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虫自峭壁攀岩而下,一个个犹如投下来的火弹,瞬间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伴随着缠着火虫的万箭齐发,三万将士几乎一瞬陨灭于峡道关隘中。
轰隆作响,峡道中炸出了个天坑,残躯血肉堆叠垒砌,入眼猩红刺目,整个人几乎浸在浑浊的血肉间,濒死之际,他好像看到幽浮在血河上的眼珠子,上面飘着几张薄薄的桑麻纸。
好像是张老二媳妇给他写的家书,告知他孩子出生的喜讯。
估摸着信寄到时,孩子早就过了百日宴,这次年前回去,也有三个月大了,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淮宁......”护在身前的沈敬臣虚弱地唤着。
沈淮宁瞳孔骤缩,眼前的父亲早已没了半边身子,只听他喃喃道:“要活下去啊,好好地活下去......”
“爹......”他喑哑地唤着,唤着孩提时的称呼,竟也是最后一次。
须臾,他似乎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耳边嗡嗡作响,皆是将士惨死的哀嚎声,途虎租户喃喃唤声。
“爹,不要,爹......”
“将军,将军!”
熟悉的急声立刻刺破眼前的虚影,他猛地一睁眼,自胸腔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汗流满面,眼前虚影渐清,入眼是小姑娘紧张的面容,茶色瞳水间尽是担忧。
“你没事吧?”她小声问着,用衣袖替他拭去额间的冷汗,“做噩梦了吗?我去给你......”
刚想说替他倒杯安神茶,不料腰间一紧,沈淮宁将他从身后抱住,埋在怀里,蹭着脖颈,多是熟悉的药香,凝人心神。
“痒......将军。”许明奚下意识地一蜷缩,身背紧贴着她的胸膛,逐渐泛起热浪,尽是男子滚烫的气息。
又忍不住补了句:“看来你这自己修面的技术也不怎么样,都没刮干净。”
沈淮宁虚弱地笑了下,上次因为纳妾的事他郁闷好久,就跟在军中似的勉强捯饬也就罢了,正因如此,当时许多人都偷偷说着一看家里没女子帮忙收拾。
他将她身上的外衣捻好,遮掩身前若隐若现的雪峰,捏着她的下颔掰过来,目光对视。
“那下次你来,我倒要看看你技术有多好。”
许明奚眸子湿漉漉的,敛下秋波,害羞地点了下头。
不多时,鼻息靠近,只见眼前人俯下身子,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瞧不清面容。
许明奚攥紧了被褥,紧闭起眼睛。
不料唇上触感未及,脸上一阵温热袭来,疼意涌上,待她猛地睁眼,才发现沈淮宁正循序有力地捏着她脸上的软肉,带着点认真的玩味,止不住笑意。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第68章 芍药
许明奚一怔, 绯红瞬间漫上,心下又羞又恼,挣脱开他的桎梏,带着被子窝成一团, 丢个背影给他。
“你真是......每次都这样, 不理你了!”
跟只暴躁生气的花栗鼠, 只能暗暗发脾气。
沈淮宁眉间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 不知从何时起, 这逗逗小姑娘竟然成了唯一那点安慰, 掀开被褥, 没脸没皮地钻进去,自身后抱住。
起初有些怨气地挣扎, 可后来也渐渐罢休,寻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他突然改了主意, 得让小姑娘主动点,不能他一人来唱独角戏。
***
江陵长公主府, 祠堂内。
神台上又多了个“耶律米汗”的牌位,她长身玉立站于长信灯前, 火光映照在她毫无温度的面容上。
素手捻着纸钱, 在火盆上烧起来, 面色平和。
不多时,小福子轻敲着门而入,敛去夜间沾染的露珠,拂了拂袖子, 作揖行礼, 细说今日在外头得到的消息。
李烟芷捻着几近灰烬的纸钱, 却带着几分玩味的欣赏。
一语终了, 她幽幽说道:“没想到这黎闻天居然还是我们卖官鬻爵下的人。”
小福子颔首道:“不错,也如公主所料,这上将军对他这位小夫人也是不同寻常的上心,这三人关系实在是......”
他淡声笑着,来掩饰要说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