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吃吃汤圆呀
时间:2022-03-16 09:35:49

  是她想多了。
  金枝将那些胡思乱想收了起来,认认真真帮朔绛上药。
  她走到朔绛身边,伸手将他箭袖一点一点折起来。
  两人挨得很近。
  近到金枝几乎能感觉到朔绛灼热的气息正呼在自己额发间。
  她有些从未有过的迷离。
  而后定定心神,用食指挖起一块药膏便抹了过去。
  官家的胳膊是古铜色的。
  在灯光下泛着金棕色的光泽。
  摸上去硬硬的,应当是常年习武的缘故。
  他的小臂肌肉结实紧致、线条分明。
  直蔓延进明黄亵衣覆盖着的肘弯里去。
  不知为何金枝又想起那个荒唐的梦境。
  梦境里官家就是用这般紧实的小臂单手抱着她坐在床榻边。
  腰间能清晰感知到他灼热的温度。
  金枝脸上飞起两抹红。
  **
  今天不知金枝怎么回事。
  抹起药膏来磨磨蹭蹭。
  小小一块伤口,她抹着药膏来来回回,左右不肯放手。
  抹了好久。
  朔绛觉得奇怪。
  他稍微觑了金枝一眼。
  就见她面带桃花,双眼迷离。
  这是在走神想什么呢?
  难道是在想白日里提及的那位白大人?
  朔绛忽得心里又酸又苦。
  日后金枝所嫁的夫君受了伤,她也会这么温柔地给她夫君抹药吧?
  那是当然。
  朔绛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
  非但如此。
  她不但会给他抹药,还会笑着与他一起吃饭,给他夹菜,叮嘱他多穿点。
  甚至,还会扯着他衣袖撒娇。
  甚至,还会像上次落水时一样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甚至,还会像那晚一样,杏眼蒙雾妩媚含羞撒娇痴缠。
  甚至,还会……
  朔绛眸中染上一丝风霜。
  万箭穿心。
  他觉得自己心口疼得厉害。
  **
  内殿两人就这样各自在各自的幻想中站立了许久。
  直到外头打更太监的报时声响起。
  两人才如梦初醒。
  金枝清醒过来:“官家,药膏抹好了。”
  朔绛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周身都萦绕着奇怪的氛围。
  金枝先觉得有些尴尬,便搭话:“官家在练字么?”
  朔绛回过神来。
  他扫视了桌面一眼:“是。”
  “你要练吗?”
  “我?”金枝反问。
  两人都想起六年前朔绛教金枝写字的时候。
  那时买不起笔墨,常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等稍微会写了才敢在宣纸上书写。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双方都想起了过去。
  金枝便笑着握起了毛笔:“好。”
  她不知道该在纸上写什么好,便写了个“金枝”。
  朔绛瞧着她的字体,有些意外:“你写的一手簪花小楷。”
  饶是他这般挑剔的人都不得不赞叹金枝的字迹工整。
  金枝也很得意:“谁叫我有些读书习字的天赋在身上呢。”
  朔绛:……
  金枝写了两字之后又想起一事:“这簪花小楷是崔大家教我的,不过我更喜欢写隶书。”
  “隶书?”朔绛有些惊讶。
  隶书浑厚,寻常年青学子喜欢习隶隶书的少。
  金枝点点头在纸上写了两下,可隶书她写不好:“瞧着就有一股子肃穆庄严劲,活像是老大。”
  可以,这像是金枝的想法。
  朔绛宽和笑,眉宇间尽是纵容:“好,我来教你。”
  金枝握好毛笔,他将手伸过去指点她:“行笔要稳,走字流畅。”
  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电石火光。
  两人都从那一刻感受到了火燎般的快感。
  朔绛退后一步。
  他悄悄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你试着写写自己的名字。”
  果然再指点之后金枝落笔已经比自己写的隶书要好看些。
  金枝来了兴致,便在纸上写含有自己名字的诗句:“
  枝枝相覆盖,夜夜相交通。”
  这是《孔雀东南飞》里的诗句。
  可是两人都在想别的。
  枝枝。
  朔绛想起她哭着撒娇,鼻头都是淡淡的海棠花瓣红:“不要叫我金枝,叫我枝枝。”
  他耳根子刷一下就红了。
  满心都是她又娇又柔的语调,滑腻水泞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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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补得挺多了】
  -完-
 
 
第69章 
  ◎三更◎
  金枝写完之后也才想起,自己的梦境里朔绛曾暗哑着嗓子哄她:“枝枝莫怕。”
  他的下巴笔挺硬朗,鼻梁挺直高耸,整个人最温和不过。
  可偏偏在哄她时眼中带了一抹霸道。
  像是鹰隼,又像是雪狼,毫不犹豫攻城略地,凶狠而蛮戾。
  他在梦里时而温柔时而凶狠。
  叫金枝时不时就会想起。
  金枝也有些慌了。
  她忙写下一句有自己名字的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不对不对。
  下一首:“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
  不对不对。
  下一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
  不对不对。
  爹娘怎么给自己起的名字啊?
