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嫣展颜,随即帮他挂上荷包。
荷包上鸳鸯戏水的样式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赠,且她还颇费心机地给荷包浸入了她惯用的山茶花香味,除此之外,荷包反面,沈疏嫣还偷偷给一对鸳鸯分别绣上了“祁”和“嫣”字,寓意着他们夫妻二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夫君外出,她虽不能陪在身侧,但希望这个荷包助她,将那些野花野草都抵挡在外。
这些都是沈疏嫣的小心思,因怕被扣上“善妒”的名头,她不敢多言,只将这些小心思全都埋藏于这个小小荷包之内。
*
翌日一早,谢云祁便动身前往容城。
此行虽路途不远,却极为重要,若非如此,谢云祁也不会亲自前去。
先前他在御书房中见着的各色瓷瓶,初次见时,他并未看出端倪,只因那时他眼疾未愈,只能靠瓷瓶的形状来记忆区分。
那日进宫谢恩时,再入御书房,他便一眼看出了那瓷瓶的不同之处,其外观颜色会随温度变化而产生细微的颜色变化。常人若是不细看,断不会发现其中端倪,只不过谢云祁因眼疾初愈,故而对颜色特别敏感。
先前他也曾派人查过这看似普通的瓷瓶,皆是差无所获。以谢云祁多年经验来看,查无所获,便是最大的疑点。
宫中只称这些瓷瓶内装的是益气养血之药,旁的再问不出什么别的来,此事看来得从宫外入手来查。
那日进宫后,他顺手拿了一个瓷瓶出宫,后交给晏修去查,并提醒他着重去查何处的陶土有此遇热会微变颜色的特性。
数日后,晏修查出的结果称,此瓷瓶出自容城。
容城离上京不远,却是上京周边村镇中最为难行、人烟稀少的一地,若是想炼制些成分特殊的丹药,确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故而谢云祁得了消息之后,便立马同晏修一道前去探查情况。
原本晏修念及他新婚不久,提出由自己和疾风一同去查,然谢云祁觉得此事看似事小,却有可能是皇上所服丹药来源的突破口。
还有先前偶尔出现的古怪梦境,如果真如他梦中所见,沈家往后会有劫难,上京城某日会戒严兵变,那么他能做的,便是将这些事情都扼杀在未发生时。
“殿下久等。”晏修策马赶到城门时,远远便见谢云祁一身靛蓝色锦袍,身形笔直地坐于马背上等候。
谢云祁见晏修已到,并未急着赶路,只坐于马背上静静等候。晏修策马靠近,眼尖发现他腰间似悬着一墨色荷包,疑惑道:“殿下怎得也佩戴起荷包来了?”
谢云祁觑了他一眼,并未应声,对他的询问并不反感,好似还等着他继续追问一般。
晏修意味不明地看了谢云祁一眼,往常谢云祁最不喜这些女子之物,总觉繁琐,说是缺乏阳刚之气,还曾嘲笑过晏修佩戴香囊之物:“哟,是谁曾言此物拖沓繁琐,缺乏阳刚之气的?”
“你佩得,本王怎就佩不得了?”谢云祁冷言道。
晏修对谢云祁今日这话略有些吃惊,低头瞥了眼那墨色荷包,瞧着是鸳鸯戏水的图样,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赠之物。
晏修往常可是收过不少女子所赠的类似之物,粗看这荷包的针脚绣纹,不过普普通通,便直言道:“此物绣工寻常,殿下若是喜欢,我那里多得是比这做工精巧的,殿下大可去挑。”
谢云祁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晏修见状不对,结合近来京中传言,便猜这荷包,大约是出自陵王妃之手。
“王妃送的?”
谢云祁并未接话,但脸上神色瞧着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晏修觉得那位陵王妃样貌虽好,但瞧着有些娇气,不似会花功夫做此物之人。晏修正想伸手去摘挂在谢云祁腰间的墨色荷包,取下细看,然出手却没有谢云祁反应来得快,只被他一鞭子抽在手背上。
“疼啊!”晏修收回手,嚎叫到。
“你那些个香囊、荷包之物,本王不稀罕,”谢云祁说完,随即扬起马鞭,扬长而去,“驾!”
