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倒是朔绛在她屋外住过一段时间。
再后来她进了宫,值夜过。
啊!
难道六年前朔绛就知道她磨牙?
金枝吓得一激灵。
她顾不上回话,忙起身往外跑。
“金娘子,您去哪儿啊?”
“去太医院!!!”
作者有话说:
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①。本章引用诗句都是古人诗句。
郜嬷嬷:花落随风子在枝,明白了,早生贵子。
◎最新评论:
【男主啥时候能发现女主已经动心了呀】
【
【滴滴滴打卡】
【滴滴滴打卡】
【嗯嗯,早生贵子】
-完-
第70章
◎二合一◎
太医院的太医倒很和蔼。
给金枝望闻问切了一番。
而后温和道:“这磨牙之事有三种缘故:或是牙口不齐,颌骨对不上,或是思虑过重,或是体内有虫。”
金枝迟疑:“儿时奶娘丫鬟都未说过我有这毛病,后来才有的。”
太医瞧了瞧金枝颌骨:“金尚宫牙齿整齐,颌面工整,不像是第一种缘故,面色红润,也不像是有虫。”
他老人家推断了一番:“金尚宫在宫里责任重大,自然有些压力,这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而在夜里也会负重前行一般,磨牙不止。”
?这样吗?
太医道:“实不相瞒,本官家里便有这毛病,平日里还好,一遇上什么疑难杂症,或是家里着急用钱,精神上一吃力,这晚上必定会磨牙。”
“可。可我没进宫前就这样啊!”
金枝话说出口立刻想明白了,她一直都有巨大的压力。
幼时家庭颠覆,继父和弟弟被锁链套走,娘亲和妹妹被充为官奴。
她一直着急赚钱。
每日白天里想尽各种挣钱的门道,晚上入睡前也在盘算此事,唯有将攒来的钱袋子晃晃,听听里面的钱币叮当作响她的焦虑才能缓解。
金枝便点头承认:“您说的对。我的确是思虑过重。”
太医便给她开了些方子。
因着福宁宫不能炖中药,金枝便将药放在蔡狗子处熬炖,喝了两天。
蔡狗子也纳闷:“您身子怎么不舒服了?怎的天天喝药?”
金枝不能说,前几天喝的是防思春的药,这几天又喝治磨牙的药,她含糊道:“身子有些不大舒坦。”
喝了两天药,她便想瞧瞧效果,寻了虹霓云岚与自己同住。
果然她们第二天纳闷:“金娘子,您怎的不磨牙了?”
“喝药喝好的!”
她喜滋滋去感激太医,太医也很高兴:“尚宫凡事看开些,莫要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不过他有点疑惑:这药自己吃要吃一个月才见效,怎的金娘子喝了两幅就好了?
其实他不知道,如今金枝家里负担一扫而空,宫里又拿着俸禄,欠朔绛的五千两又还了,便是不吃药也不再磨牙了。
金枝又找云岚虹霓她们同住了两天,确定自己真的不打鼾了之后才自告奋勇要去守夜。
朔绛进了内殿见到的人便是金枝。
他挑了挑眉。
如今内殿来服侍过夜的全被他换成了小内侍,再无宫娥服侍,金枝也算不上是替交好的宫娥帮忙。
那她主动要来,只有一个可能……
朔绛的心跳了一跳。
自打上次两人深夜里写字金枝落荒而逃,他们就没有怎么见过面。
怎的金枝又出现在这里?
他耳尖红了一抹,却佯装镇定:“我自己来便是。”
照例他自己解开扣子,上了床榻。
金枝给他落下帷帐。
她心里美滋滋:嘿,就让官家瞧瞧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金枝也将胳膊搭到了床沿,闭着眼睛打盹。
她心里自在轻松,不多时便睡着了。
可是朔绛却,失眠了……
他竖着耳朵想听金枝磨牙,
可是金枝睡得悄无声息。
莫不是在装睡?
朔绛心里狐疑。
为何装睡?
他心里翻过来覆过去的思虑,却总是寻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朔绛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被金枝察觉。
直到他侧耳倾听金枝的呼吸声。
平稳踏实,看来是真睡着了。
朔绛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金枝怎的不磨牙了?
莫非是身子不大好?