  怎么这句句字字都跟情诗割舍不掉了???
  她慌得有些手抖,墨汁从毛笔尖滴落。
  “吧嗒”一声。
  在宣纸上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圆点。
  最后还是朔绛将毛笔接了过去,在纸上写下:
  “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①。”
  果然还是官家博学。
  金枝心服口服。
  园中桃李盛开,纵然繁花被清风吹落,也有万千果实仍在枝头。
  朔绛心里想:这也是个好寓意。
  他将毛笔递给金枝:“来,你接着写。”
  金枝接过毛笔。
  朔绛轻轻念:“朔气传金柝。”
  嗯?
  这是官家的姓氏。
  金枝不敢写朔字。
  她只写了后面四个字。
  谁知官家道:“你写吧,无妨。今夜只有以字会友,没有君臣。”
  金枝便哆哆嗦嗦写了“朔”字,不过到底还是怕死,只留了一点。
  朔绛失笑,不再勉强她。
  他又叫金枝写绛:“你知道绛是什么意思么?”
  “《释名》:绛,工也,然之难得色,以得色为工。”
  金枝照旧不敢写全,留着“绛”字的最后一竖没有写。
  不知为何朔绛忽得想跟金枝说说话:
  “绛色是天下颜色最正,父亲给我起这个名字,原指望我成为一个正直端方之人。”
  朔绛失笑,唇角泛起一丝自嘲:“不成想我成了个乱臣贼子。”
  “不是!”金枝出声。
  “什么?”
  朔绛虽然不在乎世人如何品评自己,可他想听金枝如何评价自己。
  “那狗皇帝杀了朔家满门,官家报仇理所当然。何况他治下百姓妻离子散,官员昏聩贪污,还是官家肃清革除了这些弊端。”
  朔绛唇角微微翘起。
  他素来不爱听人吹捧,可不知为何听金枝这么说自己心里有些高兴。
  金枝写了两个字,忽得生了促狭之心:“官家,这两字到底怎么写,我不会。”
  果然纸上“朔绛”二字都缺了笔画,瞧着不对。
  或许是夜里的氛围太奇妙。
  或许是金枝的杏眼又有些迷蒙。
  或许是他今夜里多了一丝醉意。
  又或许是金枝的手抖得厉害。
  朔绛忽得生了勇气。
  伸出手去扶起她的手,将“朔”字那一点点了上去。
  她的手又软又绵,朔绛握上去只觉滑腻而细嫩。
  金枝轻轻颤抖了起来。
  她没有抗拒。
  也没有反感。
  似乎在自己心里就在等着那一握一样。
  朔绛鼓起勇气,又带着她的手将“绛”那一竖下拉到底。
  全天下只有你可以写。
  只有你。
  “滴答。”铜漏响了一声。
  朔绛如梦初醒。
  他犯了弥天大错。
  他吸了一口气,倒退一步:“是我不好。”
  金枝心里冷了下来,她摇摇头:“是我的错。”
  她跑了出去。
  金枝往司珍所去瞧蔡狗子。
  他正搬运檀木柱,累得鼻尖上一层汗。
  “这可是好东西,今年官家还用了一根呢。”
  金枝听着好笑:“官家要这个有何用?”