吃了一鼻子灰的晏修:“……”
作者有话说:
晏修:除了灰,我好像还吃了点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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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5章
◎侍妾◎
几日前王府花园里栽下的花,已然含苞待放。眼下陵王离京,闲了下来,沈疏嫣便继续着手改造花园一事。
前院已然种了海棠花,听雪堂外种了山茶花,沈疏嫣一面在府中散着步,一面思索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改造计划。
行至后院时,沈疏嫣所见一池塘,周围杂草丛生,池水浑浊,似荒废许久的样子。
沈疏嫣脑海中一下就想起从前侯府中的那个荷花池,不知在她哥的毒手下,那荷花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思及此处,沈疏嫣便忍不住想将眼前的这个池塘重新修葺一番。
“徐管家,明日差人将这池塘重新翻修一遍可好?”沈疏嫣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起来一贯迅速果决。
“殿下先前交代过,府中的园林、陈设均可由王妃随意改造。”徐管家道。
沈疏嫣和煦一笑,继续道:“荷花池的范围可向外扩大些,再栽些荷花下去,夏日里最是好看。池边的杂草拔了,铺上些石子,再一路延伸至南面的凉亭中。”
“后院那些殿下练武时被砍断的树木、假山也该重新修葺了。不若在东边重新开辟一练武场,放上练武之人常用的兵器、物件,往后也不必可怜了后院的那些树木,凭白被人砍了。”
徐管家听了连连点头,王妃这话说得隐晦,什么叫“凭白被人砍了”,可不全都是殿下砍的。开辟练武场,徐管家早有此想法,可就是敢想不敢说啊,王妃当真是陵王府的救星,不仅让府上下人日子越过越轻松,竟连府上的花草树木也能一并拯救!
“还有北边的那片荒地,可种些梅花,眼下正值春季,栽些树苗下去,待到冬季,那儿便是一片梅林了,这样陵王府便四季都是生机盎然的。”
“还有王府的后厨也该扩建了,那般狭小简陋,便是先前永安侯府的都比这个大。”
“还有做早午晚膳的厨房和做甜食点心的厨房得分开,天川楼的厨子也不必天天请来,吃多了也腻,或者叫他们主厨多钻研些新的糖水点心出来,冬日里多谢暖胃的热食才好。”
“好好……”徐管家喜上眉梢,王妃的想法当真不错,“老夫去拿纸笔记下来,立马就着手去办。”
徐管家的办事效率向来高,不过几日功夫,陵王府东西南北各个角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凉亭周围缠绕的藤蔓,荷花池畔新铺的石子小径,无处不清新雅致。
府中变化最大的当属后厨,从前殿下哪里讲究过吃食,经常忙碌起来几日都不回府,更别说吃饭了。如今的后厨日日忙碌,真真是比往日多了许多烟火气息,让人有种踏实过日子的感觉。
这日,沈疏嫣正在新开辟的梅林查看进度时,兰竹忽从前院跑来,手里拿着张帖子,急冲冲道:“王妃,宫里送了请柬过来,说是淑妃娘娘邀您午后入宫一叙。”
一听淑妃娘娘几字,沈疏嫣便觉不妙,那日在凤仪宫中,她对自己的敌意显而易见,还有后来御花园中姜姝那重重一摔。淑妃出自姜府,而她占了姜姝渴望多年的陵王妃之位,淑妃和姜家定是对她恨之入骨,又怎会好心邀她品茶。
“可有说是何事?”
“说是今年的春茶到了,淑妃娘娘特邀您入宫品茶的。”兰竹说着,呈上手中请柬。
沈疏嫣将请柬展开,看着请柬上端正书写的“品茶”二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字意味深长,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
“这请柬是何人送来的?”沈疏嫣又问。
“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这宫里人办事,素来都是九曲十八弯,通常宴会都是提早几日下帖请人,哪有上午送柬,要人下午便去,如此仓促失礼的。品茶只是个借口,她虽不知淑妃邀她入宫真正所为何事,但猜也能猜到,定不是什么好事。
沈疏嫣杏眼眯起,思忖片刻,而后将手中请柬啪地盖上,道了句“不去”。
“说我病了便是,”沈疏嫣边说边往听雪堂走,“若是她不信,大可叫那送信的宫女进府来看。”沈疏嫣说着还假咳了两声。
陵王府大门外,送信的宫女倒没想到这位陵王妃居然有胆量不赴淑妃娘娘的邀约,要知道在宫中,便是皇后都要给自家娘娘几分薄面的,小宫女吃了闭门羹,只留下句“走着瞧”,便气呼呼地回宫复命去了。
*
永宜宫内,珠帘金织点缀,紫藤萝幽香充斥四周,淑妃斜靠在软榻上半寐着,然得了宫女回报后,直坐起身来,气得连摔了两个茶盏。
“病了?”淑妃咬牙道。
“好大的架子,居然胆敢不赴本宫的邀约,给她点颜色,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娘娘息怒。”方才去陵王府送信的宫女跪在地上俯首帖耳。
“罢了,本宫倒是小看了丫头,既然她不愿来,那么将人直接送过去也是一样的,”淑妃说着重新靠回软榻之上,“便说本宫知道陵王妃身子不好,特赐侍妾两名,往后长留府上,替王妃分忧。”
“奴婢遵命。”
*
傍晚时分,沈疏嫣刚从梅林散步出来,便见兰竹又是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成日毛毛躁躁地做什么?”沈疏嫣手中拿着半截树枝,轻敲了下兰竹的脑袋。
“禀王妃,淑妃宫里又来人了。”
沈疏嫣不以为然,低头摆弄手中树枝道:“这天都快黑了,难不成淑妃娘娘还能叫我入宫小住不成?”
