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嫂子愣了。
心里不知什么地方翻腾出来一股酸意。
朔绛也愣了。
他自然知道金枝是因为想要报复他给她喂丝瓜。
所以要他洗脚来刁难他。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叫了他“夫君”这二字。
朔绛登时心潮澎湃。
他瞧见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微颤。
他不是怯懦的人,这双手曾握着长刀毫不留情杀人性命,也毫不犹豫指向万千敌军。
可此时他的手还有些微颤。
他眉眼染上了一层自己都未觉察的暗色,修长的手指轻轻蜷起。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赵嫂子笑:“夫人或许不懂,这男人给女人洗脚会折损男人的官运。”
那位娇滴滴的夫人昂起下巴,显然没听进去。
“我来吧。”那位生得俊美的公子忽得出声,“婶子在外面等我便是。”
赵嫂子应了一声。
这得多疼夫人啊。
她磨磨蹭蹭也终于走到门口,不得不出去关门。
只来得及从门缝里瞥见那公子走到夫人面前。
而后慢条斯理搂起衣袖,不紧不慢弯下腰蹲下身去:“夫人,来吧?”
他的声音暗哑,蕴含着无限温柔,修长笔直的双手轻轻伸出去。
似乎要呵护什么金尊玉贵的稀世珍宝一样包容着那位小娘子。
赵婶子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回到楼下去:“大人,没有瞧见有什么纸条。”
那位大人“嗯\"了一声。
赵嫂子要往外走,忽得住了脚步,想问什么。
最后什么也没问走了。
**
门一关上金枝就捂着嘴无声笑。
不过脚自然是不用朔绛洗的。
金枝也不敢用外面的脚盆洗脚啊。
那得多脏?
于是不一会朔绛就无奈地喊来了那位小二:“倒了吧,夫人嫌脏。赏钱照给。”
他瞥了一眼,果然那位赵婶子没及时过来,应当是去上司那里汇报情况了。
李嫂子一会就将他们自己带好的洗漱盆具及洁净的水捧上来。
金枝避过朔绛,待在内室的屏风后自己梳洗。
朔绛听着屏风后哗啦哗啦的水声。
不由得又想起许多年前,金枝在月光下大咧咧洗脚的情形。
后来很多个夜晚,他躺在军营里都会梦见她在月光下,浣足。
醒来就恨自己。
恨自己忘不了她。可又怕自己忘了她。
时日多了,那恨跟眷混在一起。
或许因着这样,他才会在初见金枝时那般疯魔?
朔绛摇摇头。
努力将自己心魔一样的杂念驱赶出去。
到了晚间。
朔绛将一床被子铺到了地上。
他就在外间睡。
金枝有些过意不去:“官家,您睡里头床榻上,奴婢就在外面睡?”
朔绛脸色微沉,他摇头:“你以后不用自称奴婢。”
金枝不明就里,还以为他说的是在外面不要暴露身份,便嗯了一声。
朔绛便去外头睡。
金枝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说完呢。
可朔绛头也不回。
显然这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金枝坐在床榻前,忽得愣了神。
官家,对她真的很好。
**
此间并不太平。
到了夜里,金枝还睡得迷迷糊糊。
忽听到外面走廊有人喊:“官府来人!快开门!”
金枝忽得睁开眼睛。
朔绛早已醒来。
“哗——”帷帐忽然被掀开。
朔绛抱着被子进了帐中。
他小声一句:“别怕,你闭上眼睛装睡。”
金枝哪里睡得着?
很快那些衙役便到了门前。
他们一脚踹开大门就往里冲:“官府办案!查找逃犯!”
几个人举着明晃晃的灯笼紧随其后。
朔绛一下将棉被裹住金枝,而后掀开帘子:“何事?”
对方一看帘内躺着一人,帘外是位公子哥。
朔绛也不含糊,掏出银子递过去:“官差办案,我自然不拦着,可我这位夫人性子娇气,不想让外人瞧见。”
对方颠了颠银子。
甚是满意。
但却不轻饶:“我们出去,你让她穿衣服出来见。”
朔绛见对方不依不饶正待准备动手。
他本欲低调行事,可事涉金枝。自然不能让她受辱。
朔绛已经将手摸到了后背。
那里别着一把尖刀。
却听得金枝从被窝里闷声闷气道:“无妨,我起来便是。”
朔绛这才松口,他将帘子放下:“还请各位避让则个。”
金枝穿戴停当。
诸人一看,倒真不是要捉拿的逃犯。
这才出门。
朔绛又在门首探听了片刻。
再回来时已经知道了缘由:“这与那婆子是两拨人,这波人是认真捉逃犯的。”
“一个小县城,能有什么逃犯?”
朔绛道:“似乎走投无路出去告状的百姓。”
外面还在喧哗。
朔绛便只好与金枝待在帷帐内。
虽然都身着中衣,各自裹着一床杯子,但总归有些尴尬。
黑夜又放大了人的感官。
金枝听见耳边朔绛的呼吸。
一声一声平稳有力。
她忍不住瞥过去,余光便扫见月光勾勒过朔绛英挺的额头、鼻梁、下巴一线,立体而俊美。
有多俊美呢?
