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装作无事乱擦一通,再饮下一大口水,颇有但浮一大白的豪气。
沈淮宁看在眼里,将水袋木塞塞回去,沉声道:“这事不关你的事,本来就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此事移交到京兆府尹,也照样是死罪。”
许明奚紧咬着唇,稍稍平复思绪,点了下头,下意识地将怀中什物护好在身前。
沈淮宁凝眉一紧,能有什么东西被她护着差点连命都丢了。
一时间,熟悉的气闷烦躁涌上心头。
“许明奚,要是我不来,你还怎么打算逃出去,你知不知道这......”
“嗯?”
许明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微微眨着,盈着些许泪花。
随即抬手指向祠堂外头小溪的一侧,哑声道:“那里,祠堂又好几个狗洞,是静嘉那只大黄经常进出的,她也常常通过那狗洞在祠堂偷吃,我可以从这个洞口逃出。”
沈淮宁一时语塞,仔细瞧着,半圆的狗洞积累着成年累月的青苔,还有些狗爪子泥点,刚好够女子的身量进出。
“哼!”沈淮宁将手背过去,丢出两字:“丢人。”
许明奚耷拉着脑袋,嘀咕道:“丢人总好过丢小命吧......”
说着,感觉到他投射而来的目光,又立刻噤声不语。
回想怀中护着的东西,连忙拿出来以衣袖擦干净。
沈淮宁起初并未注意,打着手势示意潜伏在暗中的死士,按照先前的吩咐去查看京城佛堂的情况,可待他敛眸一看,只见许明奚将两个松木牌子递到他眼前。
于他而言,再是熟悉不过,正是今日他来祭拜添油的牌位。
“这是将军父母的灵位,我刚刚都有保护得好好的,可是一开始不小心被扫下来,有些地方会有几条裂缝,不过您不用担心,能修补成原来的样子......”
哑声说着,凛冽的寒风拂过她微乱的头发,原本白皙的小脸弄得脏兮兮的,可依旧可见亮晶晶的杏色眸子,其内力凛含着的神魂令人心驰神往,晃了下神。
沈淮宁面色不变地避开她的目光,接过牌位,打量着上面的裂缝,温声道:“不过寄托思念的死物,何必冒着生命危险。”
沉沉说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隐隐而出。
许明奚暗暗看着,他依旧和在晌午所见那般,倦容隐现,想来此次也是匆匆忙忙赶来,本想说些什么,不料不远处的回廊走道却传来仓促慌乱的叫喊声,前院的小厮侍女也跟着来灭火。
她连忙道:“将军,您还是先回去吧!不好让人看见了。”
沈淮宁应了声,“我让青木来代我处理此事,旁的你不用管他们。”
留下这句话,他先行向青丝小路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偏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而去,消失在廊檐间。
许明奚微歪着头,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也没多想,跑去看到祠堂前苑的情况如何。
大火烧了一夜,历经百年风华的沈家祠堂,已变成遍地残垣废墟,散着点点余烟,还有些小火堆时不时噼里啪啦地迸溅着火花,烧焦刺鼻的味道蔓延不休。
沈家似是笼罩在雾霾之下,久久未能散去。
奈何此夜未明,众人不知,于沈家角门,忽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匆匆而过,似乎身背包袱,匆匆逃亡似的。
此人一路穿过歌舞笙箫的御街后巷,偷偷绕到皇宫后的窄街小巷,及至一座石狮子旁就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似在等着什么人。
不多时,幽幽声音响起:“没想到李嬷嬷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话落,石狮子后的甬道走出一位衣着华贵严谨的女使,一颦一笑皆是受过多年训练,未见丝毫纰漏,其由内而外浸养多年的皇家士气。
李嬷嬷摘下兜帽,满脸惊慌焦虑,问道:“女使大人,您怎么才来!事情不妙啊!佛堂的事情败露了,那四房的秦娘子恐怕早就葬身在火海里了,长公主可有对策,让我这老婆子可怎么办啊......”
女使眉心的花钿在黑暗中尽显娇艳瑰丽,朱唇轻启,轻轻拍了下李嬷嬷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先前长公主答应嬷嬷,为您儿子在老家买田谋官之事,一切都会准备妥当,您还是安心离去......”
一听这话,李嬷嬷眼角的笑纹顿时隐舒展开来,点头哈腰道:“好好好!老奴就先谢过长公主了,多谢公主啊嗯唔!”
倏地,一声闷哼隐现,利刃没入血肉蹂.躏的声音黏稠四起。
女使握着李嬷嬷的肩膀,眼眸血光隐现,俯在李嬷嬷耳边,冷声道:“您还是安心离去,去见阎王吧!”
说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将李嬷嬷踢到地上,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哼!”女使嘴角扬了下,玉手取出手帕仔细擦着,随即丢到李嬷嬷脸上,转身而去,沉声道:“长公主有令,带下去处理干净,莫要留下蛛丝马迹,包括她老家的人。”
层峦叠嶂的廊檐下隐着层层黑影,一声令下,齐声颔首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