“不,不是,”兰竹喘了几口气,继续道,“淑妃娘娘赐了两名侍妾给陵王府,说,说是为王妃分忧。”
“什么?”沈疏嫣一双美目圆瞪,这哪是分忧,分明是添堵。
“千真万确,眼下人已经在王府前厅中侯着了。”
“说本王妃病了,先叫那两人在外头候着。”沈疏嫣没好气道。
沈疏嫣心中不免焦虑,淑妃这招也忒阴狠了罢!想来今日的品茶宴便是淑妃想当着众人之面,强行给陵王府塞人,再借机给自己难堪,幸好她当时没去。
然眼下侍妾都送到府上了,宫中的赏赐,陵王府自是不能不接,淑妃特挑选了殿下不在府上的时候,便是想逼迫她接受,这般处心积虑,当真防不胜防!
没想她费了几日功夫绣出个荷包来,想着帮殿下抵挡一番在外的莺莺燕燕,却不料自己先在府中翻了船,这溺水不是,上岸也不是,当真要憋死她了。
自己和殿下感情甚笃,她有何可惧,左不过在府上多养几个闲人罢了,沈疏嫣这般想着宽慰自己。然脑海中又不禁想起那日珍姨母离京前对自己的句句所言“这男人啊,就没有不喜新厌旧的”。
脑子嗡嗡作响。
冷静,冷静,沈疏嫣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
“兰竹,先替我梳妆更衣,再去前厅看看。”
半个时辰后,沈疏嫣梳妆完毕,摆着陵王妃的谱,款款来到前厅之中。
她端坐正中,打量了眼淑妃送来的那两名侍妾。一个眉眼清秀,细腰盈盈一握,如弱柳扶风。一个妩媚动人,略显丰腴,眉眼间尽是风韵。
还真是处心积虑,各有千秋啊。
沈疏嫣原本想着“不过多养几个闲人”的心,一下就冷了下来,这般姿色,便是她看了都有几分心动,特别是身形略显丰腴的那个,那般波涛汹涌,她都自愧不如。
“奴婢海容,参见王妃。”
“奴婢海棠,参见王妃。”
不行,这两人留不得!沈疏嫣当即改变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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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男主回来自己解决……不要雌竞……】
-完-
第36章
◎想你◎
“你二人可是永宜宫的宫女?”沈疏嫣问道。
两人相视一眼,其中名叫海棠的那个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正是。”
沈疏嫣心中冷叱,试问宫中哪个娘娘会将这等姿色的宫女留在自己寝宫?然她面上不显,继续问道:“在淑妃娘娘身边服侍多久了?”
“半年有余。”
“可犯过宫规?”
“未曾。”
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沈疏嫣便也懒得再和这两人废话,只抬手扶额,跟着咳嗽了几声,假装不适道,“本王妃近来身子不适,晚些时候再命管家安排住处。”
两人相视一眼,来之前永宜宫的嬷嬷特叮嘱过她们,说这位陵王妃不好对付,叫她们小心行事,原以为往后在王府的日子会不大好过,没想这位陵王妃三言两语便说安排住处。
二人喜上眉梢:“多谢王妃。”
沈疏嫣缓步出了前厅,脑子却在飞快转动着,淑妃娘娘是皇帝宠妃,她自是无法与之抗衡,眼下陵王不在京中,思来想去她或许只能求助皇后娘娘了。
眼下天色已晚,宫门快下钥了,且淑妃那边定然正盯着陵王府,沈疏嫣思虑半晌,有些不情愿道:“兰竹,一会你先安排那两人住下。”
“王妃三思。”兰竹劝道。
沈疏嫣没接话,只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径直回到听雪堂中,翻出了不久前入宫时皇后赏赐的那对玉镯,又拿出陵王府令牌,交到兰竹手上,郑重道:“明日一早,你便带着两样东西去凤仪宫求见皇后娘娘,将今日之事告知。”