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站在原地有些奇怪,自己这些天举止有些反常,看来那清心败火的药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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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她在藏书阁见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红绫!”
当初朔绛收了红妈妈的女儿红绫为徒弟,之后几年她便常来金枝这里走动。
她因着一手点茶的技艺在歌楼舞榭寻了一碗安生饭。
红绫如今十几岁年纪,梳了整齐的双丫髻,见到金枝亦是激动:“金娘子。”
接着便将自己为何来此的缘由说个分明:
“官家派了人去接我进宫,说当初既然定了师徒之谊,便是他的徒弟,叫我过来帮着您编撰书籍。”
金枝忍不住往后看:“官家呢?”
红绫回:“官家在忙,与我说了几句话就叫人带我过来。”
金枝心头掠过一丝怅然。
原来今天看不到他了。
她当然知道近日朔绛在忙,吐蕃进贡、潮州地动、詹州舞弊,偌大一个帝国的运转都依赖仰仗他。
他自然不会时时就让她看见。
可金枝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念他。
不知为何明明天天见面,却总想再多见见。
没想到还是见到了官家。
金枝下午因着来了葵水,觉得头晕,歇了假躺在宫里。
不多时门栓便着人来问。
金枝其实是身子上有些不适,但这话不好跟旁人说,便含含糊糊道:“无事,只是着了凉。”
谁知过一会门栓居然叫了太医院的医正大人过来。
医正大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娘子,怎的前些日子又是清火又是治磨牙的,
他问金枝:“如今金尚宫怎么又病了?”
金枝哭笑不得。
只好照实说:“自己只是来了葵水身子不适。”
医正大人一把脉便知:“那是无妨,喝些滋补的鸡汤便是。”
金枝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的虹霓笑话门栓:“门栓没见过阵仗,不知是什么大事要来劳顿尚宫。”
谁知门栓不服:“是官家听尚宫病了便火急火燎叫我去请太医。他正与接见吐蕃使节顾不上过来。”
原来是朔绛叮嘱了门栓请太医的么?
金枝脸有些发红。
随后一丝窃喜浮上心尖。
没想到晚上官家居然来了宫女住处。
他背着手,向是在饭后消食,走着走着却进了宫女住的院子。
王德宝心里了然。
还好这时候宫娥们都在外头忙碌无人在院里。王德宝便叫人将院门把守着。
金枝正百无聊赖看窗棂上倒映的树影。
忽得门帘一动,官家走了进来。
他身着常服,隽雅清俊。
金枝忙起身。
“且歇着。”官家忙示意她坐下,
又问金枝:“如今可好些了?”
金枝在床上欠起身子道:“无妨,谢谢官家体恤。”
朔绛点点头。
金枝闻见官家身上有淡淡酒味,便问:“官家可是喝酒了?”
朔绛先闻闻自己:“我已经换过了衣裳,不堤防还是被你闻出来了。”
金枝便捂嘴笑:“人喝酒久了,只怕头发扇骨都浸了酒味,一下就闻出来了。”
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
金枝便问:“官家是有什么事么?”
她虽然因着官家到来而窃喜,但官家肯定不会单单为着一介宫女的身体就屈尊纡贵来下人住处。
朔绛沉吟片刻,才想起一遭事:“听说凌正德要娶你妹妹,你可晓得?”
金枝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官家便道:“可要我帮你问问?”
金枝眼神里充满感激:“那敢情好!”
“那你便好好歇着。”朔绛这才转身,都走到门口了又住了脚步,“记得喝药。”
金枝“嗯”了一声,想起自己又不是生病,红了脸颊。
凌正德被传唤进官家起居的福宁宫,见堂前有个屏风,屏风后影影绰绰似又有人在背后。
他不敢直视,忙拜见官家。
天子看似闲闲叩击桌角:“近来宗室有几位女儿家,朕欲婚配给你,你可有哪位中意的?”
屏风后金枝张大了嘴。
官家说要唤凌正德来问问,她还当是要问问嫁娶纳吉之类的流程,怎的倒像是再考验他?
