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唇角微扬,冷意浸润在梨涡。
“卫姑娘,我当初救你,给了你这个旁人绝对不会查到的身份,只是出于想作壁上观,看看你会如何报这灭门之仇,你们北朝如何,突厥如何,我不会插手,也一点都不关心。”
最好几字加重,言下之意,颜烟再清楚不过,她为卫南成之女,自小被养在出身商户的母亲家里,父亲身为沈敬臣副将,终年在外戍守边关,尽忠职守,却不料三年前的背叛的噩耗传来,满门抄斩被灭,她从尸山血海中逃出,在路上被此人救下,还给了她这个身份,让世人都以为卫南成已被诛九族,活到现在,只为查出当年事情真相,还卫家清白。
可至于这位公子,直到现在,她都猜不到他的半点心思,到底是何人,为何能有通天的本事在北朝来去自如,替她办假身份,如今还关心此事?
颜烟敛笑而过,稍稍颔首道:“确是颜烟唐突了,公子见谅。”
话音刚落,门外隐隐传来些许异动,吐息平缓,步履轻盈,老远还听到老鸨的招呼声。
“穆公子,您来了,又是来找颜烟的吧!”
清冽的声音响起,只听穆清远道:“是啊!她睡了吗?要是睡了,我看一眼就走。”
屋外的纷扰四起,却能听清之间的对话,一如往常。
男子不禁幽幽笑起,杏色的眸子愈发明亮,“看来,你的座上宾到了,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说罢,扬手一挥,轻轻一踏,身子便如飞燕般离去,衣摆如仙。
颜烟福了下身子,以示恭送。
待起身之际,眸色一变。
忽地,吱呀一声,兰纹排门大开,一缕花枝招展的身影冲进。
颜烟眉心微蹙,抬手就拾茶盖掷去,伴随着哗啦一声,半开地折扇轻松地将茶盖拂去,直击墙面,碎得四分五裂。
不多时,窄小的屋内浮掠过花孔雀的衣摆。
几件精美贵重的玉器金簪鼻烟壶被颜烟丢去,穆清远都借着轻功来回在四处稳稳当当地接住,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二人之间见面的乐子。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颜烟手边没有东西可扔,穆清远就将怀中的锦盒抛给她,“这是今夜送你的小玩意儿。”
颜烟一把接过,打开发现是花鸟红玉手镯,泛着莹润的飘花,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将其飘花雕刻出花鸟的图样,似在腕间有一尾红鱼游动,好玩得很。
这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颜烟抬眸一紧,才发现穆清远已到她身前,二话不说地一掌击向他的心口。
穆清远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露出点闷哼的声音,顺势揽过她的细腰,翻身抵至墙面。
几乎贴合在一处,些微身影落在粉红壶形灯罩下,竟多了几分旖旎暧昧。
穆清远眉眼弯弯笑着,将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美镯配美人,更加赏心悦目。
缱绻温柔几乎溢出眼眶。
“这么心狠地对我下手?”
轻声说着,似乎还有点委屈。
颜烟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本想走又被他搂过去,后脑勺贴着他的掌心,温热且微凉,看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许是从远处赶来的。
她恹恹地敛回神色,冷声道:“穆清远,这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嗯你......”
话音未落,身形一晃,被他圈入怀中,几近淹没在他两臂间,正好身量将她完全遮挡住。
穆清远的下颔抵在她的肩上,亲昵地蹭了下脖颈,小声笑道:“相思疯。”
颜烟细眉微颤,见他没个正行,本想掐他的腰,他又道:“抱歉,颜烟,这段时日朝中的事太忙,没能好好陪你,很多时候深夜来你已经睡下了,看你无碍就走......”
他徐徐说着,颜烟放下手,暗暗敛下眸子。
其实她是知道的,以往每晚穆清远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可他都会在床边待到天亮,替她准备好清茶早膳再走,去上早朝。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日许明奚之事,穆清远稍稍松开她,低着眸子凝视。
“今日幸亏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颜烟薄唇微抿,眉眼多了几分淡薄,沉声道:“你想多了,那位叫兰青的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路杀过来,借着那么点蛛丝马迹寻到春意园来,我不过是给她指路罢了。”
穆清远耐心听着,俯身而下,“那你呢?”
“嗯?”
颜烟抬眸对上他的眸子,两人的鼻息萦绕在侧,清楚地闻到对方浸润已久的香粉。
穆清远瞥了眼桌上的茶盏,“刚刚好像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