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吃吃汤圆呀
时间:2022-03-16 09:35:49

  “您这话可说得不对。”金枝淡淡瞥她一眼,”大宋上下并不歧视寡妇,官府还立了条例鼓励寡妇二嫁。寡妇就怎么低人一等了?”
  她将从前堵王婆子的话拿出来。
  这些年她又不是没受过这样的奚落,自然不会轻松就被打败。
  郜嬷嬷忙扯了扯慕夫人衣袖,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位是太后娘娘的座上宾。”
  慕夫人见好就收,只嫌弃白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是个不吉的寡妇还出来蹦跶,这辈子也就配个鳏夫。”
  金枝正要起身反驳她。
  却听得太后“阿弥陀佛”一声:“是谁叫金娘子受委屈了?”
  儿子因着上次的事情与她起了隔阂,太后着急慌忙寻了金枝拉近关系,谁知她刚一入席便听得有人在骂金枝。
  登时火上浇油,太后瞪过去:“嫂子,我看您是糊涂了不是?这天下没得来做客还骂旁的客人的贵客。”
  她生着气,将贵客二字压得特别重。
  慕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没等她辩驳,太后又正色对诸人说:“金娘子是我们朔家的大恩人,若是被哀家瞧见再有人嚼她舌根,便是与我们朔家为敌。”
  话说到这地步上,在场的宾客还有什么不解的?
  剩下的宴席便一直围着金娘子说话,无人再去搭理慕夫人。
  慕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铁青,恨了整场。
  等散了场太后又特意去寻金枝说话:“金娘子,今日可有受了委屈?”
  “无妨。”金枝笑得洒脱。
  太后放下心来。
  殊不知金枝告辞出门后她的笑容立即荡然无存。
  金枝想了想,
  她不想在宫里过这样的日子。
  而且他那么好身边应当配得起一位大家闺秀,
  而不是自己这样的二嫁寡妇。
  金枝怅然若失。
  即使真如钱公公所言强扭了瓜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本是出身民间的二嫁寡妇。
  不管她爬到什么位置都有人拿这污点出来说嘴。
  若是不爱官家也便罢了。
  如今既然喜欢上了官家,便更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来。
  金枝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开皇宫。
  守着她微若萤火的喜欢远远躲起来。
  避开大风肆意的宫闱,躲过众目睽睽的窥探,
  静静带着自己的秘密藏身于汴京城的市井中去。
  或许有一天官家在公务案牍劳形之际还会想起从前有个宫娥与他看了一夜的萤火,
  而不是强扭瓜成为后宫一员,在日复一日的后妃斗争中被所有人揭开自己的往事呈现在朔绛面前。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过往不堪,向来坦荡荡,可仍旧不希望被别的后妃翻出来在官家跟前嘲笑。
  她不想有一天朔绛记起自己的时候,只有粗鄙举止,只有笑料般的言语。
  或许心悦一个人就是这样:自信变自卑,坦荡变忐忑,勇敢变胆怯。
  明明从前绽放如星辰,可在他跟前还是会担心自己是一点萤火。
  金枝慢慢收拾起了东西。
  每一件似乎都与官家有关:
  他给她特意赏赐的伤药膏;
  他亲手做的磨喝乐;
  他赏赐给他的花钗冠;
  他捂在怀里宁可受伤也要护着的翡翠镯子;
  他从私库里赏给她的白玉镯子;
  他在树下举着等她的象牙香薰球;
  甚至他亲手递给她的梅花。
  梅枝已经干枯,梅花花瓣已经在枝头萎缩,金枝没舍得扔,将梅枝夹在了书页里。
  最后她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打包好了。
  金枝终于寻到了离开的机会。
  这一天是正月十五。
  上元节是个大节日,宫里也有宴请。
  女官们也得以参加筵席。
  金枝是十天第一次看见官家。
  他身着节日礼服,神情淡然而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不大高兴。
  只远远瞥一眼,金枝心里就像被火燎一样。
  她躲闪开目光。
  朔绛其实是这些天在恼自己。
  他羞愧于自己母后做出了这种事,后悔于无法与金枝给个交代,他斥责了一些人,贬谪了一群人,可是碍着太后,无法打无法杀。
  别人伤了金枝,他却无法惩治。
  最后变成无颜面对金枝。
  他没有保护好金枝。
  太医说这种药虽然对女子有什么损害,可金枝三番两次中了这种药,说起来哪次不是因着他害得?