她不由得提起了心。
殊不知朔绛要想抬举金枝全家上下,这金枝妹夫自然是重中之重。
后来得知她想嫁给凌正德,朔绛倒松了口气,凌正德是他最信重的嫡系,护着大内安危的。
有这一门亲戚金枝日后是不愁了,他也好抬举提拔凌正德。
只不过朔绛只知道凌正德没有侍妾也不近女色,可并不确认他是不是个攀附高枝的。
是以有这么一问。
凌正德忙摇头:“臣……还请官家恕罪,臣倾慕一位叫玉叶的乐女,近日已经预备着去提亲了,只怕要让官家失望了。”
这凌正德还算可以,没有因着想娶宗室女而放弃玉叶。
金枝点点头。
朔绛也在心里颔首,忠诚于金枝妹妹,算是个良配。
他点点头:“既然你有安排那朕便不插手了。成婚时朕自有赏赐。”
凌正德口里谢恩,退了下去。
金枝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金枝:翡翠镯子是我,猪油一样的白玉镯是猪鱼,嘿嘿,完美。
虹霓:飞扬跋扈的帝姬与温润如玉隐忍包容她的贵公子青梅竹马,奈何一朝之间两人变为世仇,贵公子转而成为皇帝,悄悄禁锢了跋扈帝姬,原先耀武扬威的帝姬变身小猫,只能忍辱负重在皇帝身下挠爪子。
思乡:太太,饿饿,饭饭
可恶怎么还写不到两个表白心迹!急死我了!争取这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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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你也知道么,快让他们互剖心意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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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看虹霓说的情节!大大,饿饿,饭饭】
-完-
第72章
◎沉冤得雪◎
“回官家的话,那位管事已经押解回京。”
朔绛面色一沉:“朕要亲自审问。”
胡管事被关在地牢里,很快就有狱卒打开牢门,两人挟持着他胳膊将他如个死物一样拖了出来。
地牢透不见光,到处漆黑一片为的就是攻心。
只有提刑处烛火闪烁,映照在刑具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只有不知何处水滴滴答的声音,越发阴森可怖。
胡管事不安缩了缩肩膀。
他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正中的官家。
“世子……”
“不,官家。”
眼前的世子穿着皇帝常服。虽然长相未变,却一点不像从前。
他神色冷淡,眉宇间万钧雷霆,已经不似从前少年时温润隽雅。
胡管事忙求饶:“官家,饶命啊……”
他知道这位世子心底善良柔软,说不定会饶他一命。
立刻就有侍卫将他嘴角塞上巾帕。
正中的官家浮上淡淡厉色,却仍轻描淡写:“不说是么?”
他挥了挥手。
立刻有人上前,“咔嚓”一声,胡管事还没反应过来,右腿膝盖骨传来一声脆响。
他不敢置信,试着挪动,才发现挪动不了。
软绵绵的右腿仍跪在脚下,却已经与他无关了。
胡管事“啊”了一声。
疼痛这才顺着神经传导进入大脑,他哭得鬼哭狼嚎。
这才知道原来那位世子早就不是原来的世子了。
他疼得满头大汗,等最疼痛的瞬间过去,他不敢隐瞒,立刻辩解:“小的,小的,哀帝身边的大太监寻过我,开了个我无法拒绝的高价,只让小的答应他一个请求。”
“高价,你妻儿父母的身契都在侯府手里?还能抵得过什么高价?”官家旁边一位侍卫出声。
管事忙跪答:“小的那时在外头寻了个小的,她花钱颇多,小的挪用了家里的账,眼看着年底盘账就要搂不住了……”
“遇到一个人,说是可以帮小的平账,又说只要小的帮忙将世子的踪迹告诉他便是。”
“小的心动,这才鼓动了夫人:说快到过年了,老夫人整日郁郁寡欢,不如想法子寻到世子,也让老夫人好好过个年不是?”
“侯爷出了京去外地驻守,收到世子回来的消息说不定也会赶回京中过年。”
“那时候市井里有人说看到过于官家同样年龄的男子,我接着线索便去寻,寻到一位屠夫娘子,她拿了钱说要给我线索。”
朔绛神色骤然,他攥紧了扶手,手骨捏得发白,牙关也紧紧咬住。
管事在疼痛的刺激下还在喋喋不休:“之后,我便将这线索卖给了哀帝……”
谁知官家对他后续所讲压根不感兴趣,他冷冷打断:“那屠夫娘子可知道什么?”