第二天下朝回来朔绛顾不上回宫便急冲冲召见了太医。
太医院的医正被召来时正一头雾水。
官家年富力强,从不使唤太医,如今唤他们来是为着何意?
就听官家询问:“这一向磨牙之人忽得不磨牙了,可有什么说法?”
医正有些疑惑,前两天福宁宫的尚宫还问过自己磨牙之事,莫非这福宁宫上下跟磨牙计较上了?
他沉吟:“官家,这磨牙之症有多种原因,若是没有治忽得好了,只有一种缘故,便是从前的思虑之事都放下了。”
思虑之事都放下了?
朔绛神色晦暗。
他何等聪明,一下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先是为家人担忧,后又惦记着还给自己五千两。
如今钱攒够了,家人无忧,自然不再磨牙了。
他挥挥手:“你下去吧。”
太医退下,朔绛盯着窗外光秃秃的玉兰树,有些自责。
他在金枝身边这么久,只当她磨牙是个性如此,却不知她背后有巨大的思虑和艰辛。
口口声声说喜欢,却没有关心她的身体康健,也没有在乎她的思虑重重,像个薄情的傻瓜一样只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一味感动自己的付出,却从未考虑过对方真心需要什么。
最后只是感动自己罢了。
这样的心悦,当真是廉价。
不过一瞬朔绛便下了决心:“来人,摆驾去宗学。”
宗学是皇家族学,朔家被屠了满门,是以如今里面是些朔家旁系,还有官家母舅慕家的一些子弟并一些王侯子弟。
宗学里正授课,朔绛示意手下人不要惊动,站在窗外瞧过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卫石。
他与金枝一样都是绝色美人,都长着一对杏眼。
不过金枝要多些爽朗,卫石要多些沉静。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卫石从小就在牢狱里长大,历经世间风雨。
好在他经过这么多瞧着面相和善,是个宽和中正的。
里头的夫子正在讲授《孟子》,提到某处,提点起卫石来提问。
卫石不慌不忙站起来,回答得有条不紊。
夫子显然极为器重这个学生,赞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只不过宗学里其余人便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连叫几个都答非所问。
有人便挤眉弄眼,趁着夫子回过头去,用纸条团起来扔卫石后脑勺。
官家的脸色阴沉起来。
身边跟着的侍卫内侍们在心底替那些子弟们攥把汗。
卫石却岿然不动,只安心看书。
是个心性坚定的,朔绛在心里赞许。
他咳嗽一声,示意内侍通禀。
内侍大声通禀:“官家驾到!”
里头的人跪下来恭迎官家。
朔绛进门,将夫子先扶了起来:“这里是学堂,没有君臣。只有师徒。”
他姿态做得谦卑,为的就是让学堂里的子弟们尊师重道。
官家来访,学子们眼里多了一抹欣喜。
能在官家面前留个好名声,可是求之不得之事。
于是纷纷挺胸抬头,务必要将官家瞧到自己。
官家却出了一题:“这孟子里惠民之术为何?答对者可得玉如意赏赐。”
卫石第一个作答。他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而后几个宗室子弟也答了上来。
朔绛颔首,示意手下将玉如意发下去。
到卫石时他却道:“官家,臣可否以玉如意换个赏赐?”
“噢?你想要什么?”朔绛起了好奇。
金枝的弟弟会想要什么呢?莫非是要将玉如意抵成金银?
他被这念头惹得忍俊不禁。
又很快惊觉,自己竟然总是神不知鬼不觉想起金枝。
卫石拱手:“臣想要跟官家讨个列身行伍的机会。”
?
其余学子们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卫石不讨要金钱地位,却要去参军?
那有什么好的?战场上风霜雨打,还有阵亡的可能。
这小子是疯了不成?
朔绛眼中多了一抹认真:“你为何如此想?”
答案早在卫石心里翻腾多日:“臣读史书万卷,只见百姓哭,如今女真嚣张跋扈,生灵涂炭,臣愿弃万卷书只身投往战场上去。”
“好!”朔绛颔首,“是个好儿郎!”
他示意内侍赏赐下去:“这名儿郎是个有志气的,赐羽林卫职,只不过……”
他想起苏三娘心心念念想让儿子读书的事:“你每日半天还要来宗学里读书,可否?”