  再加上他也敏锐觉察到了金枝的疏远,心里就越发愧疚。
  却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她。
  上元节的灯火连绵,大殿上也有宫灯,宫灯上面比照着民间的样子设置了灯谜。
  于是来赴宴的宾客和女官们也纷纷猜起了灯谜。
  朔绛漫不经心与臣子们对酌,眼神却时不时瞥过金枝那边。
  见她似乎神色有些郁郁寡欢,朔绛微微蹙眉。
  见她起身与宫娥猜灯谜,朔绛才放下心来。
  金枝今日运气不错,居然猜中了一个谜语,那宫灯背后贴着一个条子。
  小内侍眉开眼笑:“中此灯谜者,可求得官家一个旨意。”
  朔绛举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其实不管她猜中了哪个灯谜,都能得到了这个赏赐。
  这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金枝果然被宫娥女官们簇拥着到了堂前。
  她会求个什么旨意呢?
  朔绛想。
  是要许多金银吗?
  还是给她弟弟求个高升的旨意?
  还是要他兑现上次未能去成洛阳的承诺?
  朔绛虽然仍端着酒杯,心里却有些忐忑。
  “官家,尚宫中了头筹。”下面的小内侍上前禀告。
  朔绛“嗯”了一声,放下了酒杯。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场。
  金枝的心里闪过一丝酸涩,又有些自豪。
  能认识这么好的儿郎并心悦于他,本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她缓缓下拜:
  “还请官家开恩,允我辞官回家。”
  ?
  朔绛抬头。
  旁边的门栓瞪大了眼睛,官家素来喜怒不挂脸,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露出茫然的神情。
  金枝又重复一遍:“臣女如今二十有五,原定今夏便可出宫,还请官家准许我提前出宫。”
  金枝早就盘算好了,宫娥到了二十五便可出宫,她正好到时机。
  她就这么想回去?
  是了不止一个人在等他,朔绛想起白修远来寻过他,还有游飞尘。
  朔绛置若罔闻,好整以暇捏起了酒杯。
  金枝还跪在地上。
  她没有去看官家的神情,能决绝的走,是她留给自己最后一丝自尊。
  朔绛转转酒杯,寻个借口:“你不是那个协助崔大家编撰图书的女官么?若你走了,修书恐无人协助。”
  金枝便道:“出宫也可修撰书籍,还请官家开恩。”
  众目睽睽,朔绛终于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天知道他适才心里转过了多少理由。
  可是没有一个适合在众目睽睽下堂而皇之说出来的。
  他瞥了一眼金枝。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金枝的神情。
  她抿着唇,眉目间坚定十足,脊背挺直,似乎迫切期盼着他下旨放她离开。
  朔绛终于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暗哑:“准奏。”
  四壁灯火辉煌,宫灯烛火将大厅点亮如白昼,却像是什么忽然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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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哎呀呀】
  -完-
 
 
第77章 
  ◎你知我也知◎
  金枝要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闱。
  太后第一个愕然:“怎的忽然要走?”
  她慌得站了起来:“那官家呢?”
  钱公公倒没多意外:“金娘子不像是那样追名逐利的人,或许走了对她也好。”
  王总管却有些懵,官家对金娘子这么好,居然允许让她走么?