管事一愣。
他以为官家今日是来寻他治罪的,却不想他是来提审。
他眼珠子一转:“官家,若是小的说了,能饶恕小的免去一死吗?”
“不说是吗……"
官家微微抬起胳膊,轻轻挥了挥右手食指。
有侍卫过来,拿着数几十条雪白棉线搅入胡管事的腿骨断裂处,而后又悄无声息退却到了阴影深处。
宝座上的男人慢条斯理:“据说棉线与烂肉长在一起后会逐渐愈合进入皮肤,而后再扯出棉线,丝丝缕缕将刚长好的血肉撕开……”
他神色和缓,似乎在说什么让人愉悦的东西,胡管事一想到那情景,就打了个寒颤。
他屈服了:“回官家的话,那屠夫娘子什么都不懂,只是贪财。她就向我反复探听过世子回府后会不会被家人责打,
小的便说世子是侯府的独苗,家人见到他只有惊喜,哪里舍得责罚呢
于是她便不说什么。”
朔绛心口猛地一疼。
胡管事说着说着便想再拖一人下水:“官家,那屠夫娘子虽然不是主谋,可她见钱眼开也不是个善茬,臣还记得她的店铺名字……”
反正自己看着也没有什么好结局了,倒不如给这屠夫娘子也泼泼脏水。
可是官家已经不想听了。
他居然起身。
一步步走到了管事身边。
胡管事吓得哆嗦起来。
官家脸上并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气息,可他身上带着一股杀气。
像雪原里追踪你的孤狼,只是安静打量着你,你便知死期将至。
果然官家拔出佩剑,手起刀落——
管事的伏在地上的右手小指被斩落在地。
管事哀嚎起来——
头顶传来冰凌一般冷峻的声音:“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同党?”
“若不如实交代,便挨个手指头砍下来。”
管事疼得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哭“她不是,她不是!”
朔绛垂下头来。
所以金枝彻头彻尾是无辜的,她也是被管事蒙蔽而已。
自己还那么对过她,的确不该。
管事见官家住了动作,咬咬牙,又乞求:“从前小的在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官家高抬贵手。”
“你家祖辈给侯府效忠,侯府也给你祖辈养了老,侯府给你薪俸,并无任何亏欠之处。”
官家说完,转身就走。
他走出了行刑处,后面侍卫小跑跟上,一叠声请示:“官家,那管事?”
官家绷着脸挥一挥手。
侍卫心领神会,吩咐狱卒:“将那犯人杀了。”
天牢的光线明明暗暗,朔绛终于走了出来。
骤然阳光刺来,
习惯黑暗的眼睛有一丝刺痛。
朔绛微眯了眯眼,
金枝,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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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被朔绛唤来时一头雾水。
他坐在临窗案几前,阳光从窗棂洒进来,照的殿内亮堂堂的。
金枝好奇:“官家唤我何事?”
她要往前,却听朔绛道:“你就站在这里便是。”
他因着担心金枝闻到牢狱里沾染上的血腥味,回来后换了衣裳熏了香,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叫金枝离得远些。
嗯?官家不喜我往前靠近?
金枝敏锐住了脚步。
朔绛开阖嘴唇,半天才说:“你看看桌上的卷宗。”
金枝拿起卷宗,好奇翻动,先是瞪大眼睛,而后神色郑重起来,很快几眼就看完了。
原来当初那管事的确有问题,他被哀帝收买,鼓动侯府大肆寻找世子,与金枝并无任何关系。
金枝放下卷宗。
她嗫喏:“可,可当时确实是我出卖了官家。”
“不怪你。”朔绛的声音有淡淡的疲惫,“哀帝盯住了永嘉侯府意欲动手,不过是寻个契机罢了。你当时正缺钱,以为是我家人寻我,交出我对我并无伤害,所以才……”
金枝扬起头:“那官家就更不要怪罪自己了。”
?
朔绛一顿。
“官家嘴上不说,实际心里在恨自己不是吗?您先前恨我导致朔绛灭门,如今又在恨您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