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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殿内,文武百官皆汇于一处,所有人着朝服持笏板,却是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人面色红润,喜气迎来,有些人神色沉沉,几乎头上乌云黑作一团,难看得很。
忽地,尖刺的声音打破宁静。
“江陵长公主到。”
众人循声望去,自一道两侧排开,颔首道:“参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李烟芷涂着妖冶蔻丹的手轻轻一扬,示意他们平身。
她大病初愈,依稀可见疲倦,可如今浓妆艳抹,着一袭盛丽宫装缓步走入,身后跟着的常福瑞捧着金龙樟箱,朝臣都忍不住瞥了一眼。
看来大势所趋,就连泰成帝也同意如此。
其实围猎刺杀泰成帝一事,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在让泰成帝明里暗里的放权,否则只好死于剑下,李烟芷就差明晃晃地公之于众,要坐上这把龙椅。
大家心知肚明,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两边排开甚有禁军持剑而来,环绕在金明殿四周,季云深踏入宫内,狠狠地剜了眼李烟芷。
自从她当时提议将禁军改建重组,原本世代镇守京畿,护卫皇宫的季家就被分权到各巡防营和中尉去,大多是李烟芷的人,还拉了个和他平起平坐的毛头小子,自是心里不痛快。
小福子躲开季云深想要杀人的目光,匆匆上前欠身,自宫苑搬了张京腾圈椅过来,扶着李烟芷坐下来,小心不牵着伤口。
眼神示意下,常福瑞面色一沉,问道:“长公主,这按规矩,理应三品朝臣皆到齐才可以宣,这上将军位列一品还没到,是不是......”
“宣。”李烟芷一字打断。
常福瑞身下一抖,只好在众重臣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取出圣旨,高喊道:
“圣旨宣。”
众人齐刷刷跪下,唯有李烟芷仍安坐在侧,品着盖碗茶。
常福瑞眸光微闪,连忙清了下嗓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朕体不平,志在夜不寐,不能听政,故监国以江陵,愿尽众臣之力以助之,钦此。”
熟悉的宣旨声幽幽回荡在金明殿内,有些难以置信的朝臣抬头相望,却只能忍住不发作,有些朝臣志在必得,喜笑言表。
宣旨一刻末了。
季云深沉声道:“众朝臣倾力助之,这也得看人是谁,臣下没见识,这长公主来行监国之职,这还真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奇事啊?”
话止一息,大家的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去,时刻瞄着禁军的情况。
李烟芷低眉一笑,由小福子扶着她起身,淡声道:“季大人这是因本公主女子之身,而多有偏驳,那本公主倒想问问诸位,这北朝皇族上下,还有谁,比本公主更有资格来行这监国之职。”
“太子到!上将军到!”
外面传来小火者的高喊。
循声望去,沈淮宁正带着李正则进来。
李正则一袭明黄衮冕,头戴远游冠,可举止神态依旧是七岁小儿,甩着衣袖跑进来,发出阵阵赞叹。
“这金色的屋子可真好看,还有好多人啊!诶!你这老头的胡子挺好看的。”
说着,眼睛发亮,一手扯着老文臣的胡子,害得这曾经弹劾过成宁军的酸儒文臣气得鼻红脸青,暗声骂着“无知小儿”。
幸而被沈淮宁小声哄着阻止,护到身后。
随即,他向前颔首道:“长公主,臣下来吃,还望恕罪。”
李烟芷眼角微翘,笑道:“上将军这时带太子来,不会是让他来行监国之职吧?”
“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李烟芷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复又冷声道:“一个痴儿,简直就是个笑话。”
老丞相悻悻地上前,颔首道:“其实也无不可,若是臣下几个老臣相助,也可以让太子接手朝中政务。”
老丞相三朝元老,这十几年来无力阻止李烟芷已是拳拳心痛,如今还要让一个长公主来扶持朝政,这可比一个痴儿太子监管来得更加可怕。
李烟芷冷哼一声,拂袖走到明堂之上。
“莫要说笑了,那岂不就变成了朝臣治国?这痴儿就成了你们这些权臣的傀儡,这还如何治?凭何治?我问你们,晋州大旱,寸草不生,西南地裂,房屋顷倒,天灾之前,人祸频生,烧杀不断,抢掠粮食,甚有人易子而食,赋税徭役繁重引发动乱,官商勾结牟取暴利,告诉你们,这些本公主都经历过,而你们又有谁能来治理,谁能担起这个职责?”
“本宫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