  欲行几个舍不得金枝,依依不舍。
  金枝就笑:“回头你们出宫后还能去我家肉铺来玩。到时候请诸位吃杀猪菜。”
  她早就收拾好了铺盖,将铜镜梳子等物分赠给姐妹们。
  最后带走的全是官家送给她的礼物。
  福宁宫上下的女官和小黄门们将她送到了西宫门。
  金枝最后一遍与大家道过别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东角楼。
  空无一人。
  虽然知道是这个场景,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
  上次她要出宫的那一刻收到了官家的旨意,将她擢升为女官,不许她出宫。
  可这次她拖了又拖,却没有得到任何旨意。
  金枝摇摇头:自己只怕是疯魔了。
  她终于决然转过身去。
  **
  西角门城楼上,朔绛站在上面,看着宫门。
  看着金枝将文书递给了皇城司的小黄门,他们核验无误后便打开了宫门。
  金枝走了出去。
  宫门关上了。
  朔绛阖上了眼睛。
  **
  宫里忽然变得空荡荡。
  其实宫里本来就没什么人,
  朔绛不纳后妃
  宫里的前朝仆从都放了出去,
  最后只剩了八百余人。
  可是朔绛到如今才真真切切感觉到宫里空荡荡的。
  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每每晨起都会听见金枝养的那只鹦鹉在后殿园内唧唧咕咕学舌报时。
  上完早朝回来路上他总能瞧见金枝在阁楼,
  她不知为何有晨起远眺的习俗,每每都要爬得老高。
  朔绛每天下朝都会远远瞥见她藏青色的衣角,
  他一天心情都会随之好起来。
  等回了福宁宫他用完膳开始处理政事,
  便能听到金枝的声音:
  她要么与小太监商量怎么修缮,要么与司膳商量一会上菜的次序。
  按照宫里的规矩金枝做这些事离他很远,不能惊扰官家。
  可朔绛努力竖起耳朵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
  甚至不用听见她的声音,只是看见她侧立的身影都会让他心情愉悦。
  用完午膳金枝有时会来找他问些事回些话,要么就是简简单单来瞧官家怎么作画。
  晚膳后金枝更是时不时从檐下经过。
  她的脚步与旁人都不同,朔绛一下便能听出来是她。
  原来她热热闹闹在福宁宫生活,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活得像是一大家子人。
  吵吵嚷嚷熙熙攘攘。
  等她走后福宁宫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朔绛在深夜里写字,
  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宫里变得如同一座监牢。
  他写得越来越心烦,忽得掷笔,问王德宝:“那鹦鹉呢?”
  王德宝愣了一愣,才回话:“金尚宫走之前将鹦鹉赠给位姓蔡的内侍了。”
  官家不说话,睨他一眼。
  王德宝便应了声是,忙不迭寻到蔡狗子。
  蔡狗子早就睡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司珍所的门:“这么晚何事啊?宫禁都落下了。”
  打开门一看是王德宝,吓得一缩脖子。
  王德宝顾不上跟他客套:“鹦鹉呢,拿来吧。”
  蔡狗子不敢怠慢,去寻鹦鹉:“这个不是聒噪吗?当时金枝是尚宫无人敢说什么,如今她走了您还敢在福宁宫养这个,不怕官家责怪?”
  王德宝火急火燎接过鹦鹉:“这就是官家要的。”
  “啊?!”
  蔡狗子这回是真醒了。
  *
  鹦鹉回到了福宁宫,这回王德宝在官家屋檐外给它安置了个好位置。
  它便安然拍拍翅膀,开始报时:“天色晴明,子时已到。”
  只不过它除了报时不会别的。
  朔绛心里安定,问王德宝:“它可会说别的什么?”
  王德宝摇摇头:“回官家,金娘子才陶腾来这鸟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教会旁的呢。”
  朔绛点点头:“知道了。”
  他躺在床上,听得见鹦鹉在外头鼓噪喊叫:“天色晴明,子时已到。”
  终于能睡着了。
  **
  金枝回到了民间。
  说起来好笑,
  从前她天天盼着能出宫却只能被禁锢在深宫,
  如今她心里生了那么一丝贪念却只能出宫。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手里的闲钱多了,肉铺的生意越发好起来。
  苏三娘见女儿回来甚为高兴:
  儿子如今住在羽林卫,每日里不是去宗学就是在羽林卫;
  小女儿又要出嫁;
  她原先还当大女儿要在宫里孤寂待许久呢。
  如今阖家团圆,自然万事足。
  玉叶也甚为高兴:“我还当阿姐瞧不到我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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