能叫她在紧张和不自在之余还能抽空在心里称赞一句:官家可真是个美男子。
就在分神间,她的额角不小心蹭到了官家的下巴。
她额发毛茸茸从朔绛下巴一划而过,
朔绛的呼吸变得灼热,
原本容得下两人的床铺忽然变得逼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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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8章
◎今天只有一更嘿嘿◎
朔绛迟疑了片刻。
他以前从未怀疑过自己是个君子。
可在此时他忽得开始怀疑自己。
脑海里浮现出先贤们的教导:“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卑以自牧,不欺于心”。
圣贤书上的教诲密密麻麻在心里浮现,
可是春风一吹,它们便忽得一下集体失去了踪影。
触目所及是小娘子乌黑髪丝,
小巧圆润贝壳般精巧的耳垂,
嫣红如山樱的嘴唇。
全身的血液叫嚣着,
每一寸皮肤,
每一处呼吸,
都在急剧而激烈地鼓动他:
往前,往前,往前……
是,只要再往前一点点。
两人之间只离着一点点。
只要伸出手,
只要伸出手去……
最后一刻,朔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挣扎出全身的意志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可鼻尖还是充盈着小娘子脂粉淡淡的香气,
只要闻到这香气他就忍不住在脑海里描摹她的样子。
滴溜溜转的杏眼、笑起来淡淡的梨涡、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睫毛。
朔绛气馁地睁开眼睛。
正在努力克制自己,谁知金枝忽得张口:“夫君~”
朔绛:!
他好容易平静下来的血液又躁动起来。
说不上哪里热。
朔绛似乎听见心里的血正在起起伏伏,涨涨落落,如海边的潮水。
就在这当口,金枝伸出手翻开他的被子。
灵活翻了进来。
!!!
朔绛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全身硬了,还是全身都软了。
他的心应当是砰砰砰剧烈在跳动吧?跳得都出胸膛了?
血应该倒流了吧?
脸上现在是惊得发白还是激动得涨红?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朔绛的大脑一片空白。
“嘘——”金枝捂住他的嘴。
她凑上来,小声在朔绛耳边:“外头有人在我们屋外徘徊。”
她是听见了那些衙差在翻检,可似乎还有什么人趁乱在门口徘徊。
莫非就是那个赵嫂子?
随官家出来办事可不能拖后腿。
再看官家似乎有些灵魂出窍?
莫非是在想对策?
随后便听见门扇轻轻推动的声音。
金枝想也不想就将嘴贴到胳膊上狠狠一吸。
随后——
“啵”一声。
安静的内室里响起男女亲吻的声音。
朔绛觉得自己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
金枝很得意,
她撑起单边胳膊支起身子朝朔绛眨眨眼睛,
意思是“我厉害吧?”
瞧在朔绛眼里,却像是一种别有用意的邀约。
他冷静再冷静。
谁知那脚步声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有力直往床前来。
“咚咚咚——”
眼看着就逼近了——
金枝吓得胳膊一松,直接跌到了朔绛怀里。
朔绛忽得想起个成语:温香软玉在怀。
他原先读书时对这等艳词浪调不屑一顾。
这一刻却忽得明白为什么叫软玉,为什么叫温柔乡。
又绵又软的什么从天而降扑进了他怀里。
朔绛想明白了之后,耳根子“刷”一下红了。
像是冬天抖落毛制毯子,黑夜中噼里啪啦一堆火花从皮肤上落荒而逃;
像是四月里初生的牧草,酥酥的,软软的,让他有微微的颤抖。
最后一丝自制不翼而飞。
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占有她”。
朔绛喉结动了动。
从前那个谦谦君子消失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从何处升腾而起……
他忽得想凶狠地扯过金枝堵住她的唇质问她:
她总是这么不知人间险恶吗?
与一个成年男子共处一室,这么撒娇痴缠有什么后果她不懂吗?
朔绛的眼神变得邪恶。
不知世事险恶么?
那让他来教教她。
想象一下,他将诱哄她,
靠在她如雪脖颈边,贴着她耳畔诱哄她,
她不是喜欢喊姐夫吗?
那就让她躺在他怀里喊个够。
趁着她不备碾压她适才坠入自己怀里的地方。
让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一寸寸变得嫣红,
肯定很有意思吧?
朔绛捏着被角的手慢慢蜷起,手上血管和青筋绽起。
想让适才那嫣红如樱桃的小嘴发出断断续续的求饶,
将她发髻间的簪子抽离,让她黑如鸦羽的头发披散在发间。
随着他的动作而战栗微晃,
她会娇娇的哭吗?
还是会妩媚着缠上来?
今天从进了客栈房间就这么热情?
那么一定会妩媚缠上来吧?
朔绛眼睛带了一抹红,像是狼眼一样在黑夜中灼灼闪亮。
他不再屏气,转而慢慢呼吸着她的香气。
雪地里的孤狼在缓缓盘算着如何处置自己的猎物:
如何慢慢摩挲过她的曲线,
如何让她娇滴滴在怀里绽放,
最好让她像当着外人在时一样拖着嗓音又娇又软的撒娇。
让她再发出适才“啵”得那一声,
当然这回不是胳膊。
朔绛嘴角浮现出霸道的弧度,
他不再犹豫,
果断伸出手去——
“少爷!您无事吧?”
对方却是侍卫,跪在床前。
朔绛回过神来。
他定了定心神,放下胳膊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已经又是谦谦君子,
淡淡道:“无事。”
“小的听见衙差在查抄犯人,因而前来探望主子。”
朔绛“嗯”了一声,随后道:“无事,你下去吧。”
侍卫应了声,将门关上,自己退了出去。
原来是自己人啊。
怪不得朔绛动都没动。
金枝的紧张褪去,这才觉察到自己吓得蜷缩在朔绛怀里。
她两手抵着朔绛的肩膀,某处紧紧挨着朔绛胸膛,
几乎可以感受到朔绛心脏的跳动。
“!!!”
金枝吓得翻身下去。
她磕磕巴巴:“对,对不住!”
朔绛眉眼淡淡:“无事。”
他长长呼了口气。
“我适才那下还不赖吧?”金枝刻意转移话题遮掩窘迫。
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默契,
金枝凑到朔绛耳边小声解释:“我们小时候起哄别个时就用这一招。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