手还维持着端水的姿势,却见陛下已经打湿了布巾,在给皇后娘娘擦脸,动作娴熟无比。
他一点一点地把她额角上的汗水和泪水擦干净,眼眸温柔似水,唇角微微翘起便落不下来,就像过去的十数年一样。
然后又开始帮她擦身子。
明珠就站在陛下身后,亲眼瞧着这一幕。她原先是陛下的死士,后来陛下登基,宫中琐事繁多,需要更多的人手在明面上,明珠这才被选来做贴身宫女,但她大多数时候还是负责掌控死士的。
故而,她对陛下和娘娘的事情有所耳闻却所见不多,后来陛下登基,又发生了那些事,她自然是更不知道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
她赶紧低头,不敢再多看,恭敬地站在原地。
只瞧见陛下脸上的汗珠,才小心道:“陛下,奴婢来吧。”
纪昀深低着头,温柔地注视着榻上的人,换洗布巾,低道:“不必,你出去吧。”
明珠见状,微微福身,又听他道:“往后皇后就住这儿了,往后没有朕的命令,其他人不准随意入承乾殿。”
“是。”
“长春宫那边让人好好修缮吧。”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手指,“还有,她幽禁时给过她屈辱的那些人,从今往后,朕一个都不想看到。”
明珠猛的抬眸,又缓缓低下,“是。”
见纪昀深再无其他指令,明珠抬眸扫了一眼陛下的背影,便福身低头出去了。
瞧见门口的李德善,二人对视一眼,便知晓这前朝后宫的局势又发生变化了。
*
好不容易等纪昀深折腾完,戚常念一觉睡醒,便已是天黑了。
许是哭得太用力,她脑袋还有些疼。
瞧见眼前不大熟悉的场景,头脑有一瞬间的紧绷,等回忆起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才缓缓放松下来。
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醒来时昏暗不刺眼,隔着一道屏风,戚常念都能看见对面那个人在认真批改奏折的模样,侧颜精致,眸色认真严谨,身姿清俊挺拔。
烛火跳动,又为他增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恍惚间又想起他们从前在废太子府的日子。也是这般,他常常点着油灯看书,而自己便在旁边陪着他。
有时候,她熬不住便睡着了,醒来时自己就在床榻上,可一转眼便能看见他在不远处看书,那时候她最喜欢的便是这样躺在床上盯着他的身影看。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纪昀深,便是只看着他就会觉得满心欢喜,全世界的蜜糖都叫她一个人吃了。
她微微闭眼。
自己这几日回忆过去的频率着实高了很多。
其实想想也是,到底是十数年的夫妻,两个人在一起一同度过清贫,从废太子府里走到今天,无论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太深了,留下的回忆也太多了。
一不小心便会深觉到处都是彼此的身影。
所以,戚常念不爱回忆过去,也没有办法回忆过去。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满心欢喜地等着纪昀深和他一起过中秋节的时候,他却彻夜未归。
直到天明,一切都瞒不住了,也早已尘埃落定,她才知道戚家一夜之间被灭满门。而她这个女儿还在皇宫里等着杀人凶手回来一起喝酒赏月。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日底下的人传来消息时的震惊。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她成了孤家寡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却是她的丈夫。
她爱了十年,举案齐眉的丈夫。
自那之后,她便一直无法接受此事。生也好,求死也罢,她不过是一直无法面对过去,一直在逃避而已,是她胆小懦弱,一直走不出过去。
戚常念眼角的一滴泪落下,最后滑入发间消失不见。她没有像白日那般哭得撕心裂肺,哀嚎痛哭。她只是忍不住哀悼自己死去的父母和爱情。
她微微侧身,让眼泪自己干掉,抬眸看着华丽的帐顶。
她想,应该还不够吧。
纪昀深对她确实还顾念三分情义,不然当初火场之中,他也不会亲自相救。
可是谁又知道这三分情义能有多少用呢?
转眼不还是能杀她全家?
她眼眸微眯,眸中露出凶光。
不够啊。
三分,便是十分也不够。
纪昀深,我要的不是你的情意。
我要你死啊。
你杀我亲族,伤我父母,夺戚家兵权,又如何还能期盼我与你之间恩爱长久?
你当真以为这世间的女子都被情爱冲昏头脑到这地步了吗?
她冷嗤一声,他不是素来城府极深,什么时候又会轻信起这样的游戏?真不愧是花了她好大力气演出来的哭戏。
纪昀深,你不让我死,那就你去死吧。
你死了,我才能满意。
是你们逼我走到今天的。
是你们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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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什么时候死,我只想问一句哈哈哈哈。】
【作者的文笔很不错,剧情也写得很带感,就是这狗皇帝又渣又贱我真的很想弄死他,希望女主反杀】
【救命啊】
【女主好厉害哇(⊙o⊙)】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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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7章 、糟糠之妻
◎戚常念又住进了承乾殿,前朝后宫无一处不起波澜。◎
戚常念又住进了承乾殿,前朝后宫无一处不起波澜。
郑贵妃得知一切的时候手里上好的翡翠都给摔碎了。她父亲送她入宫,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小的,从前那女人疯了废了便也罢了,她不和她计较,没想到眼看着她就要被废了却突然还住进了承乾殿,她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郑蓉儿手指紧握,硬生生折断了自己的指甲,手上传来一丝钻心的疼。
旁边的侍女瞧见了惊呼“娘娘”,她这才注意到,娇俏的小脸上怒气满容,道:“你快传消息给父亲,让他想想办法,我才不要被人压一头!尤其还是一个废人!”
“是。”
*
莫说是后宫,便是前朝也多有震惊。
这前几日还在商量废旧立新的事情,转眼陛下便让戚后搬入了承乾殿,这是何意?
原本一心一意跟着郑严背后撺掇的人这下也慌了神,陛下究竟是想不想废后?还是说……就是闹着玩儿而已?
旁人有机会后退,郑家可没有。
郑严在府中练字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把纸条烧了,然后接着练字。
当今那位可真是好手段,当初说好的灭了戚家之后,他女儿便会是皇后。可谁知如今蓉儿不仅没能当上皇后,那个女人还出来了。
郑严笔端下的字微微一扭,他的女儿他知道,还是孩童心性,哪里是戚家那个女人的对手,那个女人不论是在战场还是京城,都能凭借自己的能耐活下来,从不认输。这一点上,她比她父亲,还要更让人钦佩。
这样的人只能在她微末之时便彻底埋葬,否则后患无穷。
这个后非废不可。
要么她必死无疑。
*
消息不胫而走,连太医院都避免不了。
崔廉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都快窜起来了。没想到啊,那个疯婆子竟还有这样的境遇?那他师父从前雪中送炭,岂不是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他师父都升天了那他可不就也能捞些好处了!
他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就连手中的医书都看得不积极,刚巧见张潮生当值回来,立马就迎了上去讨好道:“师父!师父!”
他鞍前马后地给张潮生端茶倒水,倒弄得张潮生有些不习惯了,满脸疑问道:“你今日又和谁吵架了还是?”
“没有没有。”崔廉和搬来小马扎坐在张潮生腿边,然后一脸激动道,“师父,你听说了吗?戚家那位又回到了承乾殿!”
张潮生喝茶的手微顿,轻嗯了一声,没怎么说话。架不住崔廉和一直碎碎叨叨,“那师父你之前帮了她那么多,她如今重获圣宠,师父她肯定会报答咱们,啊不,报答你的吧?你说她会不会给你个院判当当?不行不行,太小了,以师父的资历,怎么说应该是个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