卫石毫不犹豫:“臣遵旨!”
等官家从宗学出来,宗学里的学子们都沸腾了。
官家居然来这里召对,还给了相应的赏赐,最大的赏赐居然还赏上去了羽林卫的官职!
要知道羽林卫是官家亲军,负责着皇宫大内的护卫。
里面随随便便一个小卒放到地方上便可统帅千人。
这么年轻的就升至羽林卫,只怕今后还有无限前途呢。
他们羡慕不已,人人都羡慕卫石这小子的好运气。
只不过他自己第一个站出来奏对,又自己主动要求去参军的,并不是人人都有他的魄力。
何况这次官家来宗学还赏赐了其余几个人,并不是只赏赐了卫石一人。
卫石得到的赏赐固然独一份,可其他人也有自己的赏赐,大家都想的是以后官家来宗学要好好表现,是以也没有去额外嫉妒卫石。
还有卫石的几位好友站出来问他:“你小子怎的要去沙场?还好官家没应诺,只给你个宫中轻松的差事。”
卫石攥着手里的书本,攥得手骨发白:“我是真的想去战场的。”
金枝知道这消息后也高兴坏了。
她特意在朔绛画画空闲时抱了一瓶红梅进去。
“多谢官家。”
“嗯?”朔绛将手里的笔停下,疑惑瞧着她。
金枝喜滋滋:“官家昨天去官家赏赐了个羽林卫的职位,那人正好是我弟弟!”
朔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弟弟。”
他甚为欣赏:“那小子读书机敏,对答如流,又有沙场杀敌的志向,是个好苗子。所以我放到羽林卫让他历练历练。”
说起来顺理成章,轻描淡写,没有任何邀功。
金枝听得甚为高兴:“还要感激官家慧眼识人!更要感激官家没有真听那混小子的让他去战场!”
朔绛听得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自然是不能叫他去沙场,否则苏三娘和金枝该当多牵挂?
他当时急中生智才想起了羽林卫,又是在军营满足小儿郎们热血沸腾要从军的心愿,又安安全全不让他远赴边疆。
心里得意,嘴上却要问:“噢?这是为何?”
金枝摆弄梅瓶里的梅花,边念叨:“那小子从岭南回来路上正赶上天下大乱,他瞧见了世间不平便总想投军。”
等回家时他才说,要不是惦记着家人早就投奔了外头的行伍。
“投军哪有那么好的?他可是一开始连个猪都不敢杀!偏他老惦记着,读书也是被我娘哭着逼着来读的。”金枝摇摇头,“多谢官家叫那混小子留在京里,不然我娘得哭瞎了眼去!”
朔绛点头,不过又劝了金枝两句:“我上场杀敌前也是连猪都不敢杀,倒也不影响日后统率三军。若他真有投军的志向,死拘着他读书也不成。”
“那小子没有读书的天分,全靠认真温书才行。我娘想让他考状元,我估计不行。”金枝摇摇头。
她忽得提起了一件颇为感兴趣的事:“官家,您是如何统率三军的?”
毕竟官家从前连个羊都舍不得宰,养回家还给取名金豆。
朔绛住了笔。
许多往事纷至沓来:侯府满门的鲜血、逃亡路途上追杀他的铁骑、第一次举起军刀时的坚定。
他收敛了笑容,轻描淡写道:“比旁人杀的人多,自然就受了旁人的敬意,日子久了也便收拢了一批人在身边。”
“那官家肯定很难吧?”金枝有些同情。
她也曾经从一无所有中挣扎着爬起过,自然能理解那种身处绝境只能靠自己咬牙爬起来的境况。
朔绛一顿。
这一路走来别人或倾慕他的能力,或惊叹于他的手段,或垂涎于他的权势,可第一次有个人心疼他的不易。
即使他已经爱金枝极深,却还是再次被她戳中。
他瞧着金枝明澈双眼,唇角上扬:“不难。”
每次困境时我心里都会不由自主想起你。
那便一点都不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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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觉得最近真是财运旺旺。
先是弟弟有了官职,得了一份俸禄,从此他上学的开支便没有了。
而后是苏三娘写信进来,说肉铺里得了一副官家手写的招牌。
敲锣打鼓迎了进来后,肉铺的生意登时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