  蔡狗子嘀咕:“好像是拿来雕刻练手。”
  金枝忽得住了脚步,她想起七夕那天收到过的来历不明的磨喝乐。
  她心里升起模糊的期望。
  又问蔡狗子:“官家到底雕刻的是何物啊?”
  “那我可不知道。”蔡狗子擦擦汗,捧着一杯茶水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那你帮我问问成不成?”金枝少有这般死皮赖脸。
  蔡狗子虽不明就里,却也转身去屋里问老师傅。
  金枝站在初冬的烈阳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一会功夫,她攥着的手里就出了一层汗。
  不知为何,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动。
  蔡狗子很快去而复返:“他说,官家刻的是是个磨喝乐呢。”
  虽然已经猜测到了是这个答案,
  金枝的心却仍旧剧烈跳动起来。
  想起那天夜里的躁动,她忽得脸红了。
  **
  金枝忽得发现自己的耳朵变灵敏了。
  一群宫娥坐在一起嬉闹闲聊,只要有人提起官家,她一定会立刻听到。
  装作起身去喝水,去拿点心,不往闲聊的人群里凑,
  可是耳朵却不由自主竖得老高,单等着听宫娥们说起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官家每次下朝回宫的时候,她都会借口有事,提前出宫绕到远远的卿宁阁,
  从那里远远望官家一眼。
  看见那角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视野里才会心情振作。
  等到官家身影进了福宁宫她才施施然从卿宁阁走下来。
  脸上又烫又红,一个人从漫长的宫道里轻松愉快走过。
  冰雪冷元子、杏片糕、梅子酥、香糖果子、荔枝馅儿团球被她舍不得吃掉,寻了一堆雨过天青色瓷瓶,整整齐齐放满满罐。
  他的名字叫绛,金枝的衣饰发簪上便没有任何一丝红色。
  在寻常器物用度上也坚决杜绝任何红色。
  只有在无人的时候。
  她在宫里穿行时,会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将手伸过去。
  指尖划过绛红色的宫墙。
  宫墙浓烈的大红色沾染在她的指尖。
  天空湛蓝如海子,阳光明媚如水倾斜头顶,她边走边划过绛红色的宫墙,心里像是藏着一堆白鸽。
  随时会从胸腔里快乐得飞出来。
  却又被她密密实实藏拢在心里。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快乐。
  **
  可是却也不敢再去官家跟前值夜了。
  甚至在门栓提出时坚决拒绝。
  门栓似乎有些了然:“也是,金娘子是想好治治磨牙的毛病再值夜吧?”
  什么?
  我?!!!
  磨牙?
  我磨牙?
  金枝不可思议瞧着门栓。
  门栓是个愣头青,傻傻道:“上回您去官家屋里值夜,那个吵啊,我都怕官家怪罪下来。提心吊胆了半响呢。”
  后来官家没怪罪,他便也忘了这事。
  !!!
  金枝脸先是红了,再是白了。
  最后人都傻了。
  “金娘子?您无事吧?”门栓见金枝目光直勾勾的,忙问。
  金枝摇摇头,哀嚎一声。
  啊!
  磨牙?
  她?
  在官家跟前磨牙?
  她不死心,又去寻虹霓云岚两个。
  如今金枝是尚宫独处一屋,不过原先曾与虹霓云岚一起住过。
  虹霓当即点头:“是啊金尚宫,我每夜里都拿棉花塞耳朵呢。”
  “那,那你怎的从来没说过?”金枝听见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
  虹霓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难道我说了您就不磨吗?”
  “对啊,这又不像打鼾,能用纸条塞鼻孔来治,总不能在嘴里塞个毛巾睡吧。”云岚也甚为理解。
  她也好奇:“金娘子,这么多年,您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吗?”
  当然不知道啊。
  金枝儿时没有这毛病,后来成为孤儿寄人篱下,独自住一间房,谁来听她磨